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wèi)什麼不走呢?”電話裡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以你的水平,隨便到哪個球隊都能混。哪怕你去乙級聯(lián)賽,也比呆在這鬼地方好啊!”
李梟一手握著電話,一手從口袋裡掏鑰匙開門:“哼,就我這爛水平,帶的爛少年隊,還有誰會要我?”
電話裡的聲音突然擡高了八度:“怎麼會沒人要?歐足聯(lián)A級教練證書全中國就你一個!拿著A證教這麼個破少年隊,說出去不被曼聯(lián)那羣人笑死?李梟啊,我拿著一張B證都能混到國少隊主教練了,要不你乾脆就來國少隊,給我做助理教練,咋樣?”
“國少隊?那不是給你添亂嗎?”李梟笑了笑,用鑰匙打開了房門,“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到家了。”
電話裡的聲音不依不饒,一點沒有掛電話的意思:“喂?李梟,你不來也就算了,給我介紹幾個好球員嘛!我下個月就來你們東寶隊,有沒有好苗子啊?明年打亞少賽可要用啊!”
“不說了,不說了,到時候你自己來看吧。”李梟不等他回話,直接按下了掛機(jī)鍵。
他走進(jìn)家門,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
這是一間僅有三四十平方米的小套間,很簡單的一廳一室一廚一衛(wèi)。房間裡的傢俱擺設(shè)都很簡單,桌椅、書桌和牀鋪都放在應(yīng)有的位置。除了冰箱、空調(diào)和廚房用品等之類必要的生活設(shè)施之外,家裡唯一的電器就是臥室書桌上的臺式電腦。
在這些平常傢俱之外,整個房間裡最與衆(zhòng)不同的就是書桌邊上巨大的書櫃和裡面整齊排列的各式書籍。
這些書籍裡有許多足球教材,但也有一些《戰(zhàn)爭與和平》、《百年孤獨(dú)》之類的古典名著。更奇怪的是,其中甚至還有《一百道家常菜譜》等生活類讀物。
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是簡樸而整潔,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這裡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單身男人的家,而像是一個井井有條的小家庭。
李梟脫下腳上的球鞋,輕輕放進(jìn)門邊的鞋櫃裡,然後換上拖鞋走進(jìn)了臥室。
打開書桌上的電腦,他開始瀏覽網(wǎng)頁。
在搜索欄裡輸入“羅本”二字,很快彈出了一大串搜索詞條。
他選擇了一個05-06賽季羅本切爾西進(jìn)球集錦,開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在視頻裡,這名荷蘭國腳神奇地突破一個又一個的對手,僅僅一個簡單的變向,就讓防守他的後衛(wèi)失去了跟隨他的腳步。而一旦形成了突破,他那飛一樣的帶球速度立刻就能拉開與對方的距離。後衛(wèi)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瘋狂追趕,也無法靠近這個帶球狂奔的小飛俠。
“就是這個……”李梟喃喃自語道,“這就是速度的極致!”
視頻繼續(xù)在電腦裡播放,李梟伸手拿起書桌上的一個相框。
相框中的照片裡,一名慈祥的中年婦女正和藹的微笑,這個表情讓任何人看了都會感覺到溫暖。可惜她身上穿著的病員服和身下坐著的輪椅破壞了這笑容的美感,讓整個照片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傷。
“媽媽,這三年來,我也算報答徐東寶對您的照顧了吧?”李梟對著照片說道,“現(xiàn)在,我是不是也該爲(wèi)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抽出口袋裡的煙,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
“唉!還是最後幫他一次,送他一個張二狗吧!”他彷彿下定決心一樣,大聲嘆了口氣,把煙丟在了書桌上。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堅定:“反正,等這瘋狗升級了,我就走!”
……
……
週二下午的訓(xùn)練課,李梟把張二狗獨(dú)自叫到了一邊。
“你小子,不會顛球是嗎?”李老妖悠閒地叼著香菸,看著眼前這個黑乎乎的土包子。
“嘿嘿,對不起教練,俺顛不好!”張二狗咧嘴一笑,“俺腳勁大,一用力球就飛了……”
李梟指了指身後的一樣?xùn)|西:“去,顛這個!”
張二狗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紅紅的、圓圓的球體,比足球整整大了一圈。雖然他見識淺薄,但這玩意在他們老家也曾經(jīng)見過,那是一個——籃球!
“李教練,這是籃球?讓俺顛籃球?”張二狗覺得有些新奇,他在兩個足球俱樂部呆了好幾個月,從來沒見過有人顛籃球的。
“是啊,顛籃球,有什麼問題嗎?”李梟吐出一口菸圈,淡然地問。
“沒問題,俺顛!”張二狗連忙回答著,走過去抱起了籃球。
球一入手,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球不但比足球大了一圈,分量也比足球重多了。
他雙手把球一拋,伸出左腳一顛,籃球並沒有像足球那樣高高飛過頭頂,反而正好在胸口的位置回落下來。
眼看籃球回落,他很自然的用右腳墊在下面,再一次成功顛起了球。
雙腳如此往復(fù),出乎預(yù)料的,他第一次顛籃球,就用雙腳腳背連續(xù)顛了十幾個!
