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煬被賀牧抱進懷裡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近乎暈厥了。
周圍，幾個男孩兒雙拳沾血。
“小煬，有些人，是不能被提起的。”賀牧抱起癱在地上無法動彈的人，將他柔柔攬在肩頭：“比如，我的母親。”
周煬喉間滾動，血沫從脣角溢出。
賀牧將他打橫抱起，上樓進了一間房。
牀單素白，而周煬被放上去的那一刻，鮮紅氤氳如花開。
“疼嗎。”賀牧輕撫著他的臉頰，手指滑落，握住了插在他手臂上的刀刃：“哥不想你疼，所以你要聽話。”
隨聲，他五指用力拔出了那把染血的匕刃。
身側，跟進來的女孩兒一臉不情願的遞上急救箱。
“哥給你處理傷口，疼的話就忍著。”賀牧打開急救箱，帶上白色的消毒手套：“沒有麻藥，嗎啡怎麼樣。”
周煬本是昏迷無神，此刻卻駭然瞠目。
“看來你很喜歡嗎啡啊。”賀牧從醫藥箱裡拿出一支針劑：“喜歡就好，喜歡，就不會覺得厭惡。”
從血沫氣泡中，周煬吐出了喑啞不清的字句：“…滾開。”
“不喜歡嗎。”賀牧推動針管空氣的手指停頓，半懊惱半心疼道：“那怎麼辦，我這裡沒有麻醉劑。”
周煬艱難勾脣，眼皮重如鐵幕，他強硬的睜著雙眼：“那次……沒有麻醉……少爺縫合了長達十釐米的傷口……”
賀牧把手中的針劑扔進醫藥箱中，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小煬，你是我弟弟，明白嗎。”
“我只有一個哥哥……他叫賀子桀……”
賀牧摘了手套，緩緩活動五指後，轉而擒住了周煬的脖子。
他俯身，與周煬對目。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寸，儘管視線恍惚，周煬還是看清了他眼中的嘲諷與翻涌如赤潮的瘋狂。
“可現在，決定你生死的人是我！”
周煬本就呼吸艱難，被擒著脖子，更是被奪走了最後一絲氣息。
他不掙扎，不反抗。
只是用比賀牧更嘲諷，更瘋狂的目光與他對視。
“很……很快……就不是了……”
房門口，之前衝周煬揮刀直插眉心的男孩兒敲敲門板冷聲一句：“哥，他來了。”
……
賀子桀下車，後跟一輛。
後車門開，兩個長相相同的男孩兒齊齊被一腳踹了出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一天打打殺殺的！”
隨聲，長髮男子彎腰下車，雙手向後攏起飄逸的髮絲用手腕上的皮筋扎住。
“佟源。”隨賀子桀一起下車的平頭男人嗓音厚重：“把那兩個小子看住。”
“你管好自己個兒吧！”佟源撫了一把長髮，帥氣彎腰一手一個提起被封住嘴的雙胞胎。
被吐槽的男人無任何反應，與韓清並肩站在賀子桀身側：“給話，怎麼玩兒。”
賀子桀擡手，單臂舉槍。
金屬碰撞聲鳴響，鐵門的感應鎖應聲而碎。
同時，鐵門後的主棟別墅也開了門。
出來一人，正是賀牧。
他推著一輛輪椅，輪椅上，是白衫被鮮血浸染赤紅的周煬。
賀牧迎著烏黑的槍管彎腰，嘴脣貼在周煬耳側：“小煬，認識他嗎，他是哥哥的家人。”
賀子桀與那雙無力而含笑的雙目對視，下一秒，他直接側身從佟源手中扯過了那對雙胞胎。
身後車門半開，賀子桀將兩人的右腳搭在車廂的臺階上，佟源幾乎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後退半步。
他動的同時，賀子桀也動了。
擡腳狠落，兩聲脆響令人頭皮發麻。
雙胞胎被封著嘴，痛呼聲發不出，便只能在喉間憋成悶哼悲鳴。
然而還不算完。
只一眼，賀子桀就知道周煬身上有多少傷。
於是動作連貫未加停頓，他直接從佟源後腰抽出了他的防身匕首。
一刀落下，竟連絲毫的反應時間都沒有留給欲攔他的人！
這一刀，插在了雙胞胎哥哥胸口近心臟的位置。
賀子桀冷然睥睨著雙手扣著周煬肩膀的男人，薄脣啓，兩字寒聲：“放人。”
雙胞胎弟弟奮力撲向賀子桀，卻被佟源一隻手鉗住後脖頸死死按在地上。
賀牧在笑，猙獰而陰祟：“我捨得放他們出去殺你，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而就在這時，被一刀插在胸口的男孩兒突然急促悶哼一聲。
“碰到了？有什麼感覺？”賀子桀回眸而落，聲涼令人發抖：“心臟外有兩層膜，你能感受到刀劍，是因爲我已經刺穿了它。”
佟源長嘆氣扶額。
這傢伙是真的被氣狠了，要不然也不至於對個孩子用這招！
賀子桀的語調冰冷不似人聲，再啓脣，卻是眼目如勾魂利刀刻在賀牧那張開始寸寸破裂的臉上：“因爲重力，心臟會慢慢下沉穿進他的左心房，而壓力會使你有幸親眼看到他血如泉涌的模樣。”
賀子桀鬆開五指，緩緩起身。
“你可以不在乎他，但是你別忘了。”賀子桀字字如蜂刺帶毒射進賀牧心中：“你可是他的哥哥。”
地上，胸口插刀的男孩兒半側臉。
他不敢用力呼吸，也不能張嘴說話。
只能用一雙含淚的眸子注視著賀牧。
他不想死，他相信哥哥一定會救他。
就像當初，他從廢墟中將他和弟弟一寸寸拖出來那樣。
……
盛夏醒來的時候，是在賀子桀懷中。
後者沉睡，俊逸令人不捨移目的面容寧靜而平和。
盛夏擡手，指尖輕觸他的眉心。
大掌裹住小掌，俊美如神祗的男人睜開了那雙如黑曜石般濃稠的墨眸。
“……結束了？”
賀子桀牽著她的手指在脣間親吻，仰頭傾身，將溫熱的雙脣貼在她的額間。
盛夏揪著他的衣領蜷縮在他懷中：“周煬呢…”
賀子桀扣著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埋在自己頸間：“在醫院。”
“他受傷了？”
“不嚴重。”
盛夏浸染微涼的鼻息落在賀子桀頸側，她抿脣，緩緩閉眼：“我還想睡。”
“我在。”賀子桀輕撫著她的後腦：“睡吧。”
敲門聲響，只一聲。
盛夏動了動，賀子桀抱緊她。
一聲未應，門外便再無聲響。
盛夏睜著眼，睫毛似纖羽輕刮在賀子桀的皮膚上。
“…你去吧。”
賀子桀手臂回攏，在她頭頂溫聲低魅：“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