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門內(nèi),幽暗的空間在眼底猶如墨汁一般暈染開來,包廂的設(shè)計,是與走廊一脈相承的歐式風(fēng)格,柔軟的羊毛地毯鋪展出去,繁複的花紋在淡淡的光線下延伸、扭曲,寬大的客廳,幾張沙發(fā)隨意擺放,一面的壁爐跳躍著火苗,卻沒有絲毫燥熱傳遞過來,顯然是虛擬的燈光。
空間裡迴盪著淡雅的鋼琴曲,安俊赫聞聲望去,那是坐落在客廳另一邊的三角鋼琴,一個清瘦的身影正隱約搖晃著,悠揚的音符從她指間跳躍出來。
“安俊赫先生!”
聽到這邊門扉的動靜,背對這面的沙發(fā),一個人站了起來,爽朗笑著伸手迎來:“很早就想和你見一面了,可惜因爲(wèi)事務(wù)繁忙,以及我們兩家之間某些誤會,總是錯失機會,直到今天才如願!”
說著,他握住安俊赫的手搖了搖,上下打量兩眼,“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安先生比電視上看著更精神,真是少年有爲(wèi),朝氣蓬勃啊!”
這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韓國人傳統(tǒng)形象的高顴骨、小眼睛,雖然語氣頗爲(wèi)親熱,但笑容看起來有些不太自然。
“鄭勳拓先生,您好!”
看著他,安俊赫淡淡笑著問好,這就是鄭勳拓,安俊赫研究他的履歷資料,這副其貌不揚的面相,在資料裡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每絲皺紋都瞭然於心。
“您太過誇獎了,我也一直想和您見一面,不說您對演藝圈經(jīng)紀(jì)事業(yè)的貢獻(xiàn),只是近幾年對秀晶事業(yè)的幫助,我就應(yīng)該早點去拜訪您的!”安俊赫恭維道。
鄭勳拓有些訝然。
他明顯沒有想到。安俊赫居然剛見面就隱約承認(rèn)了自己和林秀晶的關(guān)係,一時間不由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復(fù)過來,抓著安俊赫的手腕,頗爲(wèi)熱情地把他延請到沙發(fā)那邊。
轉(zhuǎn)過高高的靠背。安俊赫發(fā)現(xiàn),背對門扉的這張巨大沙發(fā)上,還坐著三個人,兩女一男,兩個女人依偎在那個看年紀(jì)大約25歲左右的年輕人身旁,一人輕輕地幫他按著肩膀。另一人正爲(wèi)他倒酒。
安俊赫看了眼鄭勳拓,對方卻沒有要介紹的意思,那個年輕人也不看這邊,便禮貌地點點頭,就不再注意。
“今天約安先生,是就最近一段時間。你我兩家公司的一系列誤會私下見一見……哦,你喝點什麼?酒?茶?還是咖啡?”鄭勳拓問道,待聽到安俊赫只要一杯白開水,他聳聳肩,倒了杯水端過來,爲(wèi)這次見面定下基調(diào):“安先生既然同意見面,相信這幾天。對於局勢的發(fā)展也有過考慮,那麼你應(yīng)該明白,繼續(xù)彼此針對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所以這次約見,我想和安先生解開誤會,不知道安先生有沒有這個意向呢?”
安俊赫慢慢翹起腿,兩手交叉,手肘擔(dān)著扶手,靜靜地靠在沙發(fā)靠背上。面對鄭勳拓的詢問,微笑道:“我個人當(dāng)然是贊成雙方和解的。”
“哈哈,這就很好嘛!”鄭勳拓開懷大笑,“和解就應(yīng)該要有這種彼此體諒的友好氛圍,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biāo)。那麼接下來的事我就不再繞彎子,公司明天向三家監(jiān)管機構(gòu)撤回反壟斷調(diào)查申請,我代表ihq也撤回對的指控,大家召開新聞發(fā)佈會回顧一下過去,展望一下未來,皆大歡喜,如何?”
呵,友好氛圍……
安俊赫暗暗搖頭失笑,別看鄭勳拓笑得開心,那張笑臉下面,指不定怎麼恨得咬牙切齒。
不過既然要和談,維持一個表面的和諧也很重要,他也懶得拆穿,點頭道:“當(dāng)然可以,如果接下來的條件我們雙方都能接受的話,這些完全沒有問題!”
“條件?”
話音剛落,對面那個一直享受著兩個女人服侍的年輕男子,忽然“嗤”的笑了一聲,同一時間,鄭勳拓也有些茫然地攤攤手,“什麼條件?我撤回指控,你撤回反壟斷調(diào)查申請,這不就是條件麼?”
霎時間,氣氛陡然凝重了下來!
鋼琴的旋律溫柔繾綣地在空氣中迴旋著,絲絲暖氣飄蕩在房間裡,安俊赫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看鄭勳拓,又看看那個年輕男子,一股難以描述的沉重開始蔓延開來,片刻後,他搖搖頭,有些失望:“看來你們沒有誠意!”
