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徵倒是小瞧了這位北閭王子了, 要自己挑嗎?
“王子快人快語,朕這便命人將朝中各大臣府裡的適齡女子集結於冊供王子挑選。”
淇徵說畢,果然命首領太監戴權下去將諸般事宜安排妥當不提。
且說這葉赫鹿初次來到北閭, 兩國的地域風情並無相同, 實在是看的新鮮。
這一日, 葉赫鹿在都中皇上御賜的別館看畫, 實在無趣, “怎麼這些畫像的女子都一個樣貌?沒意思,實在沒意思!”
“楊乃安!”楊使臣聽到葉赫鹿突然說話,忙不迭地跑了進來。
“陪本王……哦, 不,本公子出去逛逛, 這裡實在悶得很。”葉赫鹿瞟了一眼案上展開的畫卷, 更加加深了要出去的決心。
“王子殿下, 這……”楊乃安的責任就是替北帝看顧這這位殿下,北帝也沒說不讓殿下四處亂逛, 這個應該沒什麼吧!想到這兒,連忙追了出去,“殿下,等我啊。”
這個葉赫鹿此時已經換上了平常服飾,都中又最是繁華的所在。
這葉赫鹿東逛逛, 西逛逛, 正是百無聊賴。
“聽說雲煙閣的花魁今日拋繡球求娶, 咱們快過去瞧瞧, 說不定還能一睹花魁娘子的芳容。”兩個商販摸樣的人商量著從葉赫鹿身側穿過, 倒是引起了葉赫鹿的興趣。
“花魁?”葉赫鹿玩味地一笑,輕輕地念出了口。
楊乃安乍一聽, 忙上手勸道:“公子,那種骯髒地方可去不得啊!您……”
葉赫鹿打落楊乃安的手,不耐煩的說道:“怕什麼?不過看看而已。”
楊乃安實在無法,這個王子殿下什麼都好,就是貪戀美色太過。自古以來忠言逆耳,這楊乃安亦是老臣,作爲王子的太傅不知道私下說了多少次,猶不能改,深感無能。
哎
“殿…公子,你等我一下啊。”楊乃安搖搖頭嘆息一番,還是追了上去。
這雲煙閣是都中頭等的官坊,自與別處不同。這閣子建在都中最繁華的長街上,倒不必那尋常的煙花之地盡在角落,坐落的很是顯眼。
這一屆的花魁娘子乃是一個叫雲兒的,今年才十六歲。這雲兒最是個風流絕頂的角色,什麼清雅孤高,琴棋書畫都與她不沾邊。只是弄得一手的好琵琶,惹得都中無數的公子少年一擲千金,爭相要一睹芳容。
此時,雲兒站在閣樓之上,頭上的虹影紗被風吹得纏繞在雲兒細軟的流紈香體,眉目也柔媚無比。
葉赫鹿坐在對面的酒樓之上,看著對面女子魅若罌粟,嬌似桃瓣的面容,不明深意地笑著抿了一口酒,“好!”
楊乃安見葉赫鹿並未隨著人羣跟至那煙花之地,心裡的擔心終於少了幾分,“公子說的是,這家酒樓的酒據說是百年老釀,味道自然甘醇醉人,又不輕薄無味。”
葉赫鹿目光緊隨著雲兒手中的繡球,上面滾滾的細穗子如同撩人的心思滑落妙人的柔夷。
底下的人羣明顯攢動,大有澎湃之勢,可那繡球滾來滾去,突然被打進了一個八寶攢珠蜜合色轎子裡面。
“誰如此膽大,敢冒犯我們家小姐?”隨著轎中的一聲輕罕,一個小廝走上前來,大聲喝道,彷彿那沉甸甸的東西是砸到了他的臉上似的。
不止閣樓底下的人羣,就連葉赫鹿的眼神也被這一聲大喝吸引了過去。
“別惹事,小姐說了‘並無大礙’,還是趕緊回府罷。”那小廝還欲說話,轎子裡突然鑽出一個丫鬟將繡球遞出,殷殷囑咐道。小廝見自家小姐並未怪罪,便接過了繡球還與衆人,喊了一聲,“起轎!”
葉赫鹿本以爲此事便沒什麼意思了,哪知這轎子突然拐了個彎,轎子上的紗簾突然被風吹開。葉赫鹿被眼睛看到的緊緊地吸引住,連滾燙的茶水都忘了,這一口喝到嘴裡,果然燙得嗷嗷大叫。
楊乃安忙上前問詢問。這葉赫鹿做了個手勢,便起身邊走便笑道:“回府。”
楊乃安伸出脖子瞧了瞧葉赫鹿剛剛發呆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啊,殿下方纔看什麼呢?
次日,葉赫鹿請求面聖,到了第三日果然上朝面聖。
“本王已有心儀之女子,求上國皇上應允賜婚。”葉赫鹿開門見山的說道,語氣強硬一點兒也不像是在請求。
淇徵只覺好笑,聽館驛的探子說,這個葉赫鹿整日裡最往外跑,也不看那些貴族女子的畫像。如今,竟然有了中意的女子?便擡手示意這葉赫鹿繼續說。
葉赫鹿得意地掃了眼兩側的朝臣,道:“本王也派人查過,這名女子正是宋大人之女,不知陛下願不願意信守諾言。”
淇徵微怔,哪個宋大人,還能是哪個宋大人,宋閣老的女兒?這個倒也不是不可以,便著意留心宋孟然的神態,這個老東西,倒是裝的鎮定自若!
“宋愛卿,你可願意將女兒嫁與王子?”淇徵故意要問,只爲逼得宋孟然就範,不得不爲自己解了這燃眉之急。
宋孟然還能怎麼辦,只好含笑謝恩。
宋府
“什麼?老爺要讓媛兒嫁去那蠻夷之地?”奉樵縣主身份貴重,宋孟然平時也要禮讓二分。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哪裡做得了主?
