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土，也會有人願意吃下去，只要能夠活。
越是到了艱難的時候，人性最醜惡的一面，就越會如現在這般暴露出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商販們也得養家餬口，能夠省下這麼一些糧食也極爲不易，這個時候就想用糧食換些米錢，等到日後，說不定還能再弄些糧食吃，養家餬口。
沐雪影看得不忍心，扭過頭去，就連身爲暗衛的青檸，都有些看不下去。
這種場面太過諷刺人心，也太過赤，裸，裸，了，那些髒著嘴巴的災民們，搶著，打著，有些孩子都已經到紅了眼睛，哪怕是傷人都在所不惜的地步，都是爲了能夠搶得一線生機好讓自己活下去。
夜君炎更是眸中閃過一絲悲憫，不知道是說這人可憐，還是可悲。
不過沐雪影他們並沒有悲憫太久，就被別的事情給打斷了，不錯，有商隊前來送糧食了。
沐雪影倒是覺得稀奇，這個時候大家都恨不得越低調越好，竟然會有人這麼凌厲地用手段來說送糧食？倒是挺有趣，她站在一側默默地看著，想知道究竟是誰這般厲害。
而這廂，夜君炎的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這個人，是他認識的，不，準確地說，大家都不陌生。
確實如此，沐雪影也看出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誰，正是那之前來幫寒冰透風報信的卓清。
那卓清依舊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騎在大馬之上，身側還跟著另外一個人，那人雖然也騎在馬上，可是對卓清就十分恭敬，看樣子也知道，那人恐怕是卓清家裡的管家。
沐雪影沉聲問道：“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卓清的糧食也不少，雖然比不上沐雪影多，可這數量，倒也十分驚人。
青檸小聲道：“是不是寒冰在路上結識此人之後，這卓清見到寒冰如此做，心下疑惑，也就跟著囤了些糧食？”
沐雪影點點頭，倒是很有可能。
若是這般說，那這卓清倒也不是一般人啊，沐雪影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她如今都還記得自己說，能夠治好哥哥沐雪塵的時候，卓清臉上的不以爲然，若是他知道哥哥
已經痊癒重新回到戰場，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那表情定然很精彩。
“我們先看看，回頭再做打算。”沐雪影不想打草驚蛇，說道。
青檸點點頭，夜君炎和小橋自然是保持緘默，他們都看著卓清招搖過市一般地，將糧食全數都推進了衙門的後院。
卓清倒是沒有什麼興趣去後院看看，他騎在馬上，向四周左顧右盼的，就看到了沐雪影，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然後竟然跳下馬背，徑直朝著沐雪影走來。
沐雪影一愣，心道這廝難道是過來找自己麼？她可不認爲兩個人有這麼熟，熟到可以在街上熟稔地打招呼。
卓清趕緊上前去，抱拳行禮道：“竟然是沐姑娘，居然在這裡見到你，真真是意外之喜啊。”
說著，那卓清還略有些吃驚地，看了看沐雪影及身側人都穿著一身布衣，心中略有些打鼓，難道是最近這姑娘也受災了？不對不對，不是認識寒冰兄麼？怎麼會混到如此田地？
卓清有些尷尬，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沐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我同寒冰兄有同程之誼，這糧草收集的買賣也是多虧了他……”
沐雪影實在是不耐煩聽他一直說下去，擺擺手打斷他道：“卓公子，你難道沒有事情可忙了嗎？”
卓清臉上略有些怒色。
“沐姑娘，在下只是好意，想要詢問你近況，並非有什麼惡意。”
沐雪影冷冷地看了卓清一眼，“是沒有惡意，還是隻是前來炫耀？”
卓清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趕緊給自己補臺：“並不曾，只是比較擔心沐姑娘罷了，既然不需要卓某幫忙，那就恕在下失陪了。”
沐雪影點點頭，連不送都懶得說了。
這廝三番五次地，讓沐雪影十分不爽快，不論是說話做事，雖然帶著一股倜儻，卻不如自家哥哥出塵，雖然有書生人的傲骨，可惜太過做作，還透著商人的精明能幹，倒是最後把自己弄成了個不陰不陽的樣子，讓沐雪影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卓清覺得自己在沐雪影這裡碰了一鼻子灰，要不是覺得這個姑娘有幾分顏色，他哪裡願意繼
續搭理，何況還是跟寒兄有交情的女子，身邊竟然還跟著旁人，真真是凌亂得很，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女子。
想通此節，卓清也就不再糾結，趕緊進了衙門，去尋人清點糧食收賬了。
青檸不爽快地道：“真是個拎不清的。”
沐雪影笑了笑，“無所謂，他眼睛裡只看得到自己，哪裡會想旁人究竟如何如何，莫要同這等人計較，沒的失了身份。”
青檸聞言點頭稱是，又覺得有些羞愧，自己是越發放肆了，竟然讓主子反過來寬慰自己，真真是當暗衛當得，越過越回去。
夜君炎嘟著嘴｜巴，“他看娘子的表情真討厭！”
說著，夜君炎的臉上閃過一絲醋意，倒是讓小橋和青檸忍不住笑了笑，明明就是個小孩子，還要裝成那種大人吃醋的模樣，真是，夜質子裝癡兒裝得可真像，出神入化了都。
沐雪影看著周圍那些災民們的反應，方纔有那麼多人哄搶糧食，這一會，“有這麼多糧食了，這些人怎麼不搶了？”
難道是因爲懼怕卓清家中的勢力？不，定然不是如此，之前那些人窮兇極惡的狠厲勁頭，沐雪影現在想想都歷歷在目，那爲何有了大排場，這些人反而不動手了？
沐雪影百思不得其解，青檸見沐雪影一直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小聲問道：“主子在想什麼？”
沐雪影搖搖頭，“百姓是欺軟怕硬麼？這麼多糧食的時候，有護衛護送的卓清就能夠安然離開，而那些小商小販則被按倒搶奪糧食，只是覺得心寒。”
雖說欺軟怕硬是人的本能，可是到了生死關頭，沐雪影以爲其言也善，其行也正，可見到眼前的景象，她是真的懷疑了。
沐雪影覺得，從這裡離開之後，她彷彿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現實世界，沐雪影心裡又是感慨，又是難受，五味陳雜，難以言說。
青檸聞言，知道原來主子是因爲這個想不通，“這是自然的，那些災民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活下去，招惹了小商小販不會禍害人命，他們就算是搶了，也法不責衆，可若是招惹上了有武力的人，那麼他們搶糧食就是上前去送死，自然態度前後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