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
衆(zhòng)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楊驕發(fā)現(xiàn)韓書雪還沒有回來,再看房夫人跟徐氏可憐巴巴的坐在那裡煎熬,間或還得應(yīng)付好事者過去詢問,沒多大功夫,便都額頭見汗,房夫人是有年紀(jì)的了,已經(jīng)開始在座位上搖搖欲墜。
出了什麼樣的事,下頭人不知道,在上頭的坐著的姜太后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自己這個兒子這都過五十五的整壽了,還能臨幸了個過來赴宴的小姑娘,你叫她這當(dāng)孃的說什麼好呢?因此她也索性就裝了糊塗,連問都不問,由著鄭皇后安排了。
皇上更衣時遇到了韓皎的老來女韓書雪,還一時把持不住臨幸了她,更是將人直接帶回了無極宮,這個消息,已經(jīng)對過了五旬的鄭皇后構(gòu)不成一絲威脅了,至於這個韓書雪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也不在她的考慮範(fàn)圍之內(nèi),反正這事兒傳出去丟的也不是她這個皇后的臉面,再說了,這後/宮也久不添新人了,叫外人瞧著,好像是她這個皇后不賢惠一樣。
“唉,也是本宮的不是,光顧著將大家請到一處,熱熱鬧鬧的爲(wèi)皇上祝壽了,倒沒有考慮以房夫人的年紀(jì),這樣吧,你先扶了房夫人回去吧,”說到這兒,鄭皇后看了一眼已經(jīng)恨不得將頭扎到地底裡去的徐氏,抿嘴一笑,“至於韓姑娘,想是在哪裡玩的起了興,這樣吧,等她回來了,本宮親自遣身邊的人將她給你們達(dá)回去?!?
如果宮裡真將人送回,再禮聘入宮,那也是她們韓家的體面了,可徐氏也是做主母的,她可不覺得鄭皇后會給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小姑這份兒體面,她低頭向鄭皇后道了謝,回去扶了房氏,也顧不上跟周圍的人打招呼,便匆匆走了。
“這女兒家,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千萬得過過腦子,要知道,你在外頭的一言一行,人家看的不是你一個,還是身後的家族,”馬蕊娘看著落荒而逃的房氏婆媳,向妹妹道。
自己這個姐姐又開始說教了,而且還不分場合跟地點(diǎn),馬芯娘不悅的將頭轉(zhuǎn)到一邊,裝作同有聽見馬蕊娘說什麼,今天這個時候,她最大的目標(biāo),就是努力在兩宮跟前留個好印象,太子妃娘娘是她的表姑母,自然會站在她的一邊,兩宮就不一定了,單看今天兩宮兩次接見的人,雖然母親說有可能是在給新封的靜王周珩選側(cè)妃,可是權(quán)家,秦家,還有曾家,哪一個是女兒給一個沒用的王爺做側(cè)妃的人家?
