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邦老來得子，眉開眼笑。

他坐在牀沿上，攬著虛弱的蕭採月噓寒問暖。

沈歸雁不知旁人是什麼感覺，反正她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瞧高世邦那激動勁兒，不知道的恐怕要誤以爲他在活了一把年紀，閱女無數之後遇到真愛了呢！

高興歸高興，但是該算的帳，他也沒忘。

問候了蕭採月，接下來輪到元霜了。

沈歸雁已經充分做好看熱鬧的準備，眼看著就要掀起一陣風暴，誰知道，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元霜有口難辯，蕭採月卻說話了。

她說的是……

“侯爺，這件事情怎麼能怪二少夫人呢？我們只是碰巧遇見，閒聊了幾句，你休聽碧蝶這個丫頭胡說，二少夫人怎麼可能推我呢？她還怕我進府晚，在府裡也沒個伴，還邀我無事的時候到鳳鳴軒去陪她說說話，是不是？”

此話一出，碧蝶首先凌亂了。

這……

怎麼可能？

她確實是聽到蕭採月和元霜爭執來著，雖然並沒有親眼看清就是元霜將蕭採月推下棧橋，但她是蕭採月的丫鬟，自然站在自己主子這邊。

王鳳鳴和元霜這婆媳兩個都不是善茬兒，她不過是加油添醋了一番，替主子出口氣，沒得到褒獎就罷，怎麼反倒成了胡說？

然而，更加凌亂的人，當屬元霜。

這個蕭採月，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只有硬著頭皮接下去，“是是……我和六夫人，我們只是閒聊了幾句……”

高世邦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道：“如此甚好！既然是這樣……月兒平時倒真可以去鳳鳴

軒多轉轉，你年輕不懂事，現在有了孩子，不僅可以找元霜說說話，鳳鳴也是過來人了，也多多關照一下。”

王鳳鳴臉色未變，應道：“是。”

這場鬧劇，就這麼心平氣和的，然後就皆大歡喜了。

沈歸雁懶得看這羣人演戲，第一個從內室退出去，高御軒難得沒有纏她，而是攙著高太君，一邊走一邊問：“太君，什麼叫做有喜了？六姨娘有什麼喜了？”

高太君方纔一直沒有發言。

沈歸雁不信，那些假兮兮的戲碼，她一眼就看出來，而精明的高太君會沒發現，大概是不想鬧得家宅不安，所以才息事寧人。

這會兒，她倒是很耐心的解答高御軒的疑惑，提到高家又要添新人口了，眉眼間的喜悅倒是真實的。

“歸雁！”

沈歸雁還以爲沒自己什麼事了呢！

豈料，剛走出倚月閣，便聽到有人在叫她。

高太君親自發話，她緊張得心一擰，稍稍放慢了腳步，跟在了高太君身側，輕聲吐出兩個字來，“太君……”

“嗯，剛纔怎麼都不說話？”

“我……歸雁不知道說些什麼……”

“……”高太君忽然腳步一頓，連帶著跟在她身後的一大票人都被迫停下了腳步，沈歸雁的心擰得更緊了。

莫非，難道……她是說錯了什麼話？

可，她什麼都沒說呀！

高太君一眼射過來，閃爍著凌厲的光，“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就可以躲在角落裡，事不關己？你還是沒把自己當高家的人？”

這個罪名壓在頭上，事情就大條了。

沈歸雁緊張得呼吸幾乎都停了，就恨不得給這個

眼毒的老太太跪下了，“我……太君，我沒有……”

“太君，娘子說了，她沒有！”

高御軒這個護短的主兒，一看沈歸雁的臉色不對了，他的臉色也不對了。

高太君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樣，道：“行了行了，瞧這護得緊的……也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

說罷，她伸出一隻手來……

沈歸雁懵了半晌，然後才領會到老太太的意思，趕緊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伸手將其扶住，她和高御軒就這樣一人攙著一邊，一行人這才重新邁開腳。

“你是軒兒看中的人，而且我看你這丫頭，也還不賴。”

“……”沈歸雁依然沉默，真不是她不說話，而是她摸不準這話的意思，算是誇獎嗎？然後呢？就怕來一個轉折……

“你要是別個，我也就不說你了，得過且過，高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閒人，但是你是軒兒的妻子，正妻！所以，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是，我記住了！”

“光記住還不行，還得爲這個身份負起責任，大少夫人這個身份，容不得你只是明哲保身，好好記著我今天說的話。”

“是……”

沈歸雁弱弱的應了聲。

現在只是敷衍了事，後來才深刻體會到高太君這句話的深意，明哲保身怎麼夠？在這個大宅子裡，如果她還以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太天真了。

許久之後，她才恍然大悟。

如此說來，高太君可真算是引領她走上宅鬥這條不歸路的啓蒙者呀！

他們逐漸走遠了，卻不料剛纔的對話盡數落入到王鳳鳴等人的耳中，瞬間掀起了一陣陣驚濤駭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