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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無題

山嶺,車輛。

公路在山巒之間蜿蜒盤旋,行駛其上的車子,前燈於黑夜中繞了一大圈,隨著視野慢慢拉遠,它無聲的在屬於夜的靜謐中,猶如一點星星火光,緩緩順著脈絡般的道路融入到遠方那座大城市裡。

夜晚的全州算不上冷清,與首爾、釜山這類國際都市雖然沒有可比性,終究還是個現代化的城市,黑暗的天幕固然沉重地壓了下來,但依舊有著燈光開闢出一片明亮,城市中大大小小的高樓房子聳立,燈火點燃,它們片片連接起來,從邊緣的稀疏直到匯聚成中央宛若噴泉一般大片的,盛放於黑暗大地的光斑。

小小的車子匯入其中,渺小的微不可察。

對於泰妍和安俊赫來說,全州沒有什麼可希奇的,無非是韓國很普通的一個城市,但Stephanie顯然不這麼看,自從車子進入城市之後,她便興致勃勃地趴在車窗邊,對外面經過的每一棟看起來有些古老的韓式建築指指點點,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直到逐漸進入市區範圍,現代化的高樓人羣漸漸多了起來,她方纔不得不停止這番呱噪。

下午7點多時出發,真正到達目的地,時間已是夜晚近10點,盛夏的夜晚街頭極爲熱鬧,行人如織般地穿梭在各個路口與道路的兩旁,燈光通明地照耀在馬路上,爲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安俊赫關上了車窗。

沒有理會隔窗觀看的Stephanie有些可惜的表情,只來過一次的安俊赫。對路不太熟,只得由泰妍指點著前行。

“……oppa。就前面那個路口,拐進去就是了。”

越接近家裡,泰妍便表現的越激動,安俊赫眼角瞟到她趴在副駕駛位的靠背上,一副恨不得把身體探出車外來減少距離的樣子,無聲一笑,根據她的指點,打著方向盤拐進那個路口。之後,塵封的記憶便慢慢浮了上來。

幾個月過去,走過的路終究還隱約記得一些,記得那天傍晚絢爛的晚霞,記得泰妍家門前,他昂起頭看著倦鳥歸巢的軌跡,然後被小夏妍踢了一腳的好笑與無奈。

依著這樣隱約的記憶。把車子停在那棟慢慢回憶起來的房屋前,裡面的人大抵是早就等著了,這時聽到引擎轟鳴,窗戶內原本有些微弱的燈光當即明亮起來,隨後房門打開,金爸爸和金媽媽。還有金志雄、穿著睡衣的小夏妍出來。

車剛停好的時候,泰妍就跳了下去,外面熱風吹拂,她的長髮飄了起來,又垂落。眼見得自己的家人從門內出來,小夏妍叉開小手。“啊——”地尖叫著奔跑過來,少女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妹妹衝入懷抱的親暱,然後……

……然後夏妍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泰妍一時間有些錯愕,傻傻地蹲在地上,半轉過身,看著妹妹哈哈笑著跑到車子那裡,一把抱住剛下車準備去提行李的安俊赫的腿,昂起頭大聲喊著:“oba、oma,怪哥哥又來了!怪哥哥,這次帶什麼禮物來了呀?”

上次過來接泰妍,安俊赫沒帶什麼禮物,那天夜裡特意出去一趟,給金爸爸金媽媽買了些保健品,給金志雄的禮物不太好選,只送了他一張簽名CD,倒是給夏妍買了很多,多半都是小女孩喜歡的糖果、玩具之類的東西。

沒想到因爲那些禮物,過去幾個月,夏妍還記得這個曾經被她在臉上畫過金魚和棒棒糖的怪哥哥。

泰妍覺得,自己這刻肯定很像個傻子。

那邊跟著她下來,原本有些拘謹的Stephanie,捂嘴憋得辛苦,另一邊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也是忍俊不禁的樣子。

……臭夏妍……

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小夏妍也古靈精怪地向這邊吐舌頭作鬼臉,氣得泰妍自覺都快要爆炸掉了。

最終還是金爸爸過來,板起臉呵斥夏妍沒禮貌,暫時緩解了險些要發生的“姐妹鬩於牆”的慘劇,隨後招呼金志雄接過安俊赫提的行李,與他握握手,比起第一次見面,這次無疑要熟絡許多,熱情地笑道:“俊赫,麻煩你了,來來來,趕快進來喝口水,我讓泰妍她媽媽給你們熱飯……呃,這位是泰妍電話裡說的室友S……S……”

