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纖瘦清麗的背影,出現(xiàn)在二樓那金色的旋轉樓梯上。
宋雨桐獨自一人倚在雕花的扶手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款睡裙,外面披了一件素色的流蘇大披肩,她的手臂上還插著一條點滴管子,臉色蒼白地蹙起了秀氣的眉毛,眼神裡驚恐地望向了站在一樓客廳裡的利耀南。
“耀南,別傷害她們!不要!”
她清澈又明亮的眼睛裡,寫滿了哀求,當利耀南擡起頭望向她的時候,她無聲地皺起眉頭,輕輕地搖搖頭,示意利耀南不要責罰那兩個女傭。
看到她突然出現(xiàn)在旋轉樓梯上,利耀南有些意外地擡眸,視線落在了宋雨桐的身上,看到她手臂上還掛著點滴,而吊瓶則被站在她身後的倪一墨高高地舉著,冷峻的面容突然沉了下去,眸光清冷地從頭到腳掠過宋雨桐的身上,當注意到她光裸的小腳上沒有穿著室內(nèi)拖鞋,白皙的纖足就那樣直接踩在冰冷的樓梯上,那一雙幽黑深沉的眼眸突然染上一抹怒火。
“一墨,帶她回房間!”
他冷冷地吩咐好友倪一墨,將宋雨桐帶回主臥,他現(xiàn)在不想看到她,也不想讓她來插手他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站在樓梯上的倪一墨,溫柔地出聲請求宋雨桐的意見:“宋小姐,阿南他自然有他的處理方式,要不我先陪你回房間吧?你忘記穿上室內(nèi)拖鞋了。”
剛纔他注意到,利耀南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宋雨桐的腳上沒有穿室內(nèi)拖鞋,也許是擔心現(xiàn)在身體虛弱的她會著涼,所以利耀南表情有些冷漠,十分冷硬地要宋雨桐先回去房間。
原本他正在給宋雨桐檢查她的瞳孔是否正常,因爲她說自己有點頭暈,結果他們兩個人在房間聽見了兩道特別淒厲的哭聲和求饒聲,宋雨桐一臉迷惑地問他:“發(fā)生什麼事了?”
倪一墨比較淡定地回答她:“是阿南在處罰那些犯了錯的傭人。”
一聽見倪一墨的答案,宋雨桐的耳邊不停地飄來一陣有一陣特別驚悚的哭聲和苦苦求饒聲,她的心頭顫了顫,不由自主地強硬支撐起身體,對倪一墨說她想要出去外面看一看,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心思敏感纖細的她,已經(jīng)隱隱約約地猜到,那兩個哭泣的聲音,與她有關。
她沒有辦法假裝沒有聽到,也不能坐視不理。
當她站在二樓的旋轉樓梯上,清清楚楚地看見利耀南毫不留情地命令黑衣保鏢將那兩名失職的女傭拖出去用硫酸毀掉她們的臉,並且要斃掉她們的時候,一種冷颼颼的恐懼讓宋雨桐繃緊了身子,脊背上一涼,她緊緊抓住了身旁的雕花欄桿上的扶手,才能讓自己沒有驚嚇得倒在地上。
“耀南……別怪她們,是我的錯,你別拿她們?nèi)鰵猓貌缓茫俊?
宋雨桐不顧利耀南那一張佈滿陰霾的臉,一步一步慢慢地下了樓梯,倪一墨爲了她手臂上的點滴能夠順暢,也緊緊跟隨在她的身後。
“咳咳!咳咳!”
下了樓梯,彷彿已經(jīng)耗盡了宋雨桐身上所有的力氣,她有些虛弱地靠在樓梯的扶手旁邊,一陣劇烈地咳嗽起來,纖瘦的身姿,像是狂風中的一條柳枝一樣,彎著腰,捂著嘴巴在那裡不停地咳嗽著,嬌小清瘦的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
原本站在客廳中央的利耀南,擰起濃眉,擡步急匆匆地向宋雨桐走去。
“我不是讓你回房休息嗎?你看看你,身體虛弱得都站不直,腳上也不拖鞋!是不是還嫌自己病得不夠重?”
利耀南咄咄逼人地直視著宋雨桐,眼眸裡的光芒已經(jīng)十分的冷銳,責備低吼的話語,從他的口中冷冷地吐出,夾著一些難以掩飾的怒火
。
被他沉聲呵斥的宋雨桐,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地擡起了臉,素淨清麗的臉上還印著一道道淡淡的紅色五指印,她那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利耀南,吞了吞口水,輕聲地說道:“我聽你的話,馬上回房間,但是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不要殺了那兩個女傭,不要毀了她們,好不好?”
她顫抖地從流蘇披肩裡面,慢慢地伸出了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放在了利耀南的手臂上,
利耀南站在她的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軀,沉默著沒有接話。
冰冷的俊臉上,那一雙薄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一向是一個從不改變自己主意的人。
一旦做了決定,他從不改變。
在商界上,他果斷殺絕的手段,令所有對手都懼怕和佩服;在黑道上,他的冷酷無情,讓他的威名大震。
他一向是那個說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利耀南。
只要他不高興,任何人的命,在他的眼裡看來,不過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的輕鬆。
他的沉默不語,緊緊繃著的下巴線條,冷硬的側臉,讓宋雨桐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安和恐懼。
就因爲那兩個女傭在她昏睡的時候,躲起來偷懶,他就要生這麼大的氣,竟然要毀了她們的臉,並且斃了她們?
太殘忍了!太過分了!
這點事情,並不至於需要作出這麼嚴厲的懲罰!
