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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灣吹來的勁風越過灣岸防風林帶兇猛的掠過墓地公園的上空,帶著呼呼的風聲,再次越過公墓防護林牆,向內陸地帶撲去。
在兩片防護林之間的衆多石制墓碑中,維爾?!っ桌照o張的等待著李承志的答覆,雖然只是短時間的對峙,但卻讓他感到彷彿度過了一萬年。按著壓發器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但他還是死死地按住那個按鈕,因爲一旦鬆開就意味著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別以爲米勒現在落魄了就會自暴自棄。不,正好相反,他比以前更怕死了,他希望回到過去的生活,前提是他能把面前這個煞星說服!只要李承志肯放他走,他就可以把保險關掉,再慢慢鬆開手指,他一貫認爲,威脅總是比實際行動更有效,所以他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對於李承志來說,這給他的拷問並不亞於米勒本人,有兩樣東西在他心裡輪番出現。是要懲罰賽爾德號事件的背叛者,還是放過背叛者去追究更深的幕後指使者呢?在追求公平正義的路途上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如果他足夠卑鄙無恥,完全可以先答應再反悔,但他不是這種人。
米勒同樣瞭解這一點。
看到李承志面無表情的凝立不動,米勒心裡也是七上八下,他忍不住喊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再不做出決定,我的手要是沒勁兒了,你肯定會後悔的!”
米勒的話似乎沒有起到效果,但他想不到的是,隨著他的話,李承志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連串閃回。那些曾經朝夕相處的隊員們的音容笑貌不斷出現,最後定格在一個熟悉的畫面:嘴角溢血的查克躺在地上,顫抖的擡起一隻手指著前方,他想說什麼卻最終無力的放下了手。
目標、過程、結果,究竟什麼是最重要的?
李承志慢慢的擡起頭,他已經做出了決定,看著米勒那張因爲逃亡而顯得驚惶蒼老的臉說道:“2年前成立黑薔薇團的時候,我對所有人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體。如果我今天可以爲了冠冕堂皇的目標放棄最初的誓言,那總有一天我會失去所有的底線?!?
“每個人的墮落都是從小事開始,我不想變得和你一樣,米勒??纯茨悻F在的樣子,你有沒有哪怕一絲的後悔,後悔不該出賣我和我的夥計?沒有。善良、信義這些東西已經離你遠去,你只配帶著‘背叛者’的墓碑下地獄?!?
想到死去的同伴,李承志就難抑痛恨,他咬著牙說道:“到地獄去吧,那裡有你的親戚!”
米勒驚慌失措的大喊道:“不!你不能這樣!你殺了我,只會給你帶來麻煩!你會失去所有的線索,沒人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骯髒交易。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你的下半輩子會活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
“如果我答應了你,我下半輩子都不能好好睡覺了,死掉的那些夥計,巫師、酋長、神父、親王,他們不會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很顯然,在你眼裡,原則和誓言都是狗屁,這就是你我的區別?!?
米勒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他手裡的壓發器也跟著顫抖起來,大喊道:“不!你這個狗孃養的!你沒資格審判我!”他激動的一邊大喊一邊左右看,生怕兩人突然夾擊,爲了保持距離,他緩緩
的往防護林那邊退去。
李承志和羅絲慢慢的逼近,但就在此時,他們突然同時感到一種難言的危機感,就彷彿有人拿針扎皮膚似的。李承志和羅絲閃電般的蹲身後躍,一顆子彈從遠方飛速而來,正中米勒的胸部。
一片血花飆出!
米勒似乎不敢相信這種結局,他呆呆的看著胸口的那團紅色印跡不斷擴大,同時又無比清晰的感到了生命力的流逝。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勉力擡頭望向李承志喊道:“你看到了……?!?
話未說完,他的手指便失去了感覺,在米勒驚駭的目光中,壓發器彈開了。
“轟!”
小塊塑膠炸藥的威力十分驚人,爆炸過後,米勒整個人都被炸成了碎渣,除了兩隻腳和腦袋還比較完整之外。
李承志所處的位置比較正,他清楚的看到了第二枚子彈擊中了米勒的手掌,帶走了他的幾根手指,導致了最後的爆炸。顯然這個狙擊手的目的就是弄死米勒,但他沒弄懂爲什麼第一槍不打米勒的頭,難道是爲了讓米勒多說一句話?
李承志和羅絲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在墓園中間,四周空曠而且沒有多少遮擋物,爲了避彈他們迅速躲到了墓碑後。李承志貼著墓碑喊道:“狙擊手在西南方那棟灰白色建築的樓頂,距離350米,可能是小口徑消音武器,打不穿墓碑?!?
