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不適合。”
一句輕聲低語從木瑾知微微泛白的脣瓣裡逸出來。低低的聲音似有似無,她心裡是特別不想說出這句話的,可話就是逼不得已的那麼無奈又酸澀的說了出來。
木瑾知曲起膝蓋,把頭埋進去,雙手抱起自己,瘦弱的肩膀微顫,整個人顯得特別的孤單無助:“不適合。”
身份不適合,地位不適合。
“爲什麼這樣說?”
周嫺驚訝了,她真的認爲他們是鬧彆扭,情人間有哪對不會鬧彆扭的?就算是結婚的人也有爭吵得厲害的時候,可沒想到問題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嚴重得很多。
不適合?
這三個字是很嚴重的問題了。
“你和boss感情不是很好的嗎?我們看得都覺得很登對啊。”
“不是,”
木瑾知搖頭,她只能搖頭,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自欺欺人:“我一開始也以爲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好了,就可以克服一切的外在問題。但原來我的想法是太天真?!?
有多愛他就有多天真。
“我們之間隱藏著太多的問題,這些問題不是我們選擇忽視就會不存在的,”木瑾知說到這裡頓了幾秒,脣角苦澀的抿了幾下,冰涼的手指悄悄拭掉眼角的淚,才輕聲的繼續說下去。
“相反問題越積越深,更難走下去?!?
“那譬如有什麼問題?”
她的模樣給人一種努力到盡頭的深深無力感,周嫺心裡一突,幾秒後才很客觀的問道:“能說給我聽嗎?我是局外人或者可以幫你理智分析一下?!?
什麼問題?
木瑾知埋在膝蓋裡的眼睛睜開又閉上,一瞬間各種紛亂複雜的問題不斷在心頭涌出來,多得她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從爭吵開始算起,東方墨也不像之前那樣很快就回來哄她,而是選擇冷漠相對。
她猜:他可能也是厭倦了兩人的關係,或者是已經失去了哄她的耐心。
“我們……”
她擡起頭,從手臂裡露出兩隻溼溼的眼眸,偏頭望向周嫺,“各方面都不適合。譬如身份、地位……”
她把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說出來,只因爲周嫺在她心裡都是類似於大姐姐的角色,能讓她滿心的酸楚傾訴一下。
“一開始我覺得自己可以適應,也努力學習攀上東方墨的高度,但很難……”
木槿知又搖頭,這兩天搖頭幾乎成了她必須的動作。
“我們的成長環境不同,他站在太高的地方,我就算努力踮腳都只能摸到他的鞋底,根本和他站不到同一個高度?!?
從一開始的相戀,每次他帶她去各種高級的地方,她都覺得自己表現得像個土鱉,而爲了遷就她的感覺,東方墨也刻意避開再帶她去不熟悉的地方。
但怎麼能每次都避開?
他本來就是那個世界的人。
“我們之間的差異,或許他覺得沒什麼,但他身邊的人就像……他媽媽,”木槿知又把腦袋埋進膝蓋,手臂漸漸的溼潤起來。
“也會暗地裡挑選更好的妻子給他?!?
她由始至終都沒有怪責過葉艾會有那種心思,天下間爲人父母的有哪個不想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選擇?
葉艾想的只是所有父母都會做的事。
她難受的是東方墨的態度;難受的是知道各種各樣的問題是一早就存在的了,這次的事只是一根導火線,把所有的問題都引爆了。
周嫺盯著她纖瘦的肩膀,久久沒說話,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她知道木槿知現在需要的並不是安慰的空白話,她只能陪在這裡坐多一會兒。
一瞬間,樓梯道里靜悄悄的,瀰漫滿心酸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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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更靜。
不同於樓道里的寂靜,會議室裡是滿頭冷汗的死靜。
“周秘書呢?”
東方墨大步走進來,黑眸第一時間就是尋找某個熟悉的身影,結果轉了幾圈都沒看到後,他眼神一凝,室內的溫度瞬間就下降了好幾度。
他沒有開口問她,而是開口問另一個也不在的人:“周秘書是不知道時間開會嗎?”
“呃,”
坐在前面,首當其衝要承受boss怒氣的副總經理在衆人“殷切”目光下,只好開口解釋道:“周秘書是和我們一起坐電梯上來的,只是剛剛她和木助理先一步出電梯了,說她們走樓梯上來?!?
聽到木助理三個字,東方墨臉頰暗暗抽動幾下,一張蒼白中透滿倔強絕情的小臉不爭氣的浮出眼前。
他已經有兩天兩夜沒有近距離見到木槿知……是故意不理睬她的。
兩人爭吵的時候,她說的話太沖動、太氣人,什麼她就是小氣,什麼如果分手她沒意見……
東方墨陰鷲的眼神瞇起,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她說過的話就來氣,兩人在一起快滿一年了,她就從來沒有在意過他的存在?是可以隨意說出分手的話?
他當晚氣得拂袖離去,其實在門外的寒風中站了整整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見到她追出來。
呵,看來在她心目中,他的確不算太重要,兩天沒見面,她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在公司還刻意避開他。
好!
東方墨薄脣皮笑肉不笑的的掀了掀,怒氣到了極點就會冷靜下來,既然她不想再見到他,連開會都刻意走慢逃避,他偏不如她願!
他不會再主動求和,就是要看看那個女人能沒心沒肺到什麼程度!
室內的氣壓越來越低,boss的臉色也特別難看,底下的人沒一個敢擡起視線,小心翼翼的呼吸著,生怕自己呼吸太大聲,把怒氣引過來。
“bo-boss,”
會議室裡長久的尷尬沉默,大家的目光時不時的就瞟一眼副總經理,肩上承受衆人期望的副總經理只能再次的弱弱開口。
“我們要不要先開始?反正這會議周秘書她們來遲也沒關係,先讓經理們報告上週的業績情況?”
東方墨冷冷一個眼神睨過去。
副總經理馬上低下頭。
“你,”
他隨便指了坐在座位上的一個人:“去樓梯那裡把人叫上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