這幾乎已經(jīng)趕上了他用腳背顛足球的最好成績,興奮之下,他開口叫起來:“李教練!俺會顛了!俺會顛球了!”
李梟在一邊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異樣的表情:“別高興得太早,先顛到一百個再說。”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指導(dǎo)匈牙利隊別的球員訓(xùn)練去了。
張二狗發(fā)現(xiàn)自己能顛籃球,心裡的興奮勁就別提了。他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一整個下午就不停的反覆練習(xí)顛球,一刻都沒有休息。
下午訓(xùn)練結(jié)束的時候,大家都準(zhǔn)備去吃晚飯了,張二狗還在不停的顛球。
龐布和安敬軒只好看著他顛球,同時還幫他數(shù)數(shù)。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五十二、五十三……小心!五十四,唉掉了!”
張二狗顛了五十四下,終於還是沒把握住節(jié)奏,讓籃球掉在了地上。
“不錯啊,能顛五十個,至少入學(xué)考試能通過了。”安敬軒嘿嘿一笑,想起了他入學(xué)考試放棄顛球的場面。
“哼!有什麼用?”他們身後,侯德柱推著裝球的小推車,一臉不屑地走了過來,“他顛的是籃球,又不是足球!”
聽了這話,張二狗、龐布和安敬軒臉色都是一變。他們?nèi)诵难e都知道,籃球比足球重得多,只有依靠籃球的重量壓制了張二狗的腳力,讓他控制好了球,才能顛那麼多下。
張二狗哪裡肯輸給猴子的嘲諷,他不服氣地說道:“拿足球來,俺就不信俺顛不好!”
猴子從推車裡旁邊拿了一個足球丟過來:“給你,可別再踢到我臉上了啊!”
張二狗用左腳卸下拋過來的足球,然後直接用腳把球挑起,開始顛球。
“咦?不錯嘛,有進(jìn)步!”猴子看見張二狗顛球的姿勢,雖然依然有一些僵硬,球也依然彈得有些高,但總體而言,他的技術(shù)確實比以前有了長足的進(jìn)步。
龐布和安敬軒也很高興,他們一邊給他數(shù)數(shù),一邊爲(wèi)他加油。
這次張二狗顛球確實比之前多得多,但顛到第三十幾下的時候,他依然用力過度,把球顛飛了。
“不錯不錯,真的有進(jìn)步。”猴子點了點頭,“別練了,我要收球了,你們吃飯去吧!”
張二狗和龐布、安敬軒笑嘻嘻地收拾東西,跑去食堂吃飯了。
“晚上俺一定要顛過一百個!”張二狗邊跑邊大聲咆哮著。
“小朋友,你還差得遠(yuǎn)呢!”侯德柱笑著用腳挑起地上的足球和籃球,把它們丟進(jìn)小推車裡。訓(xùn)練前拿球和訓(xùn)練結(jié)束之後還球的工作一直由猴子負(fù)責(zé),這些撿球的動作對他來說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猴子!”
他微微一愣,然後緩緩擡起了頭。
在小樹林的邊緣,站著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這個身影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副矯健的身軀,這個人曾經(jīng)和自己並肩戰(zhàn)鬥過,那熱血沸騰的一個月和四場比賽是自己一輩子最寶貴的記憶。就算在今天,還時常能在夢中記起。
但這一切都被這個人親手毀了!他不但毀了自己,還毀了那麼多的隊友,毀了李梟,毀了整個匈牙利隊!他那一個平頭和身上那套德國隊的隊服彷彿清楚地訴說著這一切,此時此刻顯得無比刺眼。
孫陽,你是一個混蛋!
侯德柱咬了咬牙,沒有搭理他,推著小推車就要離開。
“猴子!”孫陽再一次叫了一聲,“那麼久沒見了,你就不能和我打個招呼嗎?”
侯德柱轉(zhuǎn)頭看著反方向的天空,似乎自言自語道:“我說過從來不和某人說話的,怎麼好像又聽見一些野狗在哪裡狂吠?”
孫陽的臉色變得慘白,但他依然說道:“猴子,我知道你討厭我,但不管怎麼樣,你不要把對我的恨放到德國隊身上。這周的比賽,德國隊一定會盡全力的,我也會盡全力的,以匈牙利隊的實力,真的沒可能贏我們的……”
“住口!”猴子突然大聲吼起來,“你是來侮辱我的嗎?滾!匈牙利隊不需要你來可憐,收起你這假惺惺的嘴臉,滾回你的德國隊去!”
孫陽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猴子推著小推車怒衝衝地快步走開,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你給我記住!我們匈牙利隊絕不是那麼好欺負(f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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