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一千萬一
自從那晚小詩離開後，接下來的十幾天裡小詩都沒在出現在他面前。
千面發誓，他絕對絕對沒有因爲那個女人而失眠。今天早上起來刮鬍子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頂著兩個熊貓牌黑眼圈，這個頹廢的樣子，自己看著都覺得噁心。擼了一手的泡沫抹在鏡子上，蓋住那個沒出息的男人。
隨便從牀單下摸出一件皺巴巴的T恤套上，套到一半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這股香味讓他失神。溫軟如玉的身軀，細膩滑嫩的觸覺，讓心尖尖上猶如白蓮吐蕊般的絲絲心動和潮水般淹沒了他的意亂情迷……那一夜的回憶，此時因爲這一縷似有若無的清香而頑固地佔據了他的腦海。
等到從窗口刮來了一陣涼風讓他猛地清醒過來，他懊惱地發現自己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舉著雙手站在原地。胡亂將那件T恤捲成一團塞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他像逃一般的快速穿戴好出門。
此時才凌晨六點，大清早的，街上幾乎沒什麼人。他沒什麼目的性地騎著摩托車兜著風，任獵獵的風捲走他腦海的所有思緒，把他的大腦放空成一片空白。等到過了一個小時，肚子裡的咕嚕聲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來，一擡頭，卻嫌惡地發現竟然停在了以前和那個女人一起吃早餐的店子。本想發動引擎離開，但是忙碌的店老闆卻在人羣的細縫中看到了他，熱情地衝他招手，笑的格外驚喜：“啊！小夥子你來啦！”
他不得不進去。裡面的位置都滿了，只有一桌客人剛好吃完了離開。他順便坐下，卻發現，這就是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坐的位置。
記憶中的她，一直很小心翼翼。他一直都不明白，她爲何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對著這個世界最平常不過的生活有著濃郁的好奇心和求知慾。但是，有很多的時候，他卻發現她的眼睛裡流露出太過不平常的憂鬱。
——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吸引著他，而他在她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爲何會這樣，他也不清楚。他從未這樣在意過一個女人，通常都是女人自動巴上來，他一點兒不需費心思，兩個人，happy就好，分手的時候也是他利落地結束所有的聯繫。但是現在，他面對這樣一個前女友，卻這樣的在意。他這樣，到底想要什麼？
當早餐送上桌子的時候，他丟下錢就走了。
在香港的街頭上閒逛了一天，他本以爲二人再無交集——這樣一個認知讓他很受傷。終於，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接通了，卻在聽到對方的聲音的時候，瞬間疲軟下去。
“喂，Tony啊，有什麼事。”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Tony才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被人搶了話筒：“呵呵，你就是這個臭小子的大哥？”
那邊的人的腔調陰陽怪氣的，帶著一股濃重的粵語味道。千面深深皺起眉頭，預感到Tony可能捅了什麼簍子，現在要他來收拾爛攤子了。
果然，對方優哉遊哉地說道：“你的小弟在我們這邊賭錢，輸了一千萬。他說他沒錢還，那好啊，我就找你這個做大哥的來還。”
千面腦袋“嗡”的一聲炸鍋了。
“你把電話給Tony，我和他說。”
千面忍著怒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好啊，反正時間隨你拖，一個小時後，你不送錢來，我就剁了這臭小子的一根手指；兩個小時，就剁整隻手；三個小時，就剁腳。四個小時，你還不送錢來，那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電話丟給Tony後，他在那邊鬼哭狼嚎起來，撕心裂肺地喊：“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啊！一定要救我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Tony你怎麼這麼混賬去賭錢？！”千面再也忍不住地吼他。
“我也沒辦法啊！我老媽要動手術，我又沒錢，就被另一個玩搖滾的給拉去賭……本來我是贏錢的！可是眼看著我就要贏到我老媽的手術費了，我就開始輸！我不相信我會這麼背！我就是確定我能翻本！我……”
“你給我滾！少來煩我！別人挖好了一個套讓你去鑽你還真就去鑽？！你還給我去賭博！你怎麼不去賣血賣腎？！”
千面這些天來本就窩著一團火，此時更是失去理智地大吼。
那邊被他吼的一片沉默。過了三秒鐘，驚天動地的吼聲便從那邊傳過來：“千斯煜！你不管我就算了！就算你家有錢，老子也不稀罕！你有多遠滾多遠！算老子看錯了人了！虧得老子那麼巴心巴肺的對你！幫著你逃家幫著你泡妞！你滾吧！有多遠滾多遠！”
那邊砰的掛了電話。
千面握著手機恨不得將它摔在地上。但是他還是憤憤地把手機塞回了兜裡，長腿泄憤似的跨上摩托，轟隆隆地開走。
摩托開了幾百米又停下來，他掏出手機回撥了那個電話，低聲說道：“給我一個小時籌錢。要是你動了我兄弟一刀子，我就拆了你家老窩！”
是的，Tony是他的兄弟，再怎麼怒其不爭，他也不會扔下他不管。可問題是，到哪裡去籌這一筆錢呢？
家裡不行。他老爸明確地說過，他不回去繼承家業，千家的錢，一分都不會給他。這時候回去要錢只是自取其辱。把他們演唱會掙到的錢湊一湊，也只有幾萬，抹零頭都不夠。
半小時過去了，他四處借錢，也只總共籌到了十萬塊。
一個小時過去了，那邊又打來了一個電話，在千面的怒喊聲中，那邊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怎麼樣，大哥？大哥？啊？哈哈，你小弟的一根手指已經廢了。我也沒多少耐心了，再等你一個小時，再不來的話，廢的就不是手了，就是你小弟的老二了。”
千面捏碎了手機的外殼。
他的頭抵著摩托車的車把，渾身虛脫無力。
“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
一個嬌媚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頭，看見那個喜歡穿紅衣服的性感女人。
“滾。”千面實在沒心思和她周旋，這個自動找上門來的女人，他實在是很反感她身上的香水味。
“哎喲，別這麼無情嗎，我至少也是你的女朋友。上次你的演唱會上，你不是向那麼多人宣佈了我是你的angle了，不是嗎？”
“只是當過我一天的女朋友。”千面冷笑，“很奇怪，我一向不拒絕女人，卻很討厭你。現在我心情很糟，你最好離我遠點。”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我給你，怎麼樣？不過你要陪我一晚上。”
“滾。”千面已經捏緊了拳頭，他的聲音突然低了八度，帶著嚴冬的凌冽，這樣的他就像一個陰暗的撒旦，讓那個女人不禁後退了一步。她定了定神，嬌媚地笑道：“哎喲，想不到你還這麼傳統，送上門來的女人都不要。”
“你以爲我是誰？是你可以開得起價格的？”千面睥睨著她，長腿一跨，就要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他惱火地按下接聽鍵，剛要吼出那個“滾”字，那邊傳來了一個如雪山柔風一般的聲音：“是千面嗎？我們能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