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晉心裡明白師太的用心,他自己也知道在這樣逼她也不是辦法,也許給她點時間,她就會想明白的,他點了點頭揮手下令退下山去,但是並沒有回宮,而是在山下紮營。
“皇上,老尼有些話要對你單獨講,不知道?”師太誠心的說。她本是方外之人,這些俗世中的男女之情本不是她想管的,只是,她是受人之託,覺得自己和那個上官纖心也很有緣份,所以想幫幫她。
司徒晉略點了頭,他雖然不知道師太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但是,他知道一定和她有關(guān)。
得到了他應(yīng)允,師太又示意其他的女尼扶起上官纖心“孩子,不要在做傻事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司徒晉本想向?qū)λf些什麼,可是,話在嘴邊卻止住了,他不想在讓她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他轉(zhuǎn)身離開。
上官纖心擡起頭,默默地注視著他那優(yōu)傷的背影,話在嘴邊,卻欲言又止了。心頭有說不出的難過,梗塞在胸口久久不散。
“皇上,走吧。”師太輕聲的領(lǐng)路。
“嗯。”司徒晉走的慢,走的不捨。他似乎感覺到她想對自己說什麼!可是,爲(wèi)什麼她沒有說出口,而自己也沒有問出口呢?
“皇上,請,”未察覺異狀的師太,再次催促著。
司徒晉卻只是點點頭,並沒有邁步,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很害怕,害怕自己這一走,就在也看不到她了。
“皇上,放心吧,她就在這兒,不會消失的,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出家人不打狂語,老尼不會私自藏起她或者送她走的。”師太承諾著。
司徒晉點了點頭,大步踏出了庵堂,死士軍團(tuán)已經(jīng)行至快山底了,他才緩步和師太步下山去。
“皇上,老尼雖不知道你和她之間的恩怨,但是,皇上,你心中的她是怎麼樣的?”師太悠悠開口。
“什麼心中的她?朕不懂師太的意思。”靜下心的司徒晉,疑惑地瞄了師太一眼,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尼認(rèn)爲(wèi),皇上和她之間的情還並不是太深,現(xiàn)在放手還來得及,你對於她,只是一時的情動,甚至,你的心,別人看不懂,佛看得清。”師太看得出來,他內(nèi)心中的掙扎和混亂。
“喔?佛懂?那聽你的話意,是不贊成朕和她相守了?”有一股怒氣從他的心裡,蔓延到全身,雖然師太說中了他的內(nèi)心,可是他卻不想承認(rèn)。
“老尼並不是那個意思,在說了,即使老尼不贊成,有用嗎?老尼可沒有那個份量,老尼只陳述事實,只是希望你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你明明對她只是一種影子似的留戀,那絕非愛戀。而且,你真的能分清她是誰嗎?”她本不打算開這個口,但事關(guān)他和她的未來,她也不得不說了。
“這個孩子與我,與佛有緣,我只是不想她將來受更大的傷害。”師太平靜祥和的聲音,沉沉地迴盪在夜空。
司徒晉卻沒有開口,僅淡漠地聽著,師太說中了他的心,他無言以對.
“既然不是愛戀,何必要強求,放手纔是你和她應(yīng)該走的路。”師太說得萬分篤定,她知道自己是勸不了他的,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能試試。
司徒晉又一次被說中了內(nèi)心,他的心底有了些許的動搖。
“既然有愛,就應(yīng)該去珍惜,找到你真正的所愛,那纔會有幸福,要不然你和她永遠(yuǎn)不可能會有幸福的。只會永遠(yuǎn)的傷害對方,那會是多麼大的痛苦。”是師太苦口婆心,希望他能明白。
“爲(wèi)什麼不可能?”他狂暴地瞪著師太。
“難道現(xiàn)在她所受到的傷害還少了嗎?”師太雖不知道還將會發(fā)生什麼事,但是,心中那種不好的直覺卻是很強。現(xiàn)在的他是在欺騙她,欺騙自己,試想他們將來又會有多少幸福。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到時的傷心,會是現(xiàn)在的幾十倍,上百倍。
聞言,司徒晉倏地靜了下來,心底滿溢著莫名的悲傷。師太說的全是事實,自己的確是一直在自欺欺仁,想到這裡,他心口一窒,胸口似被狠狠地撕裂開般。
他也想過放下冷傾心,可是那絕美無雙的臉龐,那冷清的身影,時不時地飄浮在他的腦海中,教他如何忘得掉,又如何揮得去呢?
