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讓喬佩雲的身體微微一怔，心裡有一股沉重地失落感。
而在幾秒鐘的怔神過後，她直起身又站了小會兒，接著轉身出了病房，走到夏月身邊站定。
“秦夫人，怎麼了？”
一直站在玻璃窗前的夏月見狀，不由問她。
喬佩雲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說：“小月，進去吧，我想未南最想見的人……是你……”
有一天，自己最愛的兒子突然整顆心都只有另一個女人的時候，或許作爲母親，不管是誰，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吧。
至少現在的喬佩雲是的。
兩人對視了幾秒，喬佩雲又催促了一聲：“去吧，他在等你！”
於是接著，夏月進了病房。
病牀上，秦未南的雙眼保持著方纔的微睜，就像喬佩雲進來的時候一樣。
不過他的呼吸機已經被拿了下來，這也是喬佩雲剛纔能夠聽到他說話的原因。
他的臉色仍舊蒼白如紙，沒有太多血色。夏月如同之前一樣，輕輕地靠站牀邊坐到椅子上，眼淚從眼眶裡滑落出來。
她甚至沒有伸手拭去眼淚，直接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握上了秦未南的大手。
從她進來開始，秦未南就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她的靠近，和喬佩雲坐到牀邊的感覺不同，秦未南冥冥中就像知道來人是誰一樣，喚了一聲“老婆”，出聲時，他的手還下意識地動了動。
他想做出反握的動作，無奈初醒，手上的力氣還不足以將這個動作表現得明顯，但夏月感覺到了。
夏月因爲哽咽發不出聲，可是感覺到她手上的動作，尤其是她還聽到了他的聲音，儘管那聲音十分微弱，可是她還是聽清了那兩個字。
眼淚又洶涌起來，但夏月這次沒再沉默。
她吸了吸鼻子，做了個深呼吸後，連忙緊了緊手上的力量，迴應他：“我在我在，未南，我在這裡！”
並不清晰的聲線傳進秦未南的耳朵裡，帶著他熟悉的氣息。
秦未南閉上眼睛，眉頭微微地皺了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輕顫著，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想要睜眼，夏月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皮的動作，一小會兒後，終於看到他完全地睜開雙眼。
夏月淚眼朦朧地看著那雙眼睛，不知是因爲他初醒還是因爲自己眼中含著淚水的關係，那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光澤，卻依舊帶著讓夏月迷戀的魔力。
“未南……”她顫著聲試著喚他，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驚喜的神色就掛在臉上，可是卻又帶著那麼多的不可置信。
秦未南定定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視線在自動調整著焦聚，直到終於將夏月的模樣捕捉進眼中，他才微微地揚了揚脣角，沙啞出聲：“老婆……”
“是我、是我！”
夏月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說著，眼淚又馬上滾了出來，並且這一次似乎變得更多，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止不住。
“別哭……老婆，別哭……”秦未南用盡所有的力氣擡起被她握在手心裡的手
，然後放到她的臉頰上。
他一邊說，一邊用五指托住她的臉頰，然後用拇指的指肚輕輕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和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絲疲憊，卻帶給夏月無盡的溫柔。
夏月順勢再次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與自己的臉貼得更緊了些。
她一邊流淚一邊感受著他手心裡的溫度，眼淚經過他手撐的輪廓簌簌而下。
六天了，她擔驚受怕了六天，終於等到他醒來。
也許六天對平常人來說，並不算長，可是對夏月卻不一樣，生平來最難熬的六天，她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甚至連每一次眨眼，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前一秒和後一秒，自己和秦未南便會天人永隔。
夏月光想一想心裡就會一抽一抽地疼痛，痛到讓她窒息。
“我沒、我沒有哭……真的……”
努力地抑了抑情緒，夏月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回答他。並不連貫的一句話，好像她纔是受了傷的那個人一樣。
秦未南也不多說，只是心疼地看著她，喚了一聲：“老婆……”
“嗯……”
這次，夏月快速作答，接著又聽秦未南虛弱地道：“我想抱抱你……”
短短的一句話，夏月淚如雨下。
幾天來，她一直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脆弱，讓自己表現得堅強，可是在聽到秦未南的這句話時，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全部坍塌。
