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上的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似乎是每個人的宿命,怎憑你如何努力,都無法逃脫。
在保持了三個月的和平相處後,我和齊致遠之間終於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衝突。事情的起因,卻是因著一件極小的事,而我們誰也沒有料到,蝴蝶效應會有如此巨大的衝擊,幾乎要將我們之間的感情抹煞得乾乾淨淨。
那是初秋的一個下午,風和日麗,碧空萬里無雲。在我最喜愛的季節裡,我常常按捺不住要到外面去散步,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樂得“偷得浮生半日閒”。
上完課,我沒有急於回家。這幾天齊致遠又回到農場去了,回到家裡我還是一個人,不如在學校多待上一陣,起碼,這裡人多,不會覺得孤單。
我悠閒地散著步,不時擡頭仰望天空。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空像被水洗滌過一樣,一塵不染,人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下來。
路邊站著一名男生,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追隨著我,我好奇地看了他兩眼,每次他都勇敢地迎上我的目光,不避不逃。我從他面前若無其事地走過,他卻跟上幾步追過來,與我並肩而行。
“HI?!彼鲃酉蛭掖蛘泻?。
“HI?!睂段也幌氪罾恚植幌氲米锏娜?,我只有裝作聽不太懂英文的樣子,對他露出尷尬又帶點疑惑的微笑,抱歉地聳聳肩,將那摞書移到他那邊,擋住他的臉,接著走。
他似乎並沒有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一個勁地跟著我走,邊走還邊抱我的書:“你去哪兒?我幫你拿吧?!?
“不用了……謝謝!”情急之下,我忘掉自己在裝英文不靈光,想挽回,已是來不及了。
他不由笑了起來:“原來你聽得懂我的話呀。”
我漲紅了臉,儘量說得禮貌些:“不好意思,我要去自習,把書還給我吧。”
“沒關係,我也是去自習的。”他可真會找理由,兩手空空,帶上空氣去自習?。?
我笑笑,沒有揭穿他。他卻誤會了我的意思。
“你好,我叫邁克。你是新來的嗎?怎麼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你?”
是不是男生向女生搭訕的時候,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話?
我笑道:“我已經大二了?!?
“是嗎……”邁克自我解嘲地笑笑,“但是學校裡似乎不常見到你?!?
“對。因爲我沒有住在學校。”
我可沒功夫和他聊天,每句話都說得又短又快,希望他能知難而退,放棄糾纏。
“你是哪兒的人呀?中國,日本,韓國,還是新加坡?”他一臉燦爛的笑容,問出了一個一般人都不會問的“很私人”的問題。
我停下腳步,用著同樣燦爛的笑容反問他:“你是不是在和人打賭呀?你賭我是哪裡人?我就說我是哪裡人好了?!?
他一怔,隨即矢口否認:“沒有的事……”說著,還下意識地擡手在胸前擋了擋。
“行啦。”要不是他還要抵賴,我本也不打算揭穿他,“哪有跟女孩子聊天還開著手機的?!?
他胸前的口袋裡還透著亮光,就算他和人賭的不是我的國籍,也是其他什麼他們可以拿來娛樂的賭注。
這下,他可算是啞口無言了。
我無意嘲笑他的幼稚,只是他這種做法委實有些不明智。
他輕輕搖頭,將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掛掉,嘻嘻笑道:“誰說漂亮的女孩不聰明的?我眼前就有位才貌與智慧並重的女孩?!?
他的馬屁雖然太過誇張,不過聽起來還是十分受用。
我心情大好,優雅地說了聲“謝謝”,將手上的書全數放在了他手中的書上,徑自將我的書全部接了過來。遊戲到此,也應該算結束了吧??伤麉s不依不饒:“別這樣嘛。多認識一個朋友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我頭也不回地說,“只是我現在沒空結識新朋友?!?
“那你留個電話給我,改天我們再約啊?!?
他可真是鍥而不捨啊!
我側過頭看看他——小夥子長得還真不賴,雖不像斯蒂文金髮碧眼,高大陽光,倒也帥氣十足,加上他一直保持著笑容,讓他看起來並不覺得討厭。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我也不想把同學之間的關係弄得太僵。遇到這個燙手的山芋,只好用非常手段了。
我直截了當地說:“我沒有手機。要不我把我男朋友的手機號告訴你吧。你找到他就找到我了。”
還以爲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竟然死皮賴臉到了無底線的境界。他揚了揚眉,說:“好啊。你說吧。”那模樣,好像吃定我沒有男朋友,只是搬出一個虛構的人物來糊弄他似的。
於是我從容不迫地把齊致遠的手機號報給了他,他滴滴滴地按著鍵盤記了下來。我剛要抽身溜掉,他卻再次將我攔住。
“等等,讓我先撥過去,這樣你就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了。對了,我叫邁克,邁克米勒?!?
什麼?
我想攔,已是來不及了。
“喂?”齊致遠的聲音清晰地從聽筒裡飄了出來。
這個叫邁克的男孩不慌不忙地說道:“你是AMY的男朋友吧?”
“男朋友?”齊致遠一頭霧水,尾音的語調揚得高高的。
“嗯,是這樣,我是AMY的同學。她給我的聯繫方式是你的手機號。我打過來是爲了給她留下我的號碼。沒什麼事,以後再聯繫。BYE?!边~克一本正經,又說得含糊其辭,明顯不懷好意。
“喂?你說什麼?你……”齊致遠坐不住了。
不等他說完,邁克已掛了電話,對我笑道:“你男朋友會不會生氣的?如果他真生氣了,那他一定不配做你的男朋友。你這麼優秀,追你的男孩子一定很多,他要是生氣,說明他太小器。小器的男人,沒指望~~”
他撂下這句話,得意洋洋地走掉了,剩下我瞠目結舌,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這算怎麼怎麼回事嘛?怎麼覺得這個邁克是存心在給我好看呀?!要不然,他怎麼知道我叫AMY的?
不等我把這事想個明白,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用看,一定是齊致遠打來的。
我沒精打采地接起電話:“喂……”
齊致遠的怒斥劈頭蓋臉傳了過來:“你在搞什麼?!”
“遇到個同學糾纏不清,拉你出來做擋箭牌而已。用不著這麼緊張吧。”我漫不經心地解釋。
他的聲音大得簡直要吵聾我的耳朵:“那現在呢?”
“現在?人不是走了麼?!?
“就你一個人?”
“不然還有誰?”
我們重複著那日在聯合廣場時的對話,可這次,無論是語氣還是心境,卻都不一樣了。
他應該是在開車,因爲心情不佳,他很是不耐煩地連續摁著汽車喇叭。只聽到他厲聲道:“在大門口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
我一聲不吭掛了電話,氣鼓鼓地向著學校大門走去。他這氣生得毫無來頭,明明是我成功擺脫了無謂的糾纏,他不誇我隨機應變能力強就罷了,幹嘛對我這麼兇巴巴的?
剛走到門口,手機又響了。
齊致遠不客氣地喝問:“你人呢?”
“馬上就到了!”我沒好氣地大聲迴應。
“我看到你了。”
話音剛落,我便看到他推了車門從車裡鑽了出來,手機還貼在耳朵上。
“小艾!”他朝我用力地揮了揮手,大聲招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