見妹妹不肯接她的話,馬蕊娘嘆了口氣,她能說的,能做的,已經(jīng)是盡了力了,可這個妹妹死活就是聽不進(jìn)去,現(xiàn)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這個妹妹了。
房氏婆媳一走,興慶宮裡的氣氛漸漸冷了下來,左右建安帝也不會再回來了,鄭皇后看了一眼已經(jīng)有些坐不動的太子妃梅氏,也不願意再在這裡強(qiáng)打精神苦苦支撐了,便向姜太后身邊的德陽公主使了個眼色。
姜太后也不願意在這兒坐著了,見這對母女互相使眼色,等德陽公主起身提議是,直接點(diǎn)頭準(zhǔn)了,自扶了德陽公主回了慈寧宮。
等楊驕隨著郭氏乘了小轎出宮,已經(jīng)是汗溼重衣了,她扶了郭氏上了馬車,又送了王氏坐好,才轉(zhuǎn)身上車坐在郭氏身邊。
“累了吧?以後啊,這樣的時候還多的是,說實(shí)話,身子弱些的,都未必能撐下來,”郭氏從丫鬟手裡拿過涼帕子遞給楊驕,“快擦擦汗,這萬壽節(jié)一過,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楊驕?zhǔn)强梢院煤眯?,而郭氏的任?wù)纔是剛剛開始,今天她一直陪在姜太后跟前,已經(jīng)大概摸清楚了姜太后的打算,只怕用不了兩個月,周承輝的親事就會被提上日程了,今天這次,也不過是先大面兒上過一遍,之後身家背景,甚至在族裡的口碑,平時的爲(wèi)人行事,都要一樣樣的查上幾遍,這期間,往宮裡來給兩宮請安,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你以前就常跟我進(jìn)宮,兩宮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性子,她們都是知道的,原本她們就喜歡你這種活潑的,這兩年你漸大了,越發(fā)的懂事了,太后提起你的時候,可只有誇的,”自己的孫女兒,怎麼看都是最好的,這點(diǎn)兒信心,郭氏還是有的。
可惜挑皇子妃,可不僅僅是得了兩宮的喜歡便可以的,就算是兩宮,常常也不是一條心,楊驕輕輕嘆了口氣,卻不想叫祖母爲(wèi)自己擔(dān)心,笑道,“我知道了,一切有祖母呢,孫女兒只管在家裡呆著就好。”
“一切有祖母呢,”郭氏輕輕撫了撫楊驕的垂下的碎髮,隨口問道,“我聽仁皖說,你們?nèi)透呦壬握?,遇見靖國公了??
楊驕在高家宅子裡遇到周承輝的事,回來並沒有告訴郭氏,不是她有意瞞著,而是周承輝對自己說的話,做的事,叫她實(shí)在無法開口,現(xiàn)在被郭氏問起,心裡不由暗罵哥哥楊仁皖管不住自己的嘴,“是,剛好靖國公叫人搬了傢什過去,說是要盡做學(xué)生的孝心?!?
自己不過是一問,孫女兒的臉卻紅的跟要燒著了似的,郭氏心裡一笑,“靖國公跟皇上還有太子的性子都不一樣,也不知道隨了誰了,倒是一張?zhí)鹱?,這心眼兒也夠數(shù)。”
可不是好聽的話張嘴就來麼?楊驕想點(diǎn)頭,可又怕郭氏問她,只得垂了頭不語。
雖然楊驕沒有回答她的話,但郭氏還是看出來,孫女兒對周承輝還是滿意的,孫女兒動了心,好也不好,沒有哪個真心疼女兒的人,不希望家裡的女兒能尋個稱心如意的人家兒,可是孫女兒要嫁的偏偏是周承輝,心裡只裝著一個女人,獨(dú)寵一人的皇帝,郭氏可從來沒有見過,尤其還是獨(dú)寵中宮,這孫女兒若是動了心……
“想來你心裡也有數(shù)了,看著見駕的人不少,雖然並不是全給國公準(zhǔn)備的,可我猜著這次兩宮的意思,只怕不會只定一個太孫妃,”郭氏覺得有些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還是叫她一早就清楚的好,兩情相悅固然好,可是皇家的真情又能維持幾天?當(dāng)初阮星那樣的女子,陪在建安帝身邊時,千好萬好,等人去了,不照樣出了個寵冠後宮的顧氏?
