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幾個聲音交雜在一起,說出了共同的話。駱寒和沈奕一個左邊一個右邊圍住了天子。
“葉念惜回不來了,文瑾瑜也回不來了。”天子十分淡定,從龍椅上緩緩站了起來,看向蓮花池。
“你騙我。”駱寒失聲怒道。
“我是騙了你,可是如果不是這樣,你怎會讓葉念惜去摸那蓮花燈呢?你可知道這個時刻,我等了二十八年零八個半月。我日日夜夜盼著這一天,無數個夢裡夢見了這一刻。”天子的眼睛放出異彩,有了期待。
駱寒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關心葉念惜的安危,他氣急敗壞,“如何才能救他們?”
“沒有辦法,現在就是我也無法進入蓮花池中。”天子在意的是天子印。
沈奕比駱寒冷靜一些,“天子只有文瑾瑜一個兒子,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吧?若是小爺猜的不錯,你定然有辦法救文瑾瑜。”
天子斜斜睨他一眼,這傢伙就是話多,“不錯,我是有辦法,不過只能救一個人。還要看他能不能離開蓮花燈。若是離開了,我用聚魂鉢爲他聚魂後,則可以活命。只怕這兩人,無法從蓮花燈裡出來。”
以爲,此時此刻,那兩人都進入了蓮花燈,不成想,文瑾瑜的魂魄遊離間聽到了這番話,眼看著葉念惜的最後一縷魂魄被蓮花燈吸走,他毫不猶豫的飛向蓮花燈,很快被吸了進去。
迷霧中,葉念惜看到了火紅滾燙的太陽,也看到了冷清寂寥的月亮。感覺到魂魄彷彿被它們發出的光芒刺穿撕碎,渾身疼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身後文瑾瑜的魂魄飄了過來,“念惜,我帶你離開這裡。”伸手去拉她。
葉念惜狠狠甩開他,“文瑾瑜,你我勢不兩立,我若是在這裡殺了你,你說天子會不會知道?”
“你我都進入了蓮花燈,趁著這燈口火焰還未燃盡,有出路,你趕緊跟我走,否則等火焰熄滅,咱們誰也出不去。”文瑾瑜畢竟跟了天子一段日子,知道一些法術。
“休想得到蓮花燈。”葉念惜並不打算離開。
時間緊迫,文瑾瑜根本來不及跟他細說,“今日天子的目的並非是要你我爭奪蓮花燈,而是要了你我的魂魄,開啓封印,得到九州天之印。”
看到他眼中的焦急,葉念惜不由得相信他說的是事實,“你跟我一起出去。”
“好!”文瑾瑜上前拉著她的手,向那燭火處跑了去。可是身後強大的吸引力,讓他們走的艱難,步履沉重。
眼看燭火越來越微弱,那出口越來越小,葉念惜心中焦急,忽然覺得身後一股強大的力量推著她前行,就像遇到了颶風,被席捲而去。
天旋地轉,葉念惜漸漸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蓮花燈,燈上火苗已經滅了,散發著瑩瑩光彩,花中央,呈現出一副畫,迷霧重重之中,看到了文瑾瑜在四處張望,他喊著葉念惜的名字,“你安全了嗎?”
葉念惜此時才發覺,自己出了蓮花燈,而文瑾瑜被困在了裡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葉念惜有些懵了,“文瑾瑜,你能出來嗎?我在這裡。”
可是,蓮花燈裡的文瑾瑜聽不到她說話,繼續四處尋找葉念惜。
葉念惜的心中有些慌張,文瑾瑜真的要被困在裡面了嗎?
耳畔邊傳來了天子的聲音,“解開天子封印,需要一男一女,都是臘月三十一日這一天出生,而且要一陽一陰,男子需要白天出生,女子需要晚上出生。我本以爲沒有機會解開封印,可是沒想到,讓我找到了文瑾瑜和葉念惜。他們是最好的鑰匙。”
駱寒和沈奕驚詫,“文瑾瑜和葉念惜?”
天子道:“文瑾瑜只是我的一枚棋子,他並非我的親生兒子。不過是爲了要他死心塌地爲我效力,編出的謊言而已。”
望著蓮花燈裡的文瑾瑜,葉念惜不由得替他感到悲哀,因他出生時臘月三十這一天太陽掛了兩天不曾落下,他便成爲了天子開啓封印的鑰匙,被他收爲兒子,百般利用,直到今日榨乾他的魂魄。
“所以,你發現他有了異心,便廢了他的武功,毫不心疼。天子,沒想到你竟然是這般狠辣之人。”沈奕終於明白天子爲何對他的兒子這般狠了。
“天子封印,需要吸入他們兩人的魂魄才能解開,而他們將進入萬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輪迴。”天子並無絲毫憐憫。
文瑾瑜他再也活不成了嗎?
