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無法回頭

餐桌上，方天野和瑞恩對坐用餐。

深受家族禮儀薰陶，餐桌上一般都是安安靜靜的用餐。而瑞恩也好久沒和方天野聚在一起用餐，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一夜沒閤眼的方天野終肯答應他進食，瑞恩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容。

“瑞恩，昨天沒去給你接機，很抱歉。”

雖然輪輩分看，瑞恩是方天野的舅舅。方天野從來都把瑞恩當做弟弟看待，對他關(guān)愛有加。

“沒關(guān)係，”瑞恩無所謂的笑笑，“我理解。小伊行蹤現(xiàn)在有眉頭的了麼？”

方天野神色黯然，小伊？

他，叫得真親切。

方天野淡淡的問，“你很關(guān)心她？”

“他是我的侄媳，也是和赦裡頓的一員。我不關(guān)心她關(guān)心誰。”瑞恩疑惑的擡眸，似乎察覺到方天野試探意味。

“也對?！狈教煲靶σ獠幻?。轉(zhuǎn)而，他隨便問問，“對了，你昨天什麼時候到A市的？”

“我一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了呀?！比鸲饔X得他在沒事找話題。

聽到他的回答，方天野眼中漸漸失去的了光澤，有時候不得不做艱難的抉擇：一個是他向來疼愛的弟弟，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

他派人查過瑞恩的出入境記錄。他半天以前已經(jīng)到達A市。

從錄像裡面看到的影子，他已經(jīng)懷疑是瑞恩，錄像經(jīng)過放大拍到好幾個背影后頸露出一點點拇指大的紋身。

不仔細發(fā)現(xiàn)，絕對會錯過這個細節(jié)。

雖然圖案不清，可是那個細節(jié)，對他來說是條件反射。他不想懷疑瑞恩，可是小伊現(xiàn)在下落不明，他不能錯過每一個可疑跡象。

他不願意去相信夏伊梨的失蹤和瑞恩有關(guān)。他更想不到的是……

其實他早有懷疑……

和查理斯發(fā)動戰(zhàn)爭之時，那個真正的內(nèi)鬼是他。

“還記得羅伯特怎麼死的麼？”方天野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裡，若無其事的用餐。（羅伯特：方天野外公。）

‘吱吱’~~瑞恩切肉的刀刃不小心劃過盤子，發(fā)出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瑞恩眼光傷痛，那是他心裡一根刺。

“我記得當時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這身體，站在書房的窗口。渾身都是血，下體被自己切了。親眼看著他目光呆滯拿搶含住自己的嘴，然後……砰的一聲，去了。”方天野獨飲一杯酒，那慘不忍睹的畫面回令他聯(lián)想到孫瑪麗死時的情景！

當時羅伯特想阻止他上位，最後也是像孫瑪麗一樣……忽然離奇的死亡。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想真正想捉到的內(nèi)奸竟然是他身邊的瑞恩！

瑞恩靜靜的看著他。

“是我殺的。”瑞恩眼眸迷離，茫然一片。彷彿眼前一片荒蕪……他比任何人都想他死，羅伯特對他的所爲簡直禽獸不如！

砰~砰~砰~

拔槍相指，槍聲大作。

方天野開了一槍，瑞恩開了三兩槍。

第一槍是虛彈，第二顆瞄準方天野眉心，

“瑞恩?！狈教煲笆樟藫?，瑞恩蒼白無力的綻笑。

然而……瑞恩第三顆子彈打歪的了第二顆原本的方向，射偏。如果不是這樣，恐怕方天野也難逃致命的一槍。可……

“瑞恩……爲什麼~~”，方天野不明白，他爲何要手下留情。

子彈在心臟裡裂開，融化。瑞恩心火辣辣的疼，彷彿撕心裂肺的痛，瑞恩倒地。方天野衝過去。

淚眼盈盈，瑞恩悽迷望著他模糊的輪廓，“呵~你是不一樣，你明知道我的槍法比你要好，你覺得你就那麼厲害可以比得過神槍手？大傻瓜，你爲什麼要給我機會開槍。我早已不是你背後那個唯唯諾諾的弟弟了……”

