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你救救她啊,你想想辦法啊……”安詩云要是有什麼,凌浩軒該怎麼辦?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醫生轉身離開,林碧涵只能呆呆的走進手術室,看著那個像是快要沒有呼吸的女孩子。
似乎知道有人來了,安詩云努力睜開眼睛,眼裡淌下一行清淚。
“……對不起,我不是……”安詩云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林碧涵緊緊抿著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詩云,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就給我好起來。”林碧涵眼裡的哀傷是騙不了人的,安詩云雖然對她有些抱歉,可是有些事情她始終要做。
“林碧涵,我知道你弟弟需要一對眼角膜……”安詩云強撐著意識開口,林碧涵倏然間聽到這個,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願意把我的眼角膜捐給你弟弟……”
林碧涵看著安詩云,心裡只有一陣淒涼,“條件呢?”一直以來,安詩云從來都沒有對她好臉色過,她知道安詩云一定是有事想讓自己幫她完成。
“我要你……告訴浩軒……我是爲了救你纔會……被撞……”安詩云已經出氣少過入氣,林碧涵死死咬著自己的嘴脣。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爲什麼連死了都不願意放過她!
如果真的這樣告訴凌浩軒,凌浩軒會恨她一輩子的。可是,睿哲需要眼角膜……
失魂落魄的離開手術室,醫生拿著一張器官捐贈的志願表進去了,林碧涵只覺得渾身發冷。
“林小姐,這是安小姐臨死前的遺囑,要把她的眼角膜捐贈給你弟弟。”醫生出來的時候,把一份志願表交給了她,上面有安詩云的簽名。
“她……”林碧涵伸手接過。
“她已經過世了。”醫生嘆了一口氣。
林碧涵眼淚婆娑的看著這份白紙黑字,她又一次把自己賣了,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可是她希望林睿哲能康復,她只能這麼做。
“我願意。”這三個字,林碧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答應安詩云的,她只看到安詩云嘴角的笑意,渾身冰涼,彷彿一桶涼水把她從頭澆到腳,連心都似乎要被凍僵了。
事實被扭曲,自己要承擔害死安詩云的罪名,並且不能把真相說出來,林碧涵真的很想哭,可是卻哭不出眼淚了。
“詩云呢!”不遠處是凌浩軒氣急敗壞的聲音,循聲望去,凌浩軒姿勢彆扭杵著柺杖過來,宛如初學走路的孩童,有些搞笑。
只是林碧涵已經笑不出來了。
“詩云怎麼樣了?”凌浩軒看到坐在一旁的林碧涵,也看到了林碧涵眼角的淚痕,突然間他有些害怕聽到林碧涵的答案。
林碧涵低著頭,要讓她親口把這個噩耗告訴她,她真的做不到。
“說啊!”凌浩軒吼了出來,一旁的護士被她嚇到,“先生,您……”凌浩軒此刻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活像吃人的惡魔般。
“安詩云在哪裡!安詩云現在在哪裡!”凌浩軒見林碧涵始終不願意開口,便抓著護士的
手臂,雙眼瞪得極大,似乎護士再不說話就要掐死她的樣子。
“安、安小姐已經去世了……”護士害怕極了,這個男人寒氣太重了,護士角都要軟了。
凌浩軒微張著口,喉頭上下滾動了下,“你、你說什麼……”
“我……我……”護士已經不敢說話了。
此時有人推著蓋上白布的安詩云出來,凌浩軒刷的拉開蓋著頭部的白布,底下赫然是安詩云蒼白的臉。
凌浩軒已然放開護士的手,雙手顫抖著撫摸著安詩云的雙頰,“怎麼會這樣……”凌浩軒受不了似的癱坐在地上,右手緊緊拽著自己的頭髮,“怎麼會這樣……”
護工們把安詩云推向了太平間,此時附近的人早就已經消失了,大家都有些害怕凌浩軒散發出來的狂氣。凌浩軒突然間又看向林碧涵,“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凌浩軒朝著林碧涵大聲吼,讓他怎麼接受,一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變成了一具蒼白的屍體!
