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幾何,對酒當歌。殊不知:酒入的是愁腸,歌訴的是哀思。人生在世匆匆數十年 不斷地相遇分別再重逢,昨日至死方休的心上人或許就是明日擦肩而過的某某某,和一個人的結束也許就是與另一個人的開始。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其實溫景初和白慕楓喝酒的那個晚上,沈懷辰沒有睡著。因爲對溫景初的擔心,他偷偷跟著溫景初出了房門,看到白慕楓也在樓下便沒有出聲,只是在一旁看著。
作爲見證人,他知道溫景初對喬任的感情有多深,而作爲……他開始不太清楚自己在溫景初心中的地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因玄機上人託付要好好照顧的客人?還是總纏著自己的臭無賴?
所以在樓上剛睡醒的溫景遠拍肩問他時,他竟有些回答不上來,身份有很多,可沒有一個是他真正想扮演的。
“有白兄就夠了。”
畢竟白慕楓也與喬任相識一場,兩個人的共同點也更多一些。就像沈懷辰不能理解溫景初爲了喬任怎麼可能會做這麼多,可若換做他對溫景初,他同樣會這樣。但就算這樣,看到如此的溫景初他還是嫉妒的,有些時候,真不是能感同身受的。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去安慰我姐,然後趁虛而入嗎?”溫景遠揣測道,言語間滿是嘲諷
乍一聽,雖有些小人卻很有邏輯,沈懷辰卻搖搖頭:“那樣的感情不純粹,如果這樣對溫姑娘不公平。”對自己也不公平。
兩個人都沉默了,對啊,因爲感激而來的愛有何意義?
回到甘州的溫景初什麼話都沒有講,只是將自己關進屋子裡,不吃不喝誰叫都不應。沈懷辰也讓其他人不要進去打擾她。
有些時候孤助無援需要人安慰,而有的時候思緒難寧只是想自己冷靜冷靜。
溫景初一個人窩在窗邊的小角落裡,那道陽光落到臉上格外的刺眼,勾勒出她臉龐的輪廓。她閉著眼睛下意識得抱緊了手裡的驚鴻:這是他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一年的努力算不算付諸東水?
算?可最後陪在他身邊的還不是其他人,兩個人還不是形同陌路。
不算?若不是種種機遇,她又如何能再見喬任。
人生總是充滿矛盾,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溫景初不知道喬任當日僅僅因爲見了她一面就下定決心離開玉衡,就像她也不知道沈懷辰守在她的門口整整三日不曾離去。
當她打開大門除了那道讓人睜不開眼睛的陽光,還看到了睡在走廊柱子旁的少年。
“嘿!起牀了!”溫景初叫了一聲。
沈懷辰睡眼惺忪的,手使勁在揉眼睛,眼睛佈滿血絲,嘴邊也盡是鬍渣。
“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昨天在院子裡練功……累了靠會柱子……沒想到睡到現在。”
真是很爛的藉口,但至少比真相說出來好。沈懷辰就是擔心溫景初一個人胡思亂想會出什麼岔子才守在這裡,沒想到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你想通了?”
“嗯,想通了。”
“餓了吧,你先洗漱,我給你去做點吃的,順便叫白兄他們起來吃早飯。”
看到溫景初肯出來,沈懷辰比誰都高興,那股興奮勁就像從來不曾熬過夜似的。
“你啊,還是先去把你的鬍子颳了吧,今天看看我的手藝。”
自己當年在鬼心谷可是和胡娘學了不少手藝,當時好多人都說要是出了谷開間飯館鐵定生意興旺。
沈懷辰摸了摸自己的鬍渣不好意思的笑了,又在溫景初面前丟臉了,真失態。
“桂花酒釀圓子,蝦肉餛飩,榨菜豆腐腦,荷葉魚茸粥,紅豆南瓜餅,快誇我。”
當所有點心擺上桌的時候,白慕楓和溫景遠還在驚訝於溫景初的手藝,而沈懷辰和平平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吃了。
對於沈懷辰來說,吃,是世間最美妙的存在!唔,僅次於溫景初的存在!
“酒釀圓子香醇爽口!”
“好吃!”
“蝦肉餛飩皮薄肉鮮!”
“好吃!”
“榨菜豆腐腦夠味香嫩!”
“好吃!”
“荷葉魚茸粥清而不膩!”
“好吃!”
沈懷辰和平平兩個人一唱一和著吃倒是沒停下來,一個已經三天內進過食而另一個還在長身體,兩個人的速度讓白慕楓和溫景遠連連叫慘,別說吃個夠了,連吃飽都可能危險。
“溫姑娘,你的手藝真好,都能開家酒樓了。”沈懷辰吃飽後癱在椅子上道。
“沒錯!”
沒錯?
