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寒拍了拍葉念惜的肩,“或許她說的不是舛嶽之地,那裡怎麼會打仗?我沒有聽說過這消息。”
葉念惜的心稍微安穩(wěn)了一下,“七巧,你家在舛嶽什麼地方?”
七巧口齒伶俐,“在舛嶽城裡啊,城外有個梅花妖洞,那裡的梅花十分好看,最近雪下的這麼大,那梅花一定盛開的更好看了。可惜走得匆忙,都沒有來得及去瞧上一眼。”
打仗的地方真的是舛嶽城,自己沒有聽錯,七巧也沒有說錯,葉念惜頓時覺得手腳冰涼,一股寒氣從心底泛起,舛嶽城若是破了,葉啓軒就危險了,車璃國也就完了。
一旁駱寒皺起眉頭,怎麼可能?去九闕宮之前還聽說因爲(wèi)大雪,寮國物資糧草不夠,撤出了十里地,與車璃國暫時休戰(zhàn),這才三天的時間,怎麼一下子打到了舛嶽之地?這沒道理啊!
“我要回車璃國,去舛嶽城看一看。”葉念惜說著就要下馬車,她已經(jīng)慌亂的失去了理智。
駱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如果那裡真的在打仗,你去了太危險。”
一旁蓬萊道長也勸她:“你瞧那麼多難民,就知道肯定打的厲害,咱們最好繞道而行,別因此賠上性命。”
駱寒斜了蓬萊道長一眼,這是勸人的話嗎?豈不是讓念惜更加擔(dān)心了?
果然,葉念惜更加不鎮(zhèn)定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放開我。”掙脫駱寒跳下了馬車。
駱寒急忙起身跟著跳下馬車,“葉念惜,我陪你去!”
“我要回都城去找我的皇兄。”葉念惜回頭看到駱寒堅定的神情。
“我陪你去!”他又說了一遍,那堅定的神情更加堅定,上前拉住了葉念惜的手。
以爲(wèi)因爲(wèi)交戰(zhàn),他會厭恨自己的哥哥,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會陪自己一起去,只怕連軒轅諗也做不到吧?葉念惜感激的看著他,那寬大手掌傳來的溫度讓她心裡更加踏實。
“不過——”他站在那裡不走。
葉念惜一怔,不會是空歡喜一場吧?他反悔了?
望著茫茫雪地漫無邊際,駱寒凝眉問葉念惜,“你打算走著去?什麼時候才能到舛嶽啊?”
自己一慌張怎麼就忘了這事兒了?葉念惜看了看馬車,總不能讓蓬萊道長他老人家走回去吧?
蓬萊道長從馬車裡探出頭,“你們可別想讓我下車!”
駱寒走了過去,“虎影,卸下一匹馬來,你趕車送蓬萊道長和七巧去汜水城,我與念惜去車璃國。”
“我也想去!”拉車的是兩匹馬,虎影手腳麻利的卸下來其中一匹。
駱寒牽著馬,“你覺得這馬能馱動三人嗎?再說了,你不趕車,難道讓蓬萊道長自己趕車嗎?”
虎影不情願的坐在馬車上,而駱寒扶著葉念惜上馬,兩個人同乘一匹馬奔向車璃國方向。
馬蹄踏雪,留下花朵般的足跡,愈行愈遠,漫漫雪中兩人的身影相貼,披風(fēng)捲起在雪中搖曳……
許久都沒有與人靠的這麼近,葉念惜不由得緊張,從駱寒身上傳來的溫度由後背蔓延全身,腰際的一雙手緊緊箍住,風(fēng)雪中彷彿有了依靠,“駱寒,謝謝你陪我!”
“客氣什麼?反正我也不忙。而且能有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實在是不容易。”駱寒將葉念惜摟的更緊。
“何時你也變得油嘴滑舌了?”葉念惜靠在他懷裡沒有動。
駱寒的氣息薰在葉念惜的頸處,溫?zé)幔?*,“那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葉念惜一陣心慌,急忙將身子向前傾了傾,“你要是軒轅諗就好了。”
“我就是軒轅諗啊!”駱寒低低一句,他知道葉念惜並不牴觸這個身份,乾脆揭穿好了,免得兩個人彆彆扭扭的。
“駱寒,別鬧了,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我不會把你當(dāng)成他。”葉念惜看到了遠處的難民,“瞧瞧去!”
駱寒只能將話嚥到了肚子裡,騎馬奔向難民。
那是一羣老弱病殘,所以他們落在了最後面,看裝扮,都是窮苦人,背井離鄉(xiāng),苦不堪言,這些人剛走的累了,坐在地上喝水,啃自己帶的乾糧。
葉念惜下馬上前,走到一位老者面前,“老伯,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老者擡頭,“念惜公主?我們是車璃國的子民啊!”因他這一聲,旁邊人都圍了過來,有認識葉念惜的,指指戳戳,“真的是念惜公主啊!”
竟然認識自己?葉念惜微微點頭,“車璃國哪裡人?”
“舛嶽城已經(jīng)破了,我們無家可歸,又不想投降,就逃了出來。”老者說著兩行淚落下,這引來周圍一片啜泣聲。
舛嶽城破了?猶如晴天霹靂,葉念惜呆住了,“都城呢?都城如何了?”