羅絲也答道:“那傢伙還在,我感覺他還沒走。”
顯然那傢伙太貪心了,打算在收拾了米勒之後順便把黑薔薇和黑玫瑰也一勺燴??涩F在的情況是由於防風林的影響,從那個屋頂到這邊的視線是不完全的,而且以他的武器來說,對躲在墓碑後面的目標也無能爲力。第三槍證明了這一點,子彈打中了墓碑,削掉了一小塊石料,但對後面的人毫無影響。
雖然如此,但李承志和羅絲也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他們倆身上連把手槍都沒有,根本只能捱打不能還擊。幸好遠處很快就傳來了警笛聲,隨著警察的逼近,那個狙擊手也很快就撤退了。
狙擊手一撤離,李承志和羅絲馬上就恢復了自由,他迅速來到米勒殞命的地方檢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羅絲東張西望的擔任警戒工作,她不怕與警察發生衝突,但那顯然沒有必要。
檢查工作沒花多少時間,但李承志卻感到有些茫然,他追逐了好幾個月的目標就這樣消失了,還是以這樣一種奇詭的方式消失,這讓他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述的複雜滋味。但他很快就收起了不合時宜的情懷,現在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迅速檢查過後,李承志和羅絲沿著墓地公園的小路往北方跑去,那邊是後門,但願不會被堵住。事實證明運氣在他們一邊,當他們跑出墓地公園來到馬路對面之後,拉著警燈的警車才嗚啦嗚啦的從遠處跑來。
李承志和羅絲迅速登上來時的馬自達,臨上車前李承志還瞄了那輛豐田花冠內部,確認米勒沒有留下什麼。有一輛警車接近了墓地公園的後門,用高音喇叭喊著:“我們是東京警視廳特科!前面的車立刻靠邊停車接受檢查!”
李承志纔不會搭理他,用力一撥方向盤,馬自達的車頭轉了90度,直接從左邊車道溜
走了。警察不甘示弱的追在後面,但他們起步就慢了不少,爲了避開路中間的豐田花冠又花了點時間,等他們把警車開過去才發現那輛馬自達早就沒影了。
羅絲往後看了幾眼,發現警車沒有跟上來,她稍稍鬆了口氣,又問道:“咱們現在去哪?”米勒已經死了,如果按照最初的計劃,李承志的復仇算是告一段落,但是這件事有這麼簡單嗎?
東京警視廳警部補泉田是這次浦安公墓爆炸事件對策會議的現場負責人,但是即便是他這樣的老警探也完全搞不懂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現場。據第一個抵達現場的警員報告,現場的爆炸痕跡非常明顯,但現場卻又發現了彈頭,現在正在進行彈道檢測,看看是什麼武器造成的。
如果是個恐怖分子搞自爆,那他應該去人多的地方,比如銀座或者秋葉原之類的地區,而不是填海新地的一座墓園裡!可如果是個想自殺的人,爲什麼會有人拿槍打他呢,關鍵是爆炸燬掉了很多痕跡,這讓法醫和警探們都很頭疼。
就在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另外一撥人也出動了。
“泉田警部補!”
就在泉田看著現場發呆的時候,外面產生了一絲騷動,他聽到有人喊他於是回頭一看,發現了警備部長和公安部長正一起走來,身後跟著一大堆警視廳官僚。這兩位警視廳的高官竟然一同來到這個現場,這可真是驚人的事件啊。
來到現場之後,大肚子的公安部長首先驚訝的喊道:“這麼驚人的現場,肯定是激進派的恐怖分子!趕緊根據這條線去追查啊,泉田你還在這裡愣著幹什麼?要趕緊對市民作出交代!”
跟公安部長完全不對付的警備部長立刻諷刺道:“如果是激進派的恐怖分子乾的好事,那麼公安部長可要負起責任來啊。不管怎麼說,恐怖分子策劃了這麼大的事件,甚至連駐日美軍都驚動了,公安部長無能的下限又被刷新了呢。”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拜託在事情沒有明瞭之前請不要隨便說出駭人聽聞的話,簡直是把警視廳的臉都丟光了。”公安部長的臉氣的通紅,連忙反駁道。
泉田沒有去深究兩位上司之間的鬥嘴,這不是他摻合的起的,但是兩人的話裡帶出的信息讓他十分吃驚:“什麼?駐日美軍也驚動了?他們怎麼會對這件事這麼上心?”
本來發生在浦安市的刑事案件會歸屬千葉縣警察管理,但由於是爆炸案,又有槍擊因素,所以就被歸類於疑似恐怖襲擊而劃到了東京警視廳處理??涩F在看起來,似乎警視廳也不能拿主意,因爲駐日美軍竟然也派了幾輛軍車拉了一大堆士兵過來。
爲首的軍官正好是那位叫做湯姆森的,他一臉傲慢的擡著下巴,兩邊跟著點頭哈腰的公安部長和警備部長。泉田警部補很快就聽到了他不想聽到的消息,這是公安部長說的:“泉田君,收隊?!?
“什麼?現場還沒勘察完畢呢!”
“你說什麼胡話,現場已經被駐日美軍接管了,以後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本瘋洳块L竟然難得的贊同了公安部長的話,還暗示性的向泉田點點頭。
泉田忍著屈辱低下頭,向著一邊同樣不甘的部下喊道:“收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