“我就是要將風滿樓開成一家酒樓,我要讓它變成全甘州最大的酒樓,然後變成整個中原最大的酒樓!”
情場失意轉戰生意?
在沈懷辰和平平一致叫好的時候,白慕楓默默提出了一個尷尬的問題:“哪來的錢?”
“姐,你可是流放,這麼張揚真的好嗎?”溫景遠也默默補個刀。
這些問題溫景初如果沒想過,怎麼會突然提出來,自然是胸有成竹。
“銀子的事情不用擔心,流放嘛,你姐可是有靠山的人。”
反正也是流放之名做尋人之事,若是店開大了保不齊要找的人的會自動尋上來,一想到這銅陵玄甲軍今後是要保趙子建的就來氣,當時審案時趙子建那句附和溫景初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懷辰你的字好看,來幫我題個匾。”溫景初將準備好的金漆和牌匾都拿了出來。
“好啊”
“等等,我的字也好看啊,你怎麼不找我題?”白慕楓不服,自己的字可是玉衡公認的好看。
“你這人太輕浮,字雖好看卻失穩重,我這可是要發揚光大的。”
白慕楓無言,默默白了溫景初一眼,本公子怎麼就有失穩重了!
“叫什麼?”
“就叫銅陵風滿樓。”
“你是不是小黑屋裡呆久了腦子糊塗了,這是甘州,不是銅陵。”白慕楓道。
溫景初纔不管白慕楓怎麼說,她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
看著寫好的牌匾,連白慕楓也不停讚歎這一手好字,筆鋒蒼勁有力又行雲流水般通暢。要是真得一決高低,自己恐怕真的不如沈懷辰。
“不知沈兄這字師出何門頗有大家風範。”
“不敢當不敢當,這是我小時候我父親教我的,我也只是隨便寫寫,獻醜了。”
“我們認識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爹叫什麼呢?沒準是個有名的大才子。”溫景初問道。
“家父沈汶,不過是個山野村夫哪裡算得上是大才子。”
沈汶?溫景初只覺得這名字怪耳熟的。
“山野村夫也比某玉衡前護法厲害真是了不得,你說對不對啊,白公子?”溫景初衝著白慕楓笑道。
白慕楓一時語塞,只好轉話題道:“你還沒說,你這銀兩要從哪兒來呢?”
既然溫景初有本事能從兩條人命下活過來那麼有靠山也不稀奇,可這銀兩……莫非,銀兩也是靠山給的?那麼,溫景初的靠山究竟是誰?
“七日後你們自然知道。”
有了六爻閣的汗血寶馬快馬加鞭,給他七天時間已經很寬裕了。
“那跑堂賬房先生呢?”白慕楓道。
“你們啊!”
“我是……跑堂……還是賬房先生?”
“就你們幾個能當賬房先生嗎?”
除了平平外一共三個大人,一個是龍直山莊的少莊主,一個是玉衡教的前任右護法,一個是玄機上人的入門弟子,竟要在這小小的風滿樓當跑堂。
“溫景初!你不會是妄想本公子給你當跑堂吧?”
這要是被人看到多丟臉!
“你的智商能算賬嗎?”
“……”
玉衡山。
不知是否是白慕楓、虞沛沛和喬任的離開,玉衡教似乎比往日更冷清了一些。少了些人氣的玉衡教宛如一座地獄,也許,這纔是玉衡教真正的樣子。
“廢物!”
虞異人一巴掌打在了許廷之的臉上。
許廷之,名義上是爲了代替喬任的位置,實際上卻接任了白慕楓手上所有的事物,或者說,暫時接任。
上任以後一件事都沒辦成反而還白白損失了六十教徒,升了護法的職卻做不成護法的事,比起白慕楓簡直天差地別。
“報,白護法飛鴿傳書說已發現喬護法蹤跡。”一名教徒匆匆進來跪在地上道,“雖然溫景初也找到了喬護法可喬護法因傷失憶早已忘了溫景初,還在漁村和一漁女成親,還……還生了孩子。”
“哼。這才短短一年左右,”虞異人輕笑一聲,這一年來恐怕日日在享齊人之福,真想在場親眼看看溫景初的表情,“你先下去吧。”
許廷之得到應允便起身走了。
“果然活著,告訴楓兒若非要事不必再傳免得露了馬腳,凡事小心見機行事。”
“是。”
虞異人突然不說話了像在沉思,過了一會他輕輕轉動手上的玉戒道:“傳令下去,以喬任的名義懸賞一千萬兩白銀,追殺阿海。”
待教徒走後,整個聖殿只剩下虞異人和身邊的侍女。
“郡主可想見見這真正的喬任長什麼模樣?”
虞異人擡頭望了望身邊的侍女,侍女揭下面具露出了真正的模樣,那個人便是趙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