但她不敢真的讓他抱自己，於是她只是流著淚點了點頭，然後柔聲道：“你現在不能亂動！”
不過說是這麼說，她卻將秦未南的手放回到他的身側，然後將臉靠近他，溫柔地說：“我來！”
說著，她小心地將耳朵貼到他心臟的地方。
儘管病房的空氣裡夾雜著濃濃的藥水味，但秦未南的味道與氣息卻依舊清晰，夏月聞到他的味道，脣角揚笑。
而當她的耳朵貼近他的心臟的時候，她的笑意更濃，卻又更加地淚如雨下。
心跳有些微弱，但卻帶著真切的真實。
夏月笑是因爲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哭，則是想到了那個位置差點就因爲自己而永遠停止跳動。
那是他對自己的愛的表達，他在用他的生命愛著自己。
她真的好想抱緊他，像他每次抱著自己的時候一樣，但她知道現在不能。
眼淚洶涌中，夏月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於是趕緊起身抹了一把眼淚。
她想說話，可是動了動脣，才發現喉嚨的地方似有東西哽著一般，根本發不出丁點聲音。
秦未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淚雨滂沱的臉，心疼不已。
“老婆，乖……別哭……”
夏月用力地點了點頭，拭去淚水，然後岔開話題問他：“未南，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未南看著她，幾乎連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說：“有。”
一個字，夏月心裡驀地一緊，驚慌地問：“
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傷口又痛了？你等等，我去找醫生！”
夏月說著就要轉身離開病牀，不過就在她轉身的剎那，秦未南卻連忙拉了拉她的手指，輕聲喚她：“老婆……”
聽到他的聲音，夏月連忙回頭過來，緊張地問：“怎麼了未南？你先忍忍，我馬上——”
“老婆，你過來！”秦未南吩咐。
夏月蹙了蹙眉，走近他，秦未南輕輕地勾了勾脣角，又接著出聲道：“親我一口，我就好了！”
夏月微微一怔，看著他臉上淺淺的笑意，她這才反應過來秦未南是所說的“不舒服”是假，想要趁機索吻纔是真。
這讓她沒來由地臉上一熱，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這種事。
夏月暗自抱怨，可是心裡卻是又羞又甜，然後咬了咬脣，俯身快速地在他脣上親了一口。
“真甜！”秦未南聲音虛弱，臉色也不好，可是他卻仍不改往日和夏月在一起時的脾性，得了便宜還賣乖。
夏月嬌嗔地看了他一眼，眸光裡無奈之餘，卻又帶著只對他一人的溫柔。
也許是因爲初醒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爲牀頭的另一側還在注入藥液的原因，秦未南的精神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和夏月短暫的交談後，很快便有新的疲憊感襲捲了他。
於是在這樣的疲憊來襲中，他的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聲音也漸漸地小了下去，直到他整個人又完全地陷入平靜。
夏月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嚇得急急忙忙地去找了醫生，在得知秦未南只是因爲疲倦而沉睡的時候，她這才勉強地放下了心來。
而她和秦未南在病房裡面互動的畫面，病房外的喬佩雲絲毫未漏地看在眼裡。
在秦未南熟睡的時間裡，兩人並肩坐在長椅上，默然無語。
儘管幾天來兩人相處的時間甚多，可是彼此之間的關係卻並沒有達到那種有多親近的地步。
夏月依舊對喬佩雲客客氣氣的，喬佩雲則仍像過去一樣，不多言不多語，儘管她有很多話想跟夏月說。
就像現在，她坐在長椅上，表面上看似平靜，心裡卻有些心潮洶涌。
她想對夏月說，要她留下來，留在秦未南身邊，但想想，自己有什麼立場對她說這樣的話？
要她和秦未南迴到各自的世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的人是自己，現在要她留在秦未南身邊的人也是自己，喬佩雲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有笑。
她笑自己到底有什麼樣的資格和權力來要求夏月這些。
所以想著，心裡的話終究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來。
第二天，秦未南醒來後剛轉到VIP病牀沒多久，喬佩雲和程俊舟，還有林慧和秦未池曹念念幾人都來醫院看他了。
對於一行人的到來，秦未南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而面對著衆人的關問，秦未南也只是程序化一般的回答，以慰人心。
而當然的，這個“衆人”裡面，並不包括秦未池。
他甚至不及曹念念，曹念念還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他則只是站在一行人間，跟擺設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