“誠意?怎麼沒有誠意?”那個年輕男子呵呵笑道,一把拽住給他捶肩膀的那個女人的手腕,用力把她推向這邊。
噼裡啪啦,女人措手不及之下,跌跌撞撞地歪了過來,踉蹌的兩腿撞上茶幾,砰然巨響中,茶幾上的被子、拼盤落了一地,她整個人倒在安俊赫身邊,劇痛與驚慌失措讓她整個臉都變得蒼白。
“我們的誠意就是大家各退一步,今天你給我面子,你的以後就還能活下去,鈔票、美女,只要你識相,要什麼我都給你!”年輕男子站起身,圓圓的臉頰皮笑肉不笑,看看逐漸蹙起眉頭的安俊赫,又看看倒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一會兒你陪好安先生,讓他好好享受我們的誠意,ok?”
女人面色慘白,“崔公子……”
崔公子眼睛瞇了起來:“怎麼,你不同意?”
女人眼中浮起淚光,緊緊咬著嘴脣,一滴晶瑩滑落腮邊,嘴角控制不住的流瀉出一絲哭腔。
這個聲音,像是徹底激怒了崔公子,那張圓潤的臉猛然變得鐵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女人的頭髮,狠狠拖到地上,揮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賤人,你不願意?”
“啪!”女人被扇得一下?lián)涞乖诘兀S後又被拽起來。
我他媽養(yǎng)著你!捧著你!是讓你今天跟我說你不願意?”
“啪!”臉頰腫人,女人痛哭求饒,卻不敢掙扎。
“臭婊子,你只不過是個演員!他媽的下賤藝人!你他媽敢給我臉色看!臭婊子!”
啪啪啪啪!
一個又一個耳光,他的手很重,片刻後,那個女人的脣角就被打得開裂,血肉模糊,另一個女人瑟瑟發(fā)抖地縮在沙發(fā)上,鋼琴的旋律沒有停,卻顫抖得猶如風(fēng)中殘燭。
鄭勳拓似有不忍地別過頭,這邊,安俊赫面無表情。
啪啪的耳光聲不知過了多久,崔公子似乎終於累了,鬆開拽著頭髮的手,女人猶如死了一般,重重摔在地上,只發(fā)出一絲微弱的呻吟。
他扭了扭脖子,邊喘息著,邊再次望向安俊赫。
“不好意思,調(diào)教的不好,讓你見笑了!藝人這種東西就是麻煩,別人稍微捧一下,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不聽話,還愛招惹是非,隔三差五就得教訓(xùn)一頓讓他認(rèn)清現(xiàn)實……哦!”他忽地狀似恍然的拍拍額頭,哈哈笑道:“抱歉抱歉,我腦袋犯渾,居然忘記你也是藝人了,安俊赫先生,你應(yīng)該不介意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冒犯吧?”
迴應(yīng)他的,是安俊赫的沉默。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崔公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
許久,默默望著眼前虛空的安俊赫,終於慢慢起身:“今天的會面,讓我感覺很失望!”
他來到那個還趴在地上的女人身邊,一手伸入內(nèi)袋,掏出幾張剛開封的溼巾擦了擦她臉上的血,卻擦不乾淨(jìng),女人大概很痛,嗚咽著想要躲開,卻動也不能動。
沒有理會她輕微的掙扎,安俊赫又掏出幾張溼巾,按在傷口上,隨後起身,看著崔公子:“其實你沒必要打她,那些話,你大可以當(dāng)面對我說出來。姓崔,鄭勳拓又不敢管著你,你大概是崔氏家族的哪位吧?是崔泰源的兒子,還是崔再源的兒子?嗯,我也沒必要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不重要,從很久以前……”
他點點額頭,似乎很苦惱:“……我就不太能理解你們這些富二代,富三代的思維模式,你們把父輩創(chuàng)造的榮耀,理所當(dāng)然地?fù)?jù)爲(wèi)己有,然後用它壓迫其他人,以別人痛苦的取樂,這在我看來……實在太傻了!”
“你……”
“你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你們的父輩,或者學(xué)學(xué)李在鎔,不然,未來你們終究會被淘汰。”
崔勇恆臉漲得通紅,怒吼道:“我他媽不需要你教我!”
安俊赫聳聳肩,沒再說什麼,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安俊赫!!”
他的身影頓了頓,身後,崔勇恆指著他,語氣陰森:“今天你敢走出這扇門,以後你一定會後悔,悔恨的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咬掉自己的肉!”
安俊赫偏偏頭,忽地冷笑一聲:
“這句話,未來說給你自己聽吧!崔公子!”
說罷,再不回頭的走出門去,門扉在身後重重帶上的剎那,裡面?zhèn)鞒鲆粋€幾乎發(fā)狂的大叫吶喊,還有砸碎東西的聲響夾雜其中。
等在外面的權(quán)寶根、元成,看到安俊赫的臉上,還有裡面的動靜,立刻明白談判崩了,頓時呼吸一滯。
“我們走!”
微微昂起頭,看了看一側(cè)牆壁上暖色調(diào)的壁燈,安俊赫說道。
聲音平靜,但熟悉他的車元成、權(quán)寶根,分明從那份平靜下,嗅到了狂風(fēng)驟雨即將席捲的味道。
那種味道,名叫憤怒!(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