思婉忙跪下給太后見禮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是……”
“皇祖母，她是顧大小姐的丫頭，您還記得麼？那天顧小姐來爲您改造輪椅時，就是她跟著來的。”
一聽是顧思靜的丫頭，太后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細細打量思婉道：“倒是有些印相，你不是說，她被阿彥要走了麼？”
太子道：“是啊，後來阿彥又把她送給了二弟，孫兒今天瞧見她在御花園裡搬花盆，這才領她來的。”
“搬花盆？二皇子把你送到雜事房了？”太后皺眉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先前是在長春宮的，可元妃娘娘不喜歡奴婢，就打發奴婢去了雜事房。”思婉隨機應變道。
“你是恭親王送過去的，元妃自然不喜歡你，起來吧，既然你是顧小姐的丫頭，那哀家就讓你回你家小姐身邊去。”太后點頭道。
“皇祖母不可啊，阿彥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顧小姐既然已經把人送給他了，不管什麼緣故，只要見她又回到顧小姐身邊，他肯定會不高興的，而且，一個丫頭罷了，顧小姐也是不想與阿彥生出嫌隙，皇祖母不若就把她留在慈寧宮吧，等過了這一陣子，二弟忘了她後，孫兒領她去東宮就是，反正她家小姐也是要進宮的，將來還是能讓她們主僕團聚。”太子忙道。
太后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那就這麼著吧，花嬤嬤，領她下去，讓她跟著你吧。”
花嬤嬤是太后跟前最得力的掌宮嬤嬤，銳利地看了思婉一眼，就要帶思婉下去。
太醫正好抽針，不知爲何，太后就忍不住叫了一聲。
思婉回頭，看到太后痛得冒頭大汗，不由心中生憐，問道：“太后您是不是老寒腿啊？”
太子道：“是了，皇祖母因爲風溼入骨，雙腿膝蓋腫得厲害，不能行走，皇祖母，您今天又去了哪裡？太醫不是說過，要您靜養的麼？”
太后就嘆口氣道：“你父皇病了，哀家怎麼能不去探視，老毛病了，沒什麼，哀家受得住，太子，你去看過你父皇沒有？”
太子原是去看皇上的，半途遇上思婉，又轉到慈寧宮來，這話可不敢對太后說，忙道：“孫兒擔心皇祖母……”
太后欣慰道：“皇祖母好著呢，你快去吧。”
太子只好離開。
臨走時，還依依不捨地看了思婉一眼。
思婉道：“殿下放心去吧，奴婢會照顧好太后的。”
等太子走了，太后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冷冷道：“你照顧哀家？太子倒是會託人。”
思婉笑道：“雖說太后您宮裡的宮女不少，可是，奴婢也有奴婢的本事，說不定，還真的就只有奴婢最能照顧好您哦。”
花嬤嬤在一旁冷笑，“好狂妄的丫頭，怪不得顧家小姐要將你送人了。”
花嬤嬤服侍太后幾十年，也沒敢說什麼只有她才能照顧好太后的話，自然不喜歡思婉。
思婉道：“嬤嬤您是太后娘娘跟前最得力的，您知曉太后的一切需要，換了誰，都比不過您的重要，不過，我所說的照顧，卻是指爲太后
減輕風溼疼痛，這一點，嬤嬤不見得比得過婉兒哦。”
花嬤嬤便上下打量了思婉一番，有些不相信道：“小女兒家家的，能懂得什麼醫理，劉太醫在此呢，你也敢關公門前耍大刀，也不怕打落了門牙。”
思婉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呢？”
太后疼痛難忍，太醫也無計可施，這麼些年來，太醫若是能醫得好，又怎麼會一直痛？
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只要能減輕痛苦，不在乎試上一試。
“你真有法子？”
花嬤嬤擔心思婉的法子傷害太后，忙道：“太后，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
“哀家實在痛得不行了，且讓她試一試也無妨，若是無效，大可就此治她的罪，正好讓她離開。”太后小聲道。
花嬤嬤便不再說話。
劉太醫大約六十多歲的年紀，是太醫院的老聖手了，倒是個和藹可親的老者，笑著問思婉：“小姑娘，你真有法子？可要什麼藥材，本宮可以幫你。”
思婉忙向劉太醫至謝道：“多謝老太醫，奴婢這法子其實也簡單，就是以藥泡腳，再輔以藥泥炙灸，加以堅持，不說根治，至少行走會無礙。”
