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沉穩冷靜的黑子很少有思維空白的時候,然而現在他的大腦已經徹底罷工、拒絕運轉了。他兩眼發直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來回答學妹那疑似告白的話語。
黑子剛準備開口,卻突然想起另外一種可能性:“……學妹,除我之外,你還喜歡誰?”
長谷川志穗不假思索地給出了標準答案:“我二哥。”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也很喜歡麗子學姐和籃球部的大家。”
——果然。
正當黑子打算教導學妹不要隨便對男生說“喜歡”這類詞語的時候,長谷川志穗又發出了足以令他的大腦二次停擺的言論:“可是我對二哥的喜歡是親情,對麗子學姐他們的喜歡是友情……對黑子學長的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啊!這樣的感情我還是能區分開的啦!”
黑子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把自己嗆著。
只聽長谷川志穗繼續說道:“黑子學長的眼睛就像萬里無雲的天空一樣湛藍通透,每次看到黑子學長不慌不忙的樣子,我就覺得自己也可以慢慢平靜下來、不管什麼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有黑子學長在身邊,似乎什麼都不必擔心,因爲黑子學長很可靠嘛。總之,在我眼中,黑子學長和我二哥差不多,但黑子學長又不是我的親哥哥,所以我對黑子學長產生的這種感情一定不會是親情,只能算是純粹的喜歡啦!”
——啊,被髮“哥哥卡”了。
黑子默默地喘勻了氣,收回心動心跳之類的心理活動。
——長谷川學妹果然還是不懂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喜歡”。
認爲自己有義務糾正自家學妹某些錯誤觀點的黑子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苦口婆心地勸道:“學妹,女孩子不能隨便把‘喜歡某個人’這樣的話掛在嘴邊,萬一被人誤解就不好了。”
“我不會隨便把‘喜歡’掛在嘴邊的!”長谷川志穗急忙解釋,生怕黑子不相信她,“我大哥告訴過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絕對不可以對其他男生說‘喜歡’。黑子學長又不算其他男生,喜歡就是喜歡,既然喜歡了,肯定要誠實地說出來啊!”
——不,學妹你根本不明白你口中的“喜歡”和我所說的“喜歡”並不是同一個概念。
黑子頗有一股有理說不清的詞窮感。
於是他循循善誘起這位小學妹:“兩個人在相處時會心跳加速的那種感覺纔算喜歡。”
長谷川志穗不太懂他的意思:“所以……學長不喜歡我?其實沒事。”她鬆開自己攥著黑子的衣服的手,語氣相當堅定地表明瞭決心,“學長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並不強求黑子學長用同樣的感情迴應我,只要我自己知道我喜歡黑子學長就足夠了。”
——不求迴應的感情能被稱之爲男女之間的喜歡嗎?她的中心思想還是沒有跳出友情和親情。
同時領取“哥哥卡”和“朋友卡”的黑子心裡五味雜陳。
眼看衆人暫住的旅館已經近在咫尺,本來可以趁虛而入的黑子最終還是違心地說道:“學妹,我思考了很久,認爲自己還是不能接受你的理念。請你再好好想一想什麼纔是‘喜歡’,等你想明白、想透徹了,再來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這點很重要,如果你無法想出一個合適的答案,那我會很生氣,氣到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長谷川志穗瞪大眼睛:“爲、什麼啊?我又沒有……”
黑子決定不再心軟地姑息長谷川志穗的孩子氣,因此他對她眼中泛起的驚訝和委屈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政策:“從現在開始,請學妹努力找到正確的答案吧,加油。”
長谷川志穗撅撅嘴:“……我知道了。”
儘管答應了黑子,但被潑了冷水的長谷川志穗的心底終究還是有些不開心。所以她接下來沒有再主動和黑子搭過一次話。
兩人走到旅館外,已經有人站在門口等待多時。
長谷川志穗跑過去,一頭扎進這個人的懷裡,把全部感情都釋放了出來:“二哥!我們輸了!嗚嗚!都怪你啦!”
長谷川悠紀啼笑皆非:“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我讓你們輸掉比賽的嗎?”他掃視著妹妹身上披著的外套,隨即瞇起眼睛看向對面的黑子,“你好,黑子君。”
長谷川悠紀沒想到自家妹妹的這位學長真的像大哥所說的那樣對她抱有好感。虧他之前還把這件事當成笑話,以爲那只是草木皆兵的大哥一廂情願的、毫無事實依據的猜測。現在看來,妹妹確實長大了,而自己這一趟神奈川也確實來得正是時候。
被長谷川家的二哥逼視著的黑子毫不怯場地迴應道:“您好,悠紀先生。”
長谷川悠紀低頭,笑著摸了摸長谷川志穗的腦袋:“日本第一的愛哭鬼大人怎麼又哭鼻子啦?只輸掉了一場比賽而已,又不是輸掉了所有的比賽。來日方長,你們早晚會打敗那個讓你們品嚐到敗北滋味的球隊。”
“我沒哭鼻子。”長谷川志穗昂頭,使勁將淚水憋了回去,“我纔不是愛哭鬼。還有啊,二哥,你知道我們輸給哪個學校了嗎?”
長谷川悠紀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毛:“哪個?”