一想到那兩個年輕的女傭是因爲自己而被毀掉一張臉,丟了一條命,宋雨桐立刻緊緊地抓住了利耀南的手臂,拼命搖著頭說:“耀南,別……別殺了她們……不要……”
她身體不停地發(fā)抖起來,手中緊緊抓著利耀南那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看著利耀南無動於衷的臉,她的心咯噔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臉色一下子煞白煞白的。
“就因爲我去衣帽間拿衣服,沒有吩咐她們照顧我,你就要執(zhí)意殺了她們?毀了她們?!爲什麼?!”宋雨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蒼白的嘴脣發(fā)出顫抖的聲音,“爲什麼?!就因爲這點過錯,你需要拿她們的命來懲罰?”
一說完話,宋雨桐像是從未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一眼,用一種十分陌生的眼光,看著她面前的利耀南。
他冷著一張臉,緊緊抿著脣,高大偉岸的身軀筆直地站在那裡,聽到她聲聲帶著哭腔和顫抖的質(zhì)問,卻彷彿不受一點波動,臉上冰冷的神情,沒有絲毫的牽動。
“他們沒有照顧好你,他們就該死!”
“……”
宋雨桐的臉色變了變,震驚地張了張嘴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突然覺得這一切的是非都黑白顛倒了,這點小小的過錯,在利耀南面前,竟然必須用死來作爲代價?
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著怎麼樣殘忍陰冷的一面?
她脊背一陣發(fā)亮,渾身不停地發(fā)抖起來,原本放在利耀南那條手臂上手,突然像是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一下子害怕地把手縮了回來。
她扶著身旁的雕花欄桿,瞪大了眼睛,可怕地看著利耀南。
驚慌的淚水涌上她的雙眼,她哽咽地從喉嚨裡發(fā)出顫抖的聲音:“天啊……天啊……”
就因爲她一時的衝動,擅自自己去衣帽間拿換穿的乾淨睡衣,卻沒料到,就這個行爲,讓兩個年輕的女傭賠上了無辜的性命!
一滴滴豆大般的淚水,從她瓷白的臉上,紛紛跌落下來。
“求求你……耀南……放過她們……就這一次……
爲了我……好不好?”
她纔來這裡沒多久,就要揹負上兩條年輕的人命,因爲這點區(qū)區(qū)的小事,就因爲那兩個女傭沒有守在她身邊,讓她倒在衣帽間裡,利耀南就發(fā)怒下令,要她們?nèi)ニ溃?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宋雨桐的心,讓她的腦海一片空白起來。
她到底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
竟然能夠做出這麼殘忍無情的事情來?
淚眼朦朧中,她突然看不清楚眼前的利耀南,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輪廓,只能憑直覺感受到,來自他身上那一股盛氣凌人的霸氣和冷肅。
察覺到她說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利耀南猛地轉過臉,寒冷的眸光銳利地射向宋雨桐的臉上。
“不準哭!”
被他冷銳幽深的目光一瞪,宋雨桐頓時嚇得抓緊了身旁的欄桿扶手,纔不會讓自己的雙腿發(fā)軟地摔下去。
但是她的心,已經(jīng)忍不住在瑟瑟發(fā)抖,因爲害怕,眼淚已經(jīng)無法剋制地,拼命地簌簌往下掉落。
看見她素淨蒼白的臉上,爬上了傷心和驚嚇的淚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已經(jīng)哭得有些紅,利耀南輕皺了眉頭,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淡淡的憐惜。
然後,他開口沉聲地向身後的管家艾瑪吩咐道:“通知黑衣保鏢,把兩個女傭送走,不準她們以後還在紐約待下去。”
“是,利先生!”
管家艾瑪驚愕地望了一眼利耀南那一道挺拔而冷肅的背影,沒有想到一向說一不二的利先生,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改變他的主意了。
她恭敬地對著利耀南欠身,然後立刻下去通知黑衣保鏢,利先生已經(jīng)取消對那兩個女傭的斃掉性命和毀掉臉皮的命令。
“以後,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好好地照顧宋小姐,如果宋小姐出了任何的差池,我就拿你們是問!”
利耀南驀地轉過身去,居高臨下地望向了站在客廳裡那一羣低著頭的傭人們。
那些傭人不約而同地彎腰鞠躬,畢恭畢敬地回答:“是的,利先生!”
而站在他身後的宋雨桐看著利耀南如同古代君王一般,冷冷地睥睨著客廳裡的傭人們,如刀刻的英俊面容上,微微地瞇起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這一瞬間,宋雨桐才真正地意識到,這是一個與生俱來註定掌握了生殺大權的男人,他的身份尊貴,他高高在上。
他主宰一切的世界,對於她來說,像是一個非常陌生而又遙遠的世界。
如果,他是上面的天,那麼她……就是下面的地。
如果他是捉摸不定的雲(yún),那麼她……就是卑微的泥。
他們原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她……
卻愛上了他。
他背後那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巨大財富,那高高在上的榮耀地位和權力,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決定一個人的死活,決定一個人的何去何從,甚至……可以隨隨便便地改寫另一個人的命運!
她一直以爲,自己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厲害的大人物。
現(xiàn)在,她纔有點明白,原來,這個大人物,也有著這麼恐怖、冷酷和可怕的一面。
突然……覺得空氣有些冷。
一直站在樓梯上的宋雨桐,臉上已經(jīng)毫無血色,她的身子突然一顫,一下子雙腿發(fā)軟,原本抓住雕花欄桿的手突然一鬆,整個人便踉蹌了一下,滑倒地摔在了利耀南的身後。
“小心!”
倪一墨大叫出聲,讓原本背對著宋雨桐的利耀南,臉色微微一變,驀地轉過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