“我相信皇上應(yīng)該知道怎麼做對你們都好。”師太知道他的決定。她是沒有阻止的力量,她只希望把這些傷害降爲(wèi)最低。
司徒晉的眼眸裡寫滿了絕望。他和她,難道真的不會有幸福嗎?爲(wèi)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的難,這麼的難?
上官纖心一人獨自坐在黑寂的禪房裡,四周皆是一片寧謐。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場夢,夢散了,只留她一人還徘徊的夢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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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他爲(wèi)什麼要阻止她去死,如果她死了,所有人就不會再爲(wèi)她辛苦,他的那些內(nèi)府大臣就不用
再爲(wèi)了她爭吵。這樣子,不是很好嗎?她也不會再苦、再痛、再傷、再惱了。一切都有了解決了,思及此,她淡淡地笑了,原來解脫可以令自己這麼的輕鬆。
“小師妹,你睡了嗎?我給你倒了些茶水。”女尼輕輕地的叩門,在一陣無人迴應(yīng)的叫喚後。輕手輕腳地推開木門。
“師妹……”她疑惑地看著翻倒在地上的桌凳,心裡有些慌張了,她試著又喚了聲,卻仍是沒有任何迴應(yīng),牀上也沒有她的蹤影。
“師妹……”她開始心急了,這時忽地發(fā)現(xiàn)半空中,懸繫著一雙素白的鞋。她膽怯地沿著白色往上看,而後不由自主地高聲尖叫“啊!”一聲劃破了安靜的夜裡空。
她的的尖叫,立即傳遍了整座庵廟。沒想到上官纖心竟又一次選擇了輕生,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人阻止。
司徒晉和師太得到消息,立即返身奔入佛堂,只見一羣女尼圍著全身素白的她。他心裡緊張地慢慢地踱步到她身邊,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真不就這樣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人世。
“心兒……”他輕輕喚了聲,可是她卻沒有半點的反應(yīng)。
“心兒……”他再度叫喚著,而她仍舊沒有回答。
“皇上,她已經(jīng)往生了,您就節(jié)哀吧。”一旁的女尼輕言勸道。
司徒晉的心底,竟沒有想像中的激動,他的心已經(jīng)在麻木了,沒有她,他的生命將不會在有任何的意義。
“往生?”他無意識地重複這個名詞,淡淡地笑了起來“不,她只是太累了,才睡了,等會兒就會醒。她只是睡著了,噓,你們不要吵她,讓她好休息。”他顫顫地伸出手,輕撫她的額頭,入手的觸感是那麼的冰冷,又一次證實著這是事實。可是他就是不敢面對,不敢面對她就這樣死去了。
“好冰?她病了,宣御醫(yī),快宣?”他邊吼著,邊將身上的披風(fēng)解下,蓋在她身上。
“皇上……”一旁的女尼擔(dān)憂地喚著他。
司徒晉卻不加理會,柔聲喚著“心兒,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有我在你身邊。”然後,愛憐輕輕撫過她的長髮。
“心兒……”他溫存地以臉貼著她的臉頰,指尖輕劃過她的臉,他看不見她那蒼白無血氣的臉,只是可以聞到一種他很熟悉的氣息,那是一種屬於死亡特有的味道。
他陡地坐起,不可思議又絕望呆怔著,怎麼會……氣息的來源,竟是他懷中的她。“不,不會的,不。”他無法相信,就這麼一會兒,他就離開了她這麼短短的一會兒,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不,不,她絕不可能就這樣死去!
