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後的這大半年之中,魏巍日子過的並不快樂,甚至還不如在大北窯裡面過的充實,過的有盼頭。爲什麼呢,原因很複雜,但是必須交代明白。
首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有自信嗎?大多數人可能覺得自己還是有自信的,但我說未必。那我再問你啥是自信呢?可能你就解釋不清了。當然這不怪你,因爲一般人誰也不會沒事兒去研究那些特抽象的概念。關於自信的含義,專業的解釋是這樣的:個體人格對於自我和現實進行客觀認知、並做到高度接納之後,對自身與未來做出的合理評估與理性預期。
有很多人的所謂自信是通過與他人的比較而建立的,當他比別人強勢的時候他就有自信,當他身處劣勢之時,自信又不那麼強了。比如,有很多國人在人家北朝鮮人民、非洲饑民面前往往表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同情,可憐人家吃不上飯,而當面對來自歐美等發達國家之人時,他要麼表現出一種貌似謙虛的謙卑,要麼就通過歪曲事實的做法硬去詆譭人家,反正就是以各種形式表現他的自卑。CCTV的新聞播報風格就是這種心態的典型表現,動輒就和發達國家比指標,或者擡出咱們老祖宗的四大發明來證明歐美人的老祖宗都是傻瓜,呵呵,真的很讓人無語。
這種通過比較優勢而建立的自信,其實是一種優越感,其實質是自卑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真正擁有自信的人,不論面對什麼人、什麼事兒,都會以一種不卑不亢的平和心態去面對,不但能夠坦然接受自身的失敗和羞辱,面對他人的成功也不會嫉妒。說到底,自信是一種心態,一種做人做事的成熟心態。
魏巍是1970年生人,比劉涌小了整整十歲,在二十餘年的人生之中,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自信的人,但這不怪他。魏巍的自卑與生俱來,因爲他生下來就是一個農民,與同時代的十億農民一起被國家的法律禁錮在了那片可以大有作爲的廣闊土地上。現在的人可能對於戶口這個話題已不是那麼的敏感,隨著經濟的發展,非農戶口與農業戶口之間生活質量差別也不那麼大了。然而,這不是多吃幾口飯、或者能不能看上電視的問題,也不是能不能得到醫療保障、養老保障、教育保障的問題,這是一個關乎生命尊嚴的的原則性問題。
在當代,任何國家的政府,任何的一部法律,都沒有資格、也不應該有權力去決定一個自然人的身份,更不能限制一個守法公民的自由意志。是啊,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自由,可是中國人連最起碼的基本自由都沒有啊。看過電影《勇敢的心》嗎?威廉華萊士曾對蘇格蘭的平民們說道:“如果沒有自由,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意義?難道我們生來就是爲了當奴隸嗎?就是爲了讓獨裁者在剝奪了我們的自由之後還要強迫我們相信他們的謊言,而去感謝他們嗎?你們是否願意用未來幾十年茍活的歲月去換取一個機會,就一個機會,那就是告訴****的獨裁者:他們也許能夠奪走我們的生命,但永遠奪不走我們的自由!!!”
遺憾的是,當代中國的威廉華萊士們已於1989年被屠戮殆盡。更遺憾的是,魏巍不具備威廉華萊士那樣的智慧與自信,對歷史,對社會,還有他自己的人生,此時的他依然沒有能力將之聯繫起來做一個完整清晰的認知。
魏巍的父親魏振山當年曾是他們村的秀才,1965年高考時他以一分之差落榜,第二年文革開始,高考被廢除,致使魏振山遺恨終身。從魏巍八歲的時候起,魏振山就不斷的通過各種方式向魏巍灌輸一個觀念:要想被人看得起,要想成爲村裡人人羨慕的城裡人,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好好學習考上大學。這段話的潛臺詞就是:農村人在城市人面前矮半截,考上大學是農民成爲城裡人的唯一途徑。魏巍的自卑由此而來。如果說選擇即是命運,人的性格又決定著他的選擇,那又是什麼決定了人的性格呢?答案是人的成長經歷和生活環境,共同塑造了人的性格。
蘇芮的一首歌裡曾經感慨道: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你和我。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改變了自己,也就改變了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是誰改變誰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