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府邸卻是比林府大了許多,裡裡外外不知道多少正門角門,丫鬟小廝。
一個(gè)諾大的池塘竟繞著後花園圍了後院的大半,襯著邊上的精緻長廊、水榭,格外有情致。池子裡,倏而游過來幾條金鰭紅鱗的細(xì)長的小魚,不一會(huì)便聚成一羣,又徒然散開,若是盛夏滿塘裡的蓮花逐次鋪開,便是仙境也可比得了吧!
林黛玉投了銅錢,便倚欄而坐,看著滿目紅魚游來游去的,便有些傷感,隨口唸道:
紅綾繞指川息過,
百里箜篌玉碎聲。
蜉蝣尚未怨生死,
豈怕四時(shí)朝暮更。
雪雁原因林黛玉要筆墨,便回房去取,剛拾階而上,便聽到這樣的嘆息,驚喜之餘險(xiǎn)些扔了放東西的盤子。
雪雁遲疑一瞬,慢慢擱下盤子,才走至林黛玉身後,輕輕喚道:“姑娘?”
林黛玉見是雪雁回來了,立馬換了心思,回身將紙硯鋪開,放在水榭中央的石桌上,提筆將方纔的詩句寫下。
雪雁看林黛玉拿起紙張,似乎有些不悅,嘴裡不住地念叨,一會(huì)搖搖頭,一會(huì)兒又撅著嘴,像是在斟酌什麼。
正要上前搭話,突然聞得身後一男子的聲音,急切地喚道:“玉兒?你怎的站在風(fēng)口?切莫著涼了?”
未等林黛玉說話,雪雁忙退到一邊,行禮道:“老爺。”
林如海好不容易得閒,又聽說夫人著了風(fēng)寒有些不好,便忙趕了回來。
又聽賈敏稱讚林黛玉孝順,一大早就過來請(qǐng)安侍藥,便又說了好一會(huì)子。
因見她硬撐著跟自己說話,便有些不忍,囑咐了身邊伺候的人,便到後院走走。
不想,竟看到林黛玉只帶了一個(gè)小丫頭,在水榭裡不知道做什麼!
邁著大步子便繞了過來,又看黛玉似乎有些不悅,便扭過頭朝雪雁問道:“你是怎麼伺候的,倒惹得姑娘不高興?”
雪雁本就緊張,被林如海這沒來由的一喝,倒有些失了分寸,擡頭便要聲辯。
只見眼前男子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幾歲的模樣,俊眼修眉,皮膚白皙,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用玉帶子束於頭頂,一身月白的長袍,套了件淡墨色的薄衫。
這哪像快五十的人啊!
雪雁發(fā)覺自己略有些失禮,心裡的委屈也被林如海眼神裡的氣勢鎮(zhèn)住,連忙垂首跪地,說不出一句話。
彼時(shí)林黛玉見竟是父親,擱下手裡的紙筆,連忙解釋道:“父親莫要責(zé)怪雪雁姐姐,女兒只是隨手寫了幾個(gè)字,不知道如何取捨,纔有些爲(wèi)難!”
林如海剛訓(xùn)斥了雪雁,聽林黛玉如此道來,便著意看了雪雁一眼,望著林黛玉含笑說道:“那玉兒可是說爲(wèi)父錯(cuò)怪這丫頭了?”
林黛玉本是嫡長女,又沒有兄弟姊妹,自小便得父親寵愛。
因此在林如海面前,一向都是沒規(guī)矩慣了的,見父親語氣稍緩,雪雁又是受了委屈,便假意委屈道:“可不是,父親要給雪雁姐姐陪不是呢!”
林如海一把抱起林黛玉,轉(zhuǎn)身坐在石凳上,打量著雪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老爺,奴婢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