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怎麼纔算？
高御軒正在思索著這個問題，而沈歸雁看著他絞盡腦汁都沒憋出一句話來的樣子，馬上阻止了他，“算了，你還是別想了，你能給我什麼驚喜，除非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還差不多，搞不好驚喜沒有，到時候只是個驚嚇就完蛋了。”
“……”
“嚇到我不要緊，嚇到我們寶寶怎麼辦？”
“……”
高御軒連續兩次話到嘴邊，都沒能說出去。
她這麼一打擊，實在是太徹底了。
他有那麼差勁嗎？
可是，驚喜驚喜……
沈歸雁輕輕的撫摸著自己那隆起的肚子，全然不顧及高御軒變化多端的臉色，她現在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對了！”
她的思維一跳躍，馬上就從上個話題轉移開了。
她馬上坐直了身子，擡頭望著他的臉道：“我忽然想起來，我們的孩子都快要生了，卻從來都還沒好好約會過。”
高御軒這還沒紓解過來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約……什麼？”
他在不恥下問，很想裝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但話問出口來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一些底氣不足。
沈歸雁差點忘了，他們之間有好幾百年的代溝。
交流起來，難免會有些問題。
所以，她很耐心的向他解釋道：“約會就是……戀愛中的兩個人相約一起到外面吃飯啦看電影啦之類的……”
她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馬上糾正道：“就是……俗稱的看戲。”
這個年代，也只能坐在臺下看大戲了吧？
高御軒這才一副瞭然的模樣，他不知道別的夫妻相處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但他卻覺得和沈歸雁在一起，她無時無刻不在給他驚喜。
然而，她卻說一點兒驚喜也沒有。
他也真是不夠‘浪漫’！
不過，她所說的兩個人相約一起到外面吃飯看戲之類的，他倒是記住了。
雖然，他的心裡非常不能理解……
兩人在府裡，不是天天都一起吃飯嗎？而且高府裡有最好的廚子，想吃什麼山珍海味只要吩咐一聲下去就行了，爲什麼非要出去吃？
女人喜歡把這樣的多此一舉稱之爲浪漫嗎？
儘管他難以理解，但是難得她會主動向他提出要求，他是無論如何也要滿足的，隔天就帶著她出了府，在外面用完午膳之後，兩人就來到臨安最大最好的戲園子。
戲園裡卻空蕩蕩的。
戲臺上的戲子們都已經準備就緒，老闆也馬上迎上來點頭哈腰的，“高大少爺，您可來了，快請上座，快請……”
高御軒牽著沈歸雁的手，在戲臺前絕佳的位置上坐下。
“想聽什麼戲，你儘管說……”
沈歸雁偏過頭訥訥的看著他，再環顧一週這周圍空空如也的座位，問道：“你……你該不會是包了場吧？”
高御軒挑了下眉，不予置否。
“人太多的話會很吵，而且，這樣你就能隨意點戲。”
“……”
沈歸雁也不說話，只是忽然捂住嘴，望著他癡癡的笑。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喜歡聽戲，但
是好喜歡這種他以她爲尊的感覺，剎那間就覺得他是被霸道總裁上身了，太炫酷！
高御軒反而是愣了。
“笑什麼？不是你說的要看戲，怎麼這會兒又不說話了？”
“我……”沈歸雁也不顧這麼多人在看著，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偏著頭倚了過去，道，“都行！我聽你的……”
這軟綿綿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這麼矯情的女人，真的是她？
所以，她特別能理解高御軒那一副彷彿忽然見到鬼的表情，身旁的老闆和戲子們都在看著，其實他感覺略有尷尬。
但是，看到她這麼小鳥依人的模樣，心裡又美得冒泡。
她這麼乖，他真是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得一切都雙手捧到她面前來。
那好吧！
既然她都聽他的，那麼他就只好擅自決定了，反正在平時做決定也是他的強項，於是按照她的喜好，點了她可能會喜歡的幾齣戲。
傳統的戲文，並不能激起沈歸雁的興趣。
如今，她真正享受的是就這樣倚在他身邊，暫時拋卻所有的煩惱和紛爭，因爲有了他，她終於感覺這個世界不再陌生。
總有這麼一個人，會成爲她的歸宿，他們永遠幸福下去。
連續看了幾場，直到最後那一出《妖后禍國》，終於將她的目光吸引到了臺上。
所謂妖后，其實是前朝東陵末帝的皇后，裴皇后。
戲文裡是這樣說的……
前朝的江山之所以覆滅，全因皇帝對裴後三千寵愛在一身。