“你是在嚇我吧?心兒”他存著一絲希望,悄聲問著,他的樣子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動,沒想到一個高高至上的君王僅爲(wèi)了一個死去的女子如此悲傷。
“皇上,您節(jié)哀吧,皇后已經(jīng)去了。”身邊的統(tǒng)領(lǐng)看不過去,帶著沉痛的心勸言著。
“不,不,她沒有死,朕說了,她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他茫然的緊緊將她摟在懷裡。他不能沒有她,不能,他害怕,好害怕,此時的他就像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這就是他的報應(yīng)嗎?不,如果有什麼懲罰應(yīng)該是降罪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她,不應(yīng)該是她啊。
師太此時也步入殿中。看著司徒晉那無神而悲傷的眼,不由得深深動容“皇上,其實老尼還有話沒有說完。”
司徒晉擡眼盯著她,心更加緊了,有一種更可怕的預(yù)感降臨了。
“其實,你懷中的女子,她叫上官纖心。”她沒想到上官纖心會這麼的決絕,她本想好好和司徒晉談完,在回來勸說她,成就她們的姻緣,卻沒料到她竟會這樣執(zhí)著。
司徒晉的心一下子“呯”的一聲,他何曾不知道,她從來就不是他的心兒,她只是那個他遙不可及的女子的替身,他放任心底的痛楚不斷擴大,只聽到心靈深處那破碎毀滅的聲音。
他真的好自私,從沒顧及過上官纖心的感受,她愛的好苦,愛的好累,最後,愛到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原來,這就是心碎,這就是傷悲,這就是絕望,天下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事?他好恨,好恨,他好悔,好悔,放下她,站了起來,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
驀然收起一臉的愁容,臉上浮現(xiàn)出令人膽慟的冷笑,她輕輕抱起那已經(jīng)僵硬的身軀“你冷嗎?黃泉的路是不是好冷,好冷,你一個人走不寂寞嗎?不要害怕,你不是最喜歡天下的子民嗎?他們在你心裡最重要不是嗎?那我讓他們來陪你好不好?”他的笑,透著可怕的邪氣。
衆(zhòng)人一聽皆震愕不已,因爲(wèi)知道司徒晉向來言出必行,在他眼中,生死並不是什麼大事。那麼天下又會大亂了,嗜血紛徵又將開始。
他極其溫柔地環(huán)抱起上官纖心,緩緩地垂下眼簾。
“既然老天要這樣的折磨你和我,你說你出家是要爲(wèi)把贖罪?這就是你的贖罪嗎?不,不,你知道嗎?天下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你在我心中的重要。”他輕柔地以臉頰摩掌她冷冰的面龐,單手扶抱起她,另一手則從懷中拿出匕首,含著笑將它拔離刀鞘。
匕首上發(fā)出淒厲的白光,就像他憤怒的心一樣,這把刀是飲血的刀,刀出就必會飲血,看著他的舉動,衆(zhòng)人皆屏住了呼吸,不敢稍動。所有人,沒有阻止他的勇氣。
“皇上,你別……”師太纔要開口勸阻,就被司徒晉眸中的邪光震得說不出話來。“怎麼?以爲(wèi)朕會了結(jié)自己?放心,朕還不會死的。在天下人還沒把爲(wèi)她送喪前,朕是不會死的。”他眼中充滿了嗜血的怒火,此時的他如同地獄修羅。
“天下人……送喪……”師太茫然地低語,最後才駭然地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話。
“皇上,你不可以這麼做,她是爲(wèi)你贖罪,你何苦再要爲(wèi)她罪孽?”師太焦急地勸止。