“洛山。”
“……你再說一遍。”
“洛山。京都的洛山高校。”
這個答案令長谷川悠紀的臉色一下子就黑得無法用人類的語言表達了:“……你們怎麼會輸給洛山?!”他深深吸氣再重重吐氣,“志穗,我應該告訴過你的吧,我最討厭洛山籃球隊。志穗,你還愛著二哥嗎?”
長谷川志穗說:“當然愛啦!”
黑子皺眉。
長谷川悠紀對妹妹諄諄教導道:“如果你愛二哥,記得絕對要在今年的冬季杯上把洛山打得七零八散、潰不成軍。”
受到了二哥的鼓舞,長谷川志穗信心滿滿地回答道:“一定沒問題!”
黑子默默地瞅著這對兄妹制定起“冬季杯打敗洛山計劃”,默默地心想:情況好像有點不妙?長谷川學妹該不會又要增加特訓菜單的強度了吧……
過了一會兒,長谷川志穗問道:“二哥,大哥也沒來看我們的比賽?”
二哥不看比賽的原因她知道,畢竟二哥曾經是秀德的籃球隊隊長,不方便當著秀德後輩們的面爲妹妹所在的誠凜籃球隊加油。可大哥爲什麼沒來呢?
長谷川悠紀回答:“大哥今天有事抽不開身,所以才讓我過來瞧瞧你怎麼樣了。”
長谷川志穗有些疑惑:“是嗎?大哥最近好像也沒什麼任務吧?”
長谷川悠紀說:“聽說美國那邊預備舉行一場交流賽,下個月有你欣賞的球星要來日本……”
長谷川家的兄妹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直接把黑子晾在了一旁。極易專注於某件事情的長谷川志穗是無心爲之,但明知有人在場還專門撿妹妹感興趣的話題展開的長谷川悠紀卻是有意誘導。
兄妹倆聊了大約有十幾分鍾,長谷川志穗猛然想起黑子好像還沒離開,她趕緊向黑子道歉:“對不起,黑子學長,我忘記你還在這裡了。”
——說忘就忘,這樣也算“純粹的喜歡”嗎?
有了二哥就忘了學長什麼的……
黑子的心裡再次五味雜陳了:“嗯,沒關係,不是學妹的錯——誰讓我存在感弱呢。”
長谷川悠紀笑瞇瞇地推了推眼鏡,他剛纔故意壞心眼地不提醒妹妹注意時間,爲的就是讓黑子在旁邊等著,並以此觀察黑子對妹妹到底有沒有好感。
觀察的結果讓長谷川悠紀十分滿意,所以他好心情地勸走了妹妹,讓她跟著黑子回去了。
等黑子和長谷川志穗離開後,長谷川悠紀撥通了大哥的手機:“大哥,志穗剛纔問你爲什麼不來神奈川看他們誠凜的比賽,我說你事多人忙沒時間。還有啊,你趕快結婚吧,你一結婚就能生個女兒了,生個女兒你就能重新寵出一個小笨蛋了——省得你總把一腔父愛拋灑在志穗身上,平白無故地耽誤了她的大好青春。”
電話那頭的長谷川蓮一兇狠地反擊道:“我不看比賽不僅是因爲我沒時間,還因爲我怕被媒體認出來。你不看比賽的原因是什麼?不就是因爲你不想去看情敵的英姿嗎?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今天的準決賽都有誰參加,你那點本事也只夠騙騙志穗——我猜你肯定沒對她說實話。行了,你先說說你的情敵叫什麼吧,洛山籃球隊的整體水平不錯,我正想招募幾個進國家隊。”
長谷川悠紀喟嘆:“爲什麼我覺得一旦我說出了那傢伙的名字,你必定會不管不問地先把他拉攏進國家隊?”
長谷川蓮一恨鐵不成鋼地批評著弟弟:“你敢不敢再沒用點?能打敗你的人,等級必然不會差到哪裡去,既然是人才,當然要先下手爲強了。”
“如此看來,志穗沒說過那傢伙是誰?”長谷川悠紀頓感老懷安慰。
長谷川蓮一微嘆:“她從來不對我提這些事情。”
長谷川二哥的心情微妙地變好了:“是嗎?那真不錯。不過,就算是大哥,也未必能把那傢伙招募進國家隊呢!”
長谷川蓮一略作思考:“……赤司徵十郎?”他輕笑出聲,“好吧,悠紀你輸得夠本了。能和赤司同臺競爭,這說明你的眼光也不差。倒是你一個成年人居然輸給高中生,未免有點……即使那個高中生並非等閒之輩,你也丟人丟大了啊。”
長谷川悠紀苦笑道:“他們認識的時間可比我早。”
“這和時間的長短沒有關係吧?”長谷川大哥不留情面地打擊著弟弟,“你認識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她和赤司交往了嗎?如果是你自己下手慢,那就怨不得別人。”
——確實和時間的長短沒關係。
不過,下手慢的人不在少數。
被自家大哥笑話了的長谷川悠紀在心裡笑話起自家大哥:不用消遣我,你最寶貝的妹妹志穗也快被人慢慢“下手”了,而且出手的那個人還是你最不喜歡的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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