“……對不起。”林碧涵開口,凌浩軒撐著柺杖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柺杖,把氣全部發泄在柺杖上面,否則他怕他會忍不住跟林碧涵動粗。
“我不要對不起,你給我說清楚,你和詩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凌浩軒悲切的閉上了雙眼,他努力想抑制自己快要留下的眼淚。
剛剛安詩云蒼白冰冷的體溫,讓他如同回到十年前,小姨也曾經這副樣子過。
本來以爲找回了安詩云,他能好好補償她,把小姨的那一份一塊兒補給她,卻沒料到她竟然也這麼年輕就離開了。
思緒不由得飄飛,回到十多年前……
“小姨,爲什麼媽媽總是對我那麼兇……”凌浩軒小的時候,放學後看著四周圍小朋友的媽媽都會來接他們回家,唯獨他只有司機。
一回到家,他就哭著抱住小姨的大腿,小姨蹲下身,給他擦乾了眼淚,“小軒,男子漢是不可以流眼淚的哦,小軒長大了,小軒要堅強……你媽媽很忙,她沒有時間,你不要怪她……”
“可是大家都有媽媽……”而他卻幾乎沒有得到過媽媽的疼愛,他很羨慕那些高高興興牽著媽媽的手回家的同學們。
“那,小姨來當小軒的媽媽好不好啊,小軒不開心的話就來找小姨……”凌浩軒只得吸吸鼻子點頭。
他沒想到第二天,小姨真的站在學校門外,和其他小朋友的媽媽一樣,等著放學的自己。
“小姨--”凌浩軒一個箭步飛奔過去,緊緊的抱著吳緋月蹲下來的身子,“小軒,小姨來接你開不開心啊~”
“嗯!”凌浩軒重重的點頭。
“那小姨以後每天都來接你好不好?”吳緋月笑得越發溫柔。
“真的麼,小姨每天都來麼?”凌浩軒懦懦的問。
“嗯。”吳緋月點頭,凌浩軒很高興。
從那天以後,吳緋月就真的每天都來接凌浩軒,凌浩軒每天都牽著吳緋月的手回家,風雨不阻。
還有一回自
己病了,他只覺得頭重腳輕,很不舒服。
終於鼓起勇氣打給吳華玉,“媽媽,我不舒服……”
“找雲姐。”吳華玉只說了三個字,沒等凌浩軒一句話說完就掛上了電話。凌浩軒很傷心,失望之餘他只能打電話給小姨訴苦。
“小姨,媽媽不理我,她一點都不關心我!”雖然很不舒服,凌浩軒還是想要跟小姨哭訴。
“小軒,不能這樣子哦。”小姨的話很溫柔。
“我討厭媽媽!”凌浩軒扁著嘴說。
吳緋月笑了笑,“小軒,再怎麼樣都不能討厭媽媽,媽媽其實很疼你的,記得上次你生日,你媽媽送給你的禮物麼?”
“……小姨,不用騙我了,媽媽不會買東西給我的,那是你買的,小清都告訴我了。”小清就是殷清,吳緋月的親生女兒。
“哎,”吳緋月嘆了口氣,“小軒,好好睡一覺,把不開心的忘掉,知道麼?”
那天晚上,凌浩軒發燒,燒到四十度,隱約之間感覺到一隻溫柔的手一隻握著自己的手,還時不時的給他探著額頭的溫度,那個人的手,很舒服。
第二天醒來,凌浩軒只覺得神清氣爽,身邊只趴在牀邊睡得很熟的吳緋月。
原來昨晚吳緋月眼看凌浩軒這麼不開心,實在放心不下,只能過來凌家看看他,誰知道卻看到發燒燒得滿臉通紅的凌浩軒。
不辭勞累的照顧了他一整晚,吳華玉直到清晨纔回家。
隱約間,凌浩軒還聽到了吳緋月和吳華玉的爭吵。
“小軒還小,你怎麼能就這樣把他放在家裡呢,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這是吳緋月的聲音,她一向溫柔,連吵架都改不了。
“不過就是發燒,小孩子都這樣。”吳華玉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緋月,我很累,有什麼事下次再說。”
“姐姐,每次你都推下次,可是我不是每次都會那麼剛好發現的啊!如果今天我沒來的話,小軒就要一直髮燒燒一整晚了,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麼?”吳緋月仍然想勸吳華玉,“姐姐,那個是你的兒子啊,你怎麼能這樣呢?姐夫已經不管他了,你還不管他的話,他有多傷心?”
吳華玉的聲音倏然變冷,“哼,他都不管了,我爲什麼要管,這是凌家的孩子,他姓凌!蘇安文只是讓我來幫她打理淩氏,可沒讓我養孩子!”
“可是……”吳緋月還想說什麼被吳華玉打斷,“緋月,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別管,這是我們的相處模式。”
隨後便是關門聲,還有吳緋月的嘆息聲。
從那天起,凌浩軒就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對這個疼愛自己的小姨。
小姨的女兒失蹤是意外,那天凌浩軒鬧彆扭不肯吃飯,吳緋月只能暫時把在醫院打吊針的女兒交由隔壁的大媽看管,來凌家安慰凌浩軒,結果小姨的女兒卻意外因此失蹤,小姨思女成疾,積憂成病,很早就過世了。
爲此凌浩軒曾經很恨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因爲她,安詩云或許不會失蹤,吳緋月或許也不會那麼年輕就過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