“不知道,我們逃出來時,那些人說要三天破了都城。已經(jīng)兩天了。”想到家破國亡,每個人都哭了出來。車璃國已經(jīng)亡過一次了,其中的心痠疼痛,只有車璃國的百姓能體會到。如今卻要再次面臨滅亡了……
一個月前的車璃國還是九州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可是這麼快,就要滅亡了,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正如它的崛起,就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葉念惜癱軟在駱寒懷裡,“這怎麼可能啊……”
駱寒問道:“攻打車璃國的是寮國?”
老伯搖頭,“不知道。我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他們像是天兵天將,忽然出現(xiàn)在舛嶽城外,對於反抗之人殺無赦,沒有人能抵擋得了。”說起這一切,老伯的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那是個可怕的噩夢,舛嶽城內(nèi)外,**間躺滿了死屍……
“念惜,咱們?nèi)タ纯础!瘪樅闹幸蓡枺皇清紘€能是誰?紫胤國?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這個能力。而且他們不攻打巽州和瀝林州,直接是舛嶽之地,這十分不合邏輯。
兩個人上馬,加快行進速度。凜冽的寒風(fēng)吹透衣衫,凍得瑟瑟發(fā)抖,卻無法讓心中的焦慮平靜下來。到底是誰要滅了車璃國?葉念惜心急如火,她擔(dān)心車璃國,擔(dān)心哥哥的安危……
路過梅花妖洞時,看到那梅花嬌豔盛開,傲雪獨立,梅花樹下與軒轅諗相遇的一幕浮現(xiàn)眼前,可是葉念惜無暇流連,她要趕去舛嶽城,只是遠遠望了一眼,月下梅花靜謐,暗香浮動,美好的像是另一個世界,若是歲月靜好如初,該多好……
“那裡好像有個人!”駱寒忽然道。
葉念惜看到梅花忽然脫離枝頭紛飛而去,混入鵝毛大雪之中,沒有落入塵埃中,而是隨著雪飛向了空中,悽美的如同一幅畫卷……
駱寒又自言自語:“怎的不見了?是我看錯眼了?”明明看到一道與夜色相似的影子在梅花樹上飛過,那人袖子一卷,梅花便飛了。只是駱寒沒有說,那人像是李瑾瑜,他怕嚇到葉念惜了。
“走吧!”葉念惜加快了速度,馬蹄聲音傳遠,梅花瓣兒落了一地,一道影子採下樹上唯一留下的一枝梅花,現(xiàn)出了隱約人形。
駱寒沒有看錯,正是李瑾瑜的樣子,他的手中握著梅花聞了一下,“念惜,你不該來……”
而這只是一個魂魄,很快消失了……
舛嶽城已破,殘垣斷壁荒蕪一片,寂靜的夜晚聽不到雞鳴狗叫,看不到燭火,昔日繁花似錦的舛嶽城,成爲(wèi)了死城,沒有百姓,沒有守軍,只有遍地的屍體被大雪掩埋。
那佔領(lǐng)城池的敵人已經(jīng)走了。
葉念惜和駱寒在城裡繞了一圈,便直奔都城方向,遠遠聽到喊殺聲震天,兩個人的心裡都是一緊,再靠前,看到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軍,沒有旗幟,沒有標(biāo)誌,看不出來是哪個國家的軍隊,他們圍在都城下,排列的整齊雄壯。
別說是葉念惜,就是駱寒也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每個人都是金盔金甲,在月光下閃著金光,泛著冷輝,一手盾牌,一手長劍,一看就知道訓(xùn)練有素。而這支軍隊,有五十萬之多。
城下,粗壯的柱子撞擊城門,咚咚的聲音震天,也震著葉念惜和駱寒的心……
忽然咚的一聲,嘎吱吱的聲音劃破夜空,城門破了……
葉念惜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車璃國真的要亡了,自己的皇兄危險了,“我想見我哥哥。”
“我?guī)闳ィ 瘪樅唏R前行,坐下馬匹像是離弦的箭飛馳而出,到了敵軍近前時,駱寒忽然抱起葉念惜施展輕功從他們頭上踩了過去,進了城門便飛身上了房頂,走捷徑直奔皇宮裡。
此時城內(nèi)混戰(zhàn)一片,刀光血影人仰馬翻……
穿著金盔金甲的敵軍所向披靡,無人能阻攔他們,從四面八方向皇宮方向圍去……
他們喊著:“殺葉啓軒,得黃金萬兩!”
這是要自己皇兄的性命!葉念惜抱緊了駱寒的腰身,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前,這個男人武功高強,能夠來去自如,“駱寒,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當(dāng)然,儘管開口!”駱寒腳下不停,帶著葉念惜來到了大殿之外。
“救我皇兄!”葉念惜輕聲道。
駱寒頓時覺得自己答應(yīng)的太快了,“我救他?這……我怎麼救他,外面那麼多人要他的命。”
轉(zhuǎn)眼看到葉念惜一臉期望,那雙如水明眸中有乞求的情緒,不禁心一軟,“好,我答應(yīng)你。”爲(wèi)了她,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救自己的敵人,因爲(wèi)他知道,葉念惜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哥哥,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