他知道他有猶豫，他的猶豫讓他先發(fā)了兩顆子彈。

他知道，方天野想放他一馬。

而，他的子彈不出則已，一出斃命。沒人逃得過。

“知道羅伯特爲什麼那麼討厭我麼？因爲我根本不是他兒子，我是逆子。他是個變態(tài)，他要活生生得折磨我。哈哈哈……”瑞恩悽然的大笑，道不盡的愴然在他臉上放大。

如果方天野沒有出現(xiàn)，他總有一天也要殺了老傢伙。兒時起，他就深深的厭惡這個世界，很小的時候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爲什麼會對自己這般殘忍，虎毒不食子，有誰會室自己的兒子如豬如狗?？梢园炎约簝鹤尤稳送嫜桑酷醽硭胖?，原來他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在羅伯特的口中他是母親和別的男人無媒茍合的雜種。

臨死前那一幕記憶猶新，羅伯特惡狠狠的咬著‘賤種’二字，目光猙獰不堪的盯著自己……

那時候，在方天野沒出現(xiàn)在赦裡頓，他就被組織看上，成了間諜。他要變強大，總有一天他要毀了和赦裡頓的所有，他卑微的活著纔有希望，然而……方天野改變了這一切。權(quán)勢當?shù)赖氖澜?，親情和權(quán)勢相比比起來，一文不值，但在方天野心中，他是個例外，他對任何人殘忍，唯獨不會對他，有的只是包容。他踏著親人的血梯上位，成了家主，在他眼裡，他是受保護的弟弟，雖然他的輩分比他大，可方天野眼中他永遠是自己羽翼後的弟弟。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對不對？”瑞恩緊緊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羅伯特的兒子。

“是……”方天野坦然以對。

“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係，你爲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瑞恩舉著幽怨的眸子，淚光氾濫，你在可憐我？

“不是?！狈教煲把屎砉ＨС鰞勺?。

看到年幼被手足欺凌的他，他就會想起當年他在蕭蕭家所受的屈辱，彷彿看到自己的身影。但那不是可憐，他已經(jīng)倍黑暗腐蝕了心靈，無所謂了。他希望能給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多一點關(guān)懷，他希望他不要像他一樣被仇恨的陰影擋住快樂的光芒。

可……最後……

你纔是傻瓜。爲什麼不明白我的用心。

瑞恩笑了……綻放最後一抹笑容，帶著淡淡的淒涼。

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也許……不會有今天。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他，結(jié)局不會是這樣，他不會被利用。任人擺佈。可是。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

一次背叛，就代表永遠的不忠。痕跡永遠無法抹去……

死在最愛的人手裡，他心甘情願。有人曾說過，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裡，是一種幸福……

原來，是真的。

“丹尼，對不起……”悲涼在身體裡慢慢放大…。擴散。

瑞恩神情渙散，都說人死之前會看到自己的一生。

藏著他晦暗的歲月。他不願意去回憶，但擺脫不了那像電影一幕幕閃過的畫面，血腥，暴力，肉/欲。淚滑落，一顆。墜落在他手心，彷彿流星隕落。

不論他到底是不是羅伯特的兒子，從始至終他都當方天野是自己的最親最親的人啊……

因爲，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只有他。

這個世界悲劇太多，遇到你我的人生變得不那麼晦暗，可這一天……我也等待了好久。

故事從一開始他就註定是悲劇收場。

他不能背叛組織，他也不想背叛丹尼，死也許是他最好的解脫。

他累了好久……他無法擺脫組織，一次次的出賣方天野。

他也不想……

方天野眼中晦澀一片，他沒想到瑞恩會用這種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一句對不起來表達他內(nèi)心的歉疚。

呼吸的空氣裡彷彿都是他的味道。

瑞恩……

你沒有錯。

“告訴我，小伊在哪裡……”方天野苦苦求問，瑞恩已經(jīng)闔上瀲灩的眼眸，方天野再也看不到那雙像是開在夏初矢車菊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