劉太醫笑道：“小姑娘可莫要說大話哦，要知道，這裡可是慈寧宮，你所面對的是當今太后，稍有差錯，便是殺頭的死罪。”
思婉道：“奴婢明白，奴婢沒有七成的把握，絕不敢妄言。”
太后道：“劉太醫，那就讓她試一試吧。”
思婉便要來筆墨，寫下兩張方子遞給劉太醫道：“這些個藥材宮裡肯定是有的，只有這火山泥怕有些困難，不知可能備得齊？”
劉太醫看了思婉的方子，眼睛一亮道：“雖然你寫的這幾種藥材不是非常名貴，也很常見，但這種配方，本宮倒是少見，每種藥都能強身健體，就算對太后的風溼關節作用不大，也不會對太后的身體有損傷，不過，這泥灸的法子，本官倒真是頭一回聽說，火山泥嘛……好象福王府裡有一些，可以命人現在就取一點回來。”
思婉道：“那就先泡腳吧。”
劉太醫命人備藥，花嬤嬤命人去提熱水，思婉卻道：“最好弄一個炭盆來，在水盆下面燒點小炭火，以使盆裡的水保持一定的溫度。”
等一切備好之後，太后雙腳泡在盆裡，下面還燒著一個小炭盆，思婉密切關注著水溫，生怕燙著了太后。
熬製好的中藥水暖暖的通過皮膚浸入太后的腿部經脈，驅散著體內的寒氣，太后雖覺著熱燙，但比起先前的痠痛來，要好過了許多，笑道：“你這丫頭可是怪哀家方纔說要送你回去，所以要把哀家這雙腳給煮熟了？”
思婉笑道：“泥灸還沒做好，一會子等泥灸敷上了，你又要怪奴婢想要把您腿上的皮烤熟了。”
太后眼裡就露出淡淡的懼意道：“那東西火辣辣的麼？”
思婉點頭道：“不錯，敷上後，就是感覺很火辣辣的，不過，要比起您老寒腿的痠痛來，火辣感您應該還是能受得住的。”
一會子火山泥取來
了，思婉便到後堂親自配藥制泥灸，看著黑乎乎的火山泥，思婉就想起前世的爺爺，鼻子一陣泛酸。
思婉的爺爺是位老中醫，曾被打成過右派，在牢裡過了十多年，出來後，堅持治醫看病，常常教思婉不好醫理知識，思婉小時候體弱多病，由爺爺帶得多，差不多是喝爺爺的中藥長大的，人說久病自成醫，加之又有一位家傳的老師，自然醫理知識懂得許多，當年在警局，時，她也常爲同事看病，一些小病同事也成了習慣，不去醫院，直接找思婉，開幾副中藥就好。
“你在藥泥里加辣椒？”老太醫突然問道。
思婉怔了怔，擡眸笑道：“您可不許泄密，一會子太后辣得厲害了，會怪奴婢的。”
“辣椒確實有去溼通筋的作用，只是以往都嫌它太過平常普通，無人真將之入藥。”劉老太爺摸著鬍子點頭道。
泥灸制好之後，思婉拿來給太后敷上，不到一會兒，太后便滿頭大汗起來，火燒般熱辣難受。
太后道：“這如何使得，太燙了，太燙了。”
花嬤嬤臉色一變，摸了摸太后腿上的泥塊，詫異道：“太后，只是平常溫度啊，並不燙。”
劉太醫勸道：“太后多忍耐些，下官也覺得婉兒姑娘的方子對您的風溼腿應該有效，堅持。”
太后又強忍了下來，一個時辰後，思婉將泥灸撤去，腳也泡得差不多了，讓人服侍太后躺下。
太后辣過一陣，又出了幾身汗，早就倦了，換過乾淨衣服後，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是兩個時辰，天都黑了下來。
劉太醫早就回太醫院了，花嬤嬤感激地對思婉道：“太后好久沒有睡過囫圇覺了，多虧了你呀。”
思婉笑道：“婉兒還要謝嬤嬤多方支持呢，若不是嬤嬤，婉兒也制不得藥泥來。”
花嬤嬤對思婉的看法大爲改觀道：“怪不得太子殿下對你青睞有加，你果然有些內才。”
思婉聽得一驚道：“嬤嬤，婉兒方纔寫的方子呢？”
花嬤嬤就笑道：“這是你家的祖傳秘方麼？可不能外傳，我自然替你收好了。”
說著，就將方子遞給思婉。
思婉無所謂道：“雖說是祖傳的秘方，可也不是不能外傳的，好的方子就是用來治病救人的，藏著掖著反而失去了方子的效用，只是嬤嬤能不能抄一份留下，這份給婉兒自己留著？”
花嬤嬤感慨她的大氣善良，倒也沒有多問她爲何要提此要求，依言抄了一份方子。
晚上太子回到慈寧宮時，太后正在用晚膳，思婉也坐在一旁的小幾上吃著。
遠遠地就聽到屋裡談笑風聲，太后似乎很高興，太子有些詫異道：“孫兒不過一個下午不在，可是發生了什麼孫兒不知道的事情？”
太后道：“哪能有什麼事？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象個小孩子象愛打聽。”
太子笑著依近太后道：“看您這麼開心，孫兒也開心嘛，對了，您的腿不痛了麼？”
太后就看了思婉一眼道：“你給哀家請來了神醫，哀家自然不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