宋孟然嘆道:“夫人莫要生氣,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也無法啊!”
“定是媛兒前幾日去廟裡上香被那王子看到了,哎,冤孽啊!不行,不行,我這就去找皇上。”奉樵縣主得知自己的心頭肉要這樣被人割掉,急匆匆地便要備車面聖。
宋孟然一把將奉樵縣主拉住,勸道“夫人,莫要衝動,這事我看也是咱們女兒的命,罷了罷了。”
奉樵縣主哪裡聽得進去勸,提著裙子邊往門外走,不想迎面竟碰到了黛玉和宋璟宥過來請安。
原來,宋璟宥上朝回來,已經輕描淡寫地將事情都說給黛玉聽過了。
此時,黛玉心裡已經明瞭,因見婆婆一臉驚慌的樣子,忙問道:“您先別去,且聽兒媳說的有無道理,再見聖上也不遲?”
奉樵縣主這才止了步子,黛玉見狀便親自扶了往椅子上坐去。宋孟然見奉樵縣主竟然還挺聽這個兒媳的話,不管怎樣,心裡也算安穩些,便也坐下不提。
“依兒媳所看,這事並不能去求皇上的。皇上既然當衆讓父親給準話,其中緣由想來也是明白的。此時,咱們雖不能讓媛妹妹委屈,卻也不能十分亂了分寸。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即便是爲這皇家的顏面,定要將這婚事緊著辦了,給北閭王子一個說法的。不如,從長計議,最好。”黛玉思前想後,便先想來這番話來搪塞。
曹子建七步成詩,自己可不能瞬間有計。
奉樵縣主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待上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教人請了宋媛過來。
宋媛聽身邊侍女悄悄說起,眼圈早已紅了一圈,奉樵縣主見了更覺得愧疚,連忙將宋媛摟在懷裡道:“媛兒別哭,母親必不會讓你嫁的那樣的遠。”
宋孟然立刻打斷道:“夫人,你莫要信口胡說!皇上的聖旨已下,這媛兒人家也認定了的,如今騎虎難下,這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媛本來就委屈,聽自己的父親竟然這麼果斷,便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奉樵縣主愛女心切,也有些激動,“我已經失了一個女兒,難道老爺連媛兒也要這般無情!”
面面相覷,四周寂靜。
“夫人,你說什麼?”宋孟然半天才不可思議地回了一句。
話已至此,奉樵縣主已經不顧一切了,便含淚訴道:“老爺只當我這些年都是個糊塗人?哼,媛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被當做朝堂之上的犧牲品,便是有我在一日,此話休提!”
宋孟然即道:“當年之事,老夫對你不住。如今聖諭已下,若是違旨,怕是咱們一家都岌岌可危啊!”
奉樵縣主一心掛記女兒的幸福,倒是沒多想。此時心亂如麻,見黛玉也是一臉的著急,視線上移,突然有了主意。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只是要看玉兒答不答應了。”奉樵縣主輕輕撫去宋媛臉上的淚痕,突然笑道。
堂上靜悄悄的,甚至連每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雪雁緊緊地捏著手裡的帕子,額頭上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將心裡的慌亂和緊張暗自凸顯。
奉樵縣主臉上顯然有了主意,卻故意向黛玉問道:“玉兒入府的日子雖淺,和媛兒也是投緣的。媛兒遇到這樣的事,除了咱們自家人,還有誰能幫襯得上呢?玉兒,是說是與不是?”
黛玉有些警覺,不安地答應道:“縣主放心。等大爺過會子回來,兒媳便與他細細商議了,必不教媛妹妹委屈。”
宋媛此時已經迴轉過來,心裡明白自己再這樣哭鬧,必是要牽扯全家獲罪的,便拭淚道:“母親不必在爲我擔心,女兒命不好,嫁了便是。絕不累及父母兄弟。”
奉樵縣主愛撫地看著宋媛,自己的女兒只剩這一個了,怎教她捨得?
主意已定,縱是宋媛孝順,也不能真讓她遠嫁異國他鄉。
這時候,蘇姨娘也聽說了這件事,帶著小公子宋璟天神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說起這蘇姨娘也是一樁奇事。當初縣主下嫁,宋孟然便立誓再不娶妾室的。
可是,這奉樵縣主生下女兒之後突然大病了一場,這期間便由當時還是丫鬟的蘇姨娘照料宋孟然的飲食起居。哪知道,這二人漸漸生出了情意。
蘇姨娘本就是奉樵縣主的陪嫁丫鬟,性情也很是柔順安靜,奉樵縣主待她如同姊妹一般。蘇姨娘也是個忠心爲主的,覺得自己愧對奉樵縣主,便要偷偷尋死,幸好被人救下。
奉樵縣主身子痊癒之後,雖然心裡也不打痛快,但是畢竟是自小跟著的人,竟然成全了這二人,讓宋孟然收做姨娘。到如今也生了一個兒子,侍奉奉樵縣主也無不盡心的。宋孟然老來得子,也更加寵愛些,讓孩子留在蘇姨娘身邊,奉樵縣主倒也不說什麼。
蘇姨娘請過了安,便哀傷道:“若是我有個女兒,倒也能幫襯得上了,老爺夫人也不必焦心的。”
蘇姨娘這話雖簡單,也不論真情還是假意,倒是讓宋孟然猛地打了個冷戰。
只聽,奉樵縣主突然說道:“媛兒,你先回房歇著吧。”
“老爺,我倒是有個主意,絕對天衣無縫。”奉樵縣主見宋媛走遠,這才緩緩地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