姜太后一回到慈寧宮,便將鄭皇后叫到身邊,“那韓家丫頭是怎麼回事?可查清楚了?是別人有意安排的……”
這個倒還真不是,鄭皇后凝眉道,“聽小太監(jiān)說,姓韓的丫頭就是一個人在興慶宮外頭瞎轉(zhuǎn),”她嘴角滑過一抹鄙夷,“想來也是準(zhǔn)備尋一些機(jī)遇,”也就是爲(wèi)了防著那些攀高枝兒的姑娘,鄭皇后一早就將這宮裡宮外盯緊了,而且今天不論宗親還是朝臣也都不會往興慶宮裡來,沒想到,這韓書雪到底是不甘心。
“皇上出去更衣,不知道怎麼的,兩人就遇上了,那韓書雪好像還讀過幾本經(jīng)書,”鄭皇后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皇上恰又再服了仙丹,心裡急躁。”
“哼,真是個賤胚子,”姜太后擺擺手不願意再聽下去,“行了,到底是韓家的姑娘,人家願意入宮服侍皇上,你也不能太小氣了,一個位份還是要給的。”
位份要給,可是這韓書雪這一招到底不足爲(wèi)外人道,給的太高了,也等於是叫人生了倖進(jìn)之心,“今天的事兒到底不場面,若是她回來了,臣妾還可以叫人帶了旨意到韓家去,算是禮了聘入宮的,以韓家的名望,給個昭儀也無不可,可是這人已經(jīng)進(jìn)了無極宮……”
“什麼昭儀,就像你說的,這個頭兒不能開,既然會讀書,就封個才人算了,哼,”有才無德的之輩,不過是給皇帝解悶兒的玩意兒罷了,姜太后不等鄭皇后說完,揚(yáng)聲道。
“是,臣妾這就叫人傳旨,順便將韓才人一應(yīng)的供奉都叫人送到無極宮去,”不論是昭儀還是才人,對於鄭皇后來說,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其實(shí)這些年前,宮裡也沒有進(jìn)新人了,等萬壽節(jié)過了,臣妾叫賢妃設(shè)個小宴,賀一賀韓才人?!?
老康王妃曲氏是被姜太后一路挽著手到慈寧宮來的,她原是不打算聽這種事的,偏姜太后跟鄭後頭,壓根兒都不避人,也是韓家的女兒太輕浮了些,想想也是,這才人,想升到一宮主位,且有年頭兒呢,曲氏心下微嗤,就建安帝那成天服用丹藥的身子,韓書雪有沒有機(jī)會還真不好說。
“叫你看笑話兒了,唉,這孩子不論長到多大,都是孩子啊,”等鄭皇后走了,姜太后拍了拍曲氏的手臂,長嘆一聲道,“可今天是他的好日子,爲(wèi)著個韓家丫頭,我又能怎麼樣?”
這姜太后連“哀家”都不稱了,可見是動了真情了,曲氏笑道,“不過是個女人,當(dāng)?shù)檬颤N事兒?依我說,皇上都多少年沒選過秀了?別說是個韓家丫頭,就算是咱們來次大選,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我跟嫂子您說句貼心話,只要皇上能離那些狗p道士遠(yuǎn)一些,別說是個韓書雪了,憑她是誰,咱們也都給皇上選到宮裡來,咱們皇家的子嗣,纔是頂頂重要的事!”曲氏撿著姜太后愛聽的說。
“可不是麼,我也是這麼想,自阮氏走之後,皇上就沒有真正開心過,也是因著這個,顧氏再出圈兒,我念在她服侍皇上一場,也都容了,”在姜太后眼裡,自己的兒孫纔是最重要的,曲氏的話也正說到了她的心裡。
兩人說完這個,姜太后才又道,“哀家尋你過來,是再問你一次,這世子之位,就這麼定下來了?”
周克寬也夠雷厲風(fēng)行,將丁湘雲(yún)關(guān)起來的第二天,就上了爲(wèi)周徇請封的摺子,只是建安帝一直心緒不佳,加上內(nèi)閣有張明冀在,這摺子建安帝一直沒批。
這也是曲氏的一樁心事,她也有見見姜太后,好好“傾訴傾訴”的打算,現(xiàn)在姜太后問了,她嘆了一聲道,“叫娘娘笑話了,臣妾也知道,世子之位一早就該定下來的,可老大身上有毛病呢,現(xiàn)在沒人提也就過去了,可是將來呢?哪怕只是個萬一,臣妾就賭不起啊,康王府是幾代老王爺拿命拼來的,不能因爲(wèi)這個沾上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