傳言稱：裴後曾被貓兒抓傷了手背，皇帝心疼不已，便下令全國百姓再也不準養貓；又有傳言稱，早就裴皇后初登後位的時候，國師便曾向皇帝進言，此女乃天煞孤星，克父母克丈夫克兒女，不僅沒有母儀天下之德，若將她立爲皇后，東陵畢竟岌岌可危。
當時，羣臣紛紛上書，請求皇帝三思，收回成命。
皇帝不僅一意孤行，不採納羣臣的意見，還將進言的上百位大臣當場斬於皇城之下，血流成河。
此後，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尋常百姓，再也不敢私自議論裴後的不是。
聽說裴後怕寒，皇帝便大興土木，爲裴後建造奢華無比的暖閣，偏那一年大旱，老百姓顆粒無收，皇帝卻因此加重賦稅，終於惹得羣臣激憤，百姓揭竿。
最後的結局，就是葬送了東陵的大好河山。
自古以來，紅顏禍國的故事層出不窮，比如妲己、西施、以至後來的陳圓圓，都逃不過紅顏禍水的罵名……
高御軒的興趣其實也不大，但還是陪著沈歸雁從頭到尾看下來。
此刻，明顯感覺到沈歸雁看得比較入神，畢竟是他代爲點的戲，所以心中終於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好看嗎？”
“還行……”
她依然盯著，並沒有轉過頭來看他。
他見她津津有味的，也不像打斷，心裡頭盤算著要不要在梧桐院裡也建個戲臺子，挑一批戲子到府上去，她什麼時候悶了就命人唱幾齣供她解悶。
可是，梧桐院剩餘的空地似乎不夠多。
他於是又絞盡腦汁的想府裡哪裡有空餘的地兒，又想到梅君竹離府後，梅莊一
直空置，要不要直接改造成私人的戲園子……
當這些想法在他的腦子裡亂躥的時候，想那東陵皇帝，似乎也能理解了。
爲博紅顏一笑，一擲千金什麼的太正常了不是嗎？
唔，若是他先瞞著她將這事兒偷偷辦好了，到時候直接帶她到場一看，他幻想著她的表情，心中不由得開始盪漾……
這應該算得上是驚喜了吧？
“誒，你也覺得那裴皇后是禍國妖孽嗎？”
呃？高御軒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在他以爲沈歸雁看得入神不會與他說話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她來了這麼一句。
他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歸雁又接著道：“太可笑了！都說女人是紅顏禍水，幹嘛不說男人是色迷心竅？再說了，一代王朝是繁榮還是覆滅，還不都取決於皇帝。皇帝治國有方，自然千秋萬代，反之昏庸無道，不亡國纔怪呢？幹嘛將這罪過都推到女人的身上？女人若真有這麼大的本事，何以被你們男人欺壓幾千年？”
呃呃……
高御軒還是愣。
這番見解，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聽起來，還蠻有道理的樣子。
可她說，你們男人……
總感覺她已經將他歸爲對立的那一類，爲了表示自己完全是跟她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他馬上就狗腿的討好，遲疑的道：“這個，說得太對了！”
他答了這一句，沈歸雁驀然偏過頭來睨著他。
“你也這麼認爲？”
“那當然！”
“……”她不說話了，依然在睨著他，一臉懷疑的模樣，他莫名的有些心虛，於是道，“其實，關於這前朝的最後一個皇帝和裴皇后的故事，除了戲文裡所說的之外，還有另外一種版本。”
“哦，是什麼？”
沈歸雁的興趣一下子又來了。
總覺得，聽他說故事會是比看戲更有意思的一件事兒。
高御軒道：“這裴皇后，其實並沒有顯赫的身世背景，只是皇帝身邊一個小小宮女，在皇帝登基之前就已經在跟前伺候著，後來直接封了皇后。”
“啊？她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女人的榮耀，大多來自於男人的寵愛，皇帝不顧羣臣阻撓，一意孤行封她爲皇后還是小事兒，最後還爲她罷黜六宮，專寵一人……”
“……”
“東陵皇帝十六歲登基，直至最後東陵覆滅，在位十九年，後宮都只有裴皇后一人，不曾納過任何嬪妃。早在他們大婚後的第二年，裴皇后就生下了長女，皇帝大喜，封昌平公主，本來是件普天同慶的喜事，結果卻被太醫告知裴後在生產時虛耗過度，以後再也不能孕育子嗣了……”
這百轉千回的劇情，確實比戲文精彩。
沈歸雁聽得幾乎入了迷，馬上追問：“然後呢？”
“然後，當然又是羣臣進諫，勸皇帝趕緊選秀，充盈後宮，爲皇家開枝散葉，王公大臣們也紛紛想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想借此攀附上皇家勢力……”
這是個必然的過程，沈歸雁其實已經猜到了。
作爲一國之君，肩上揹負著的是整個家國天下的重擔，往往身不由己。
“所以呢？皇帝最後還是妥協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