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中的趙亦靖好似聽到了兩人惡毒的對話,撇過頭狠狠地咯血一陣,葉蘭珍立刻撲到chuang邊,有些不忍地執(zhí)著手絹幫他擦著嘴角的血漬。
“怎麼,心軟了?”葉雲(yún)芳面對此情此景,一些昔日不忍直視的場景浮現(xiàn)在眼前,那時的她還只是蘭妃娘娘。
先皇趙秋恆躺在chuang上也如趙亦靖這般奄奄一息,當時的她伺候於chuang前,幾天幾夜都沒得閤眼,忽聽得chuang上的花甲男人微微動了動嘴,她立刻將耳朵貼了上去:“皇上,您想說什麼……”
趙秋恆眼神渾濁地盯著她,語言中帶著數(shù)不盡的悲涼:“雲(yún)芳,朕知道自己活不過今夜了。”
“皇上……”不知爲何,她的心裡開始漸漸變成一處空巢。
“什麼都別說了,朕全都知道了!”
葉雲(yún)芳當即僵硬在原地:“你知道了什麼?”
“下毒!你對朕下了五年的毒啊,當真以爲朕不知道嗎?”
聽到他的話,葉雲(yún)芳跌坐在地嚇得渾身發(fā)抖,雖然病chuang上的趙秋恆正漸漸失去生氣,但,天子的龍顏依舊震懾八方:“你,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你第一天下毒朕就知道了……這個世上沒人比朕更瞭解你,朕猜到你會下手,於是,你就真的下了手。”趙秋恆猛烈地咳喘一陣:“這個世界,也只有朕能依著你胡鬧……”
“皇上,我……”此時此刻,她的心完全被他溫柔的大手掏空,只能不斷地搖頭,再搖頭:“不可能,您要是一早知道,爲何還服了五年的毒藥?”
“那是因爲朕想知道,你究竟什麼時候纔會收手,不過現(xiàn)在看來,朕高估了自己,更高估了你我之間的情誼!”
“皇上,我……”止不住的淚流,掩飾不住的哀痛,只是太晚了。
“什麼都別說了,你不是想要皇后的寶座嗎?朕今日就告訴你,皇后的寶座朕只留給已故的元禾皇后,朕能給你的,只有一道聖旨了……”說罷,他將枕下明黃色的聖旨取出遞到她面前:“接著吧!你希望老四做皇帝,朕就再
縱容你一次,等朕兩眼一閉眼,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后了……人生啊,小打小鬧就這麼白了頭,朕沒有負你,咱們也算白頭到老了……”
說著說著,趙秋恆眼角的皺紋流淌著兩行清淚,整個人漸漸陷入另一個安詳?shù)氖澜纾~雲(yún)芳顫巍巍地捧著那道聖旨,忍不住撲到他身上哀怨地嘶鳴:“皇上……”
門外聽到殿內(nèi)的哭喊,一片黑壓壓的腦袋仰天長嘯,周海全滿面淚痕地出現(xiàn)在衆(zhòng)人面前:“皇上駕崩了……”
門外跪著的人影紛紛痛哭,這時,人們最關心的莫過於另一個問題:誰纔是儲君!
周海全靠著門框,渾身跟散了架一般,展開聖旨用顫抖悲慼的聲音宣讀了趙秋恆的聖旨,當唸到儲君爲四皇子趙亦靖時,跪倒的人羣中立刻出現(xiàn)一聲高喊:“我不服……”
推門聲將沉浸在回憶中的葉雲(yún)芳喚回現(xiàn)實,此刻,一根龍頭柺杖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宮中兩位老人相遇,可之間卻隔了一道鴻溝。
“你怎麼來了?”葉雲(yún)芳看到來人是慕容琴海,當即別過了臉,對面的老太太眼神凌厲地掃過chuang邊的兩人,最終落到趙亦靖漸失血色的臉上:“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
慕容琴海手上用勁一把推開了葉蘭珍,直截了當?shù)刈赾huang榻的另一側,此刻,兩個老太太正火藥漸濃地凝視著對方,只是慕容琴海身後的趙玲玲卻沒了蹤影。
流芳殿內(nèi)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秋蘭領著一隊禁衛(wèi)軍直接闖進曹玉玲的寢宮,此刻,這個連消息都傳不出去的女人正懷抱著花瓶朝他們砸去:“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誰也別想靠近我……”
秋蘭對身後兩名年輕的禁衛(wèi)軍使使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地靠近,不多時,這個撒潑的瘋女人就被牢牢地綁住了手腳:“娘娘,您別費工夫了,大皇子在我們手裡,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合作吧……”低頭對曹玉玲耳語了幾句,地上的人立刻老實了不少:“你們究竟想幹什麼?你們對大皇子做了什麼?”她此刻已經(jīng)嚇得花容失色,一聽到兒子落在皇后的手裡,她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爲兒子擋
住敵人。
秋蘭神色有些不對勁,但礙於人多也不便多言,只是對著禁衛(wèi)軍揮揮手:“把她帶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將曹玉玲帶離了金碧輝煌的流芳殿。
書音堂存在於皇宮的角落之中,它本就是一個書齋,是一個廢棄多年充滿黴味的破舊院子,卻因爲一位妃子的到來而顯得生色不少。
德妃慕辰瑤平日裡總喜歡窩在書音堂內(nèi)看書作畫,那午後斜斜的陽光灑落在書卷上,就是她最愜意的時刻。宮中氣氛突變,可在這與世隔絕的小院內(nèi),卻依舊是那午後一盞茶,挑燈一卷書。
高大的人影推開她的房門,身著鎧甲腰佩長劍的男人熟練地繞過密密麻麻的書架,最後找到了位於角落的慵懶女子:“瑤瑤,快跟我走!”
慕辰瑤頭也不擡,自顧自地沉浸在字裡行間:“你自己坐吧,我叫凝華給你倒杯茶。”
趙亦忠一把奪下她的書卷,完全沒了平日裡循規(guī)蹈矩的模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看書!”
“怎麼?天塌下來了?”她斜著眼,眼角落著一顆黑痣,平日裡就算不施粉黛也是個活脫脫的冷麪美人。
趙亦忠額頭流下一道汗珠:“沒錯,你說對了,天,就要塌了……”說完,慕辰瑤的身體就離開了軟榻,纖細的繡花鞋不停地搖晃:“幹嘛,你想幹嘛?”
“瑤瑤,對不起,得罪了!”
“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叫人了……”慕辰瑤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感受到男人堅強的臂膀和溫熱的胸膛,一股熟悉的依賴感佔據(jù)著她的心:“你混蛋!”
“就算你恨我,就算天下人唾罵我,今天也要把你弄出宮去!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給他殉葬。”
“什麼?你說殉葬?皇上他究竟怎麼了?”
“什麼也別問了,待出宮之後,你自然會明瞭……”
話音未落,趙亦忠便對著門外候著的凝華使使眼色,那從小跟著她的侍女心領神會地取來一件寬大的披風罩在了慕辰瑤的身上,低頭對著懷中女子柔柔地開口:“別鬧了,被人發(fā)現(xiàn),咱們誰都走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