葉念惜驚呆,她恨文瑾瑜,卻沒想著讓他無法投胎轉世,這也太狠了吧?
蓮花燈中的文瑾瑜找不到葉念惜,身子越來越虛弱,漸漸倒在地上,他說:“你一定出去了吧?可惜我要留在這裡了。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告訴天子,他給了我生命,這一次,我還給他,誰也不欠誰的了……”
“告訴無憂,該嫁人了……”
“我希望,你將我埋在聽雨閣,我喜歡那裡,喜歡那段與你在一起的日子……”
梅花燈中畫面漸漸變成了霧茫茫一片,最終消失殆盡。
地上空白處,文瑾瑜的身體漸漸呈現出來,雙目閉著,彷彿睡著了。葉念惜輕輕推了他一下,沒有反應。再摸他的手,已經冰涼。探鼻息,動靜皆無。
他,死了……
葉念惜忽然覺得心被挖去了一大塊兒,空落落的……
未等她悲傷時,那蓮花燈便發出萬丈光芒,頓時金光四射,耀眼奪目,葉念惜急忙用手遮住眼睛,聽到耳畔嘎吱吱的聲音,有碎片聲,有風聲,有天地呼吸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那金光漸漸消減,葉念惜能夠睜開眼睛,躍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純金璽印,上面刻著九條龍,栩栩如生,彷彿互相追逐打鬧。
“天子印!”有聲音傳來。
此時頭頂日月同輝已經散去,只留下了一輪圓月寂寥的掛在夜空之中。葉念惜移動目光,看到了蓮花池外的衆人。
“念惜,你怎樣?”駱寒和沈奕跑了上前。
“我無事。文瑾瑜死了。”葉念惜望向天子。
可是天子的眼裡只有天子印,他瞧也沒瞧躺在地上的文瑾瑜,徑直走向了天子印,將它捧在手中,欣喜若狂。
在駱寒的攙扶下,葉念惜站了起來,她替文瑾瑜不值,“天子,你不該利用他!”
“葉念惜,你一直想要殺了他,現在他死了,你倒心疼了?”天子只顧盯著手中的天子印看。
“他早就該死,可是不該是這樣的結局。他一直以爲你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一次他將命還給了你。”葉念惜看到天子無動於衷,彷彿沒有聽到自己說話。
心中怒火燃燒,聲音提高了,“文瑾瑜死了,他從不欠你什麼,可是,你欠了他太多東西,如果不是你,他不會背叛車璃國,不會殺光車璃國的人,就不會……天子,你竟然連最後一眼都不看他嗎?”
這般如此狠心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葉念惜想也沒想伸手就去揭開天子的銀色面具。
這一舉止,出乎意料,天子的心思都在天子印上,沒想到有人敢大膽對自己動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那銀色面具生生被葉念惜扯了下來。
那是一幅俊朗無邊的容顏,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劍眉入鬢,桃花眼多情,鼻樑高挺筆直,薄薄的雙脣弧度恰好。面如冠玉,風姿雋爽,湛然若神。
從這張臉上,看不出歲月蹉跎的痕跡,有的只是養尊處優的風華。推算起來,天子應該是年近半百,可是眼前的男子卻好像是而立之年,與駱寒沈奕等人看上去相差無幾。不得不感慨,天子保養的不錯。
天子竟然長的這般好看,衆人看的呆住了,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天子的真容。
葉念惜只覺得天子像極了一個人,不由得看向了沈奕,後者正瞪大了眼睛盯著天子,“媽呀,這長的有點兒像小爺。”
何止是有點兒像啊?簡直是像極了。比旁邊的駱寒更像是沈奕的兄長。只是這兩人氣質不同罷了。沈奕多的是狂妄自負,而天子多的是雍容華貴之氣。
一個是九州小侯爺,一個是九州天子,竟然有著相似的容貌,這是巧合嗎?沈奕一廂情願的歸功於巧合,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而已。
天子狠狠瞪了一眼葉念惜,隨即恢復了平靜姿態,“去正殿吧,孤有許多事情要宣佈。”
捧著天子印,走向了正殿,衆人跟隨身後。
葉念惜沒有走,而是望著躺在地上的文瑾瑜,天子竟然對他視而不見,果然僅僅是個棋子而已,發揮完他的作用就被遺棄了。
人已死,葉念惜心中的恨也消散,她俯下身子,靜靜看著文瑾瑜,曾經最親近的人,就這麼走了,永遠的離開了……
駱寒上前低聲,“咱們走吧。”命虎影將文瑾瑜抱到外面馬車上。
“不去正殿瞧熱鬧?”沈奕問道。
“只怕去了就走不成了。”駱寒只想早早離開。
他已經意識到天子印一出,九州的這場浩劫馬上要有個完結,天子絕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將天下拱手相讓,所以著急回去佈置戰局。
“天子請諸位到正殿去。”夜奴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處,身後是陰陽侍衛,四大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