他沒理會她的話,轉(zhuǎn)向那張蒼白的臉容,溫柔地說:“心兒,你別怕,老天不會帶走你的,如果敢,我就殺盡天下人,你不是說佛祖最慈悲嗎?他不會忍心看到人間成爲(wèi)煉獄的,只要能把你還給我,若還然,鮮血將會染紅萬里河川,屍骨將會堆積成山。”他已經(jīng)瘋狂了,愛的瘋狂,痛的瘋狂,恨的瘋狂。
師太不可思議地盯著司徒晉,她沒想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世上最真摯的愛情,她原以爲(wèi)帝王不會對一個女人有著真正的感情,那些不過只是一時的悸動和貪戀,時日久了,情也淡了,看來,她錯了,他不僅僅愛,而且愛的瘋狂,竟要天下人替一個女子陪喪,這是多麼重,多麼可怕的愛啊……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師太看著司徒晉身後,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xiàn),絕美無雙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如萬年寒冰一樣冷清,卻美的令天地撼動。
冷傾心淡淡的看了師太一眼“你已經(jīng)盡力,謝謝。”她微微點了點頭致謝。
其實,在司徒冰將上官纖心帶到這裡來之前,冷傾心就提前來過這裡,並託負(fù)師太能調(diào)解司徒晉和上官纖心的關(guān)係,但是沒想到,竟是如此結(jié)局。
那個蠢女人,膽小如鼠的女人,竟真的以爲(wèi)自己的死可以解決所有的煩愁,結(jié)束一切的痛苦,沒想到竟會帶給更多人痛苦,和天下的浩劫。
“唉,你現(xiàn)在明白了,死並不是解決一切的方法,輕生是愚蠢的,最愚蠢的。”冷傾心朝上官纖心喃聲低語後,揮手示意衆(zhòng)人離開。
她沉吟了片刻,才彎下身,直視環(huán)抱著上官纖心屍體的司徒晉。
“如果你可以放下殺戮,換她的重生,你願意嗎?”正在失神中的司徒晉,聽到她的話,微微怔了一會兒“你說什麼?她,她可以重生嗎?是嗎?”
“是的,正如你說的那樣,因爲(wèi)世間將會因她一人血流成河,所以閻王也不敢要了她的魂魄”冷傾心的話聲頓了頓,有些無可奈何“如果你願意放下自己的江山,皇位,也許可以換回她的重生。”
“真的嗎?”司徒晉心裡不敢相信,卻又激動難抑,只要能讓她活,他願意犧牲他的一切。
“是真的,但是,從此你將不在是你,她也不將是她,你們的情愛將不會在,你的天下將會被他人所奪,而你和她之間是否有緣在相守只有順其天意”冷傾心並不相信司徒晉會真的願意。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沒有多想:“好!我答應(yīng)。”他急切地點頭應(yīng)道,抱著上官纖心的手,不自覺地環(huán)緊“只要她能活著,比什麼都好!”
“你可要考慮清楚。”冷傾心震驚了,他這樣做,值得嗎?誰能真心愛著另一個人生世不變?當(dāng)紅顏老去,權(quán)勢名利都不再重要後,情愛也會漸行淡卻。更何況他是天下的王者,要怎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如此?
“是的,我決定了,一切比起她的生命來說都是輕微的。”他笑得自信滿滿。
“不過也不一定成功,但是你的天下和皇位卻也會失去。”冷傾心仍淡淡開口。
“那也總絕望的好。”司徒晉堅定的說道。
“好。”冷傾心亦被他的自信所感染,微微一笑“請跟我來。”她含笑著,領(lǐng)著抱著上官纖心的司徒晉,走進(jìn)密室中。
小小的密室裡,奇異地沒有火光照耀,亦沒有陽光射入,卻如同白晝,司徒晉沒有心思凝神細(xì)看,只是依她之言將上官纖心放在密室中央的像是布的什麼陣法中。
上官纖心的容顏依舊平靜,臉上雖然蒼白的可怕。
冷傾心靜靜地看著司徒晉,將一杯水遞給他。
“喝下這杯水後,許下你願意用你的天下,你的皇位,甚至你的生命交換她的生命……”她肅穆的神情,令司徒晉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