“咳,Stephanie!”安俊赫提醒道。

“對對對,呵呵,英語我實在不懂……快,我們都進去,這天氣真是熱死人。”

一邊招呼著,原本安靜的房子頓時忙亂熱鬧起來,燈火悠然,時而響起響亮的笑聲,引得周圍幾戶人家打開燈好奇望來,旋即又興致淡去的熄滅。

當金泰妍的小家,因爲多了安俊赫和Stephanie這兩個客人而其樂融融的時候,遙遠的首爾,MBC總部正在對突然多出的客人氣急敗壞。

下午全裸風波的事故傳出後,韓國廣播委員會便派遣專員過來就事故原因進行調查,並準備依此調查出臺相關的制裁措施。

廣播委員會並非正式的官方機構,而是由三大衛星電視臺以及部分地方電視臺聯合組建的調解和制裁機構,主要目的是響應政府相關政策,對於廣播電視傳媒公司涉及到的違紀違法行爲進行監管。但因爲韓國這時尚未立法允許承認監管部門的職能,因此委員會的定位很模糊,也有著信息通信部和文化觀光部的勢力縮影在內,組成極爲複雜。

在辦公室的百葉窗拉開一條縫,看了看不遠地方,依舊門扉緊閉,一片平靜的藝術局局長辦公室,金泰浩微微皺眉。

廣播委員會這次來者不善,從9點多,KBS和SBS的新聞就能看得出來,那兩家雖然因爲播放淫穢畫面而在網絡上也受到批評,但卻也藉此將全裸事故的擴散範圍波及到幾乎各個年齡層,再經過一夜醞釀,到得明天,恐怕全國都知道了這件事,甚至蔓延到國外去。

有人將KBS和SBS的行爲分析爲私下恩怨,但在電視臺供職過的任何人都知道,這個行業不存在私人恩怨,電視臺首先是國家的喉舌,其次纔是民衆的耳朵。

從去年開始,金泰浩就隱約聽人說起政府準備效仿英、美、中等國,實行廣播放送通信監管制度。這種監管是全方面的,電視臺、報刊等傳統媒體,以及網絡這樣的新興媒體都在管制範圍內,只是國會鑑於這可能阻塞民衆視聽,與憲法不符,對於政府方面的立法申請一直猶豫不決。

不過,政府方面的“努力”並非沒有成果。

今年6月初,一次小小的“狗屎女”事件,莫名其妙地被各大門戶網站冠以道德淪喪的標題瘋狂傳播,受到影響的民衆,剛剛只來得及憤怒,隨後所謂“狗屎女”的真實身份便披露在了網上,被憤怒的網民打電話騷擾,甚至登門寄死亡威脅。

對方雖然最終迫於壓力公開道歉,但網民依舊沒有滿足,鬧到最後,女生被學校開除,本人也患上精神疾病不敢見人,活靈活現的在國會議員們面前,上演了一番“網絡暴力”的可怕,以及網絡實名制的必要性。

其後,安俊赫和Rain、東方神起、寶兒幾位當紅偶像的粉絲對抗事件,又在議員們心中的天秤上加了一塊砝碼。

據他得到的消息,信息通信部受國會批準,已經決定一個月後舉行聽證會,就小範圍實行網絡實名制聽取意見與建議,有那兩次暴力事件打底,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所謂的聽證會恐怕會以高支持率圓滿成功。

網絡被攻陷,如今,針對傳統媒體的行動也要來了罷!

他無奈地想,心情有些複雜,想來從一團迷霧中,逐漸發現這個苗頭的任何傳媒工作者,都有類似複雜的情感。

其他國家沒有經歷過恐怖政治長達數十年,持續幾代領導人的統治,多半無法理解他們對受政府監管的反感,但這種事卻無法避免,就算沒有這次的全裸事故,廣播委員會仍舊會找機會推動他們的計劃,MBC只是趕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出了一次不恰當的事故。

嘆口氣,這些事實際上和他關係並不大,他目前在準備接手臺裡那檔名爲“挑戰”的節目,以後恐怕要專攻綜藝,上層動盪的再厲害,也與他無關。

只是作爲一個傳媒工作者,面對這樣的局面終究有所抑鬱。

怔怔地胡思亂想了許久,那邊金英姬局長辦公室終於有了動靜,關閉了三個多小時的門扉再次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出,其中就有與他關係最好的洪代表。

對方似乎也看到這裡露出的燈光,與身旁的人寒暄幾句,便告辭向這邊過來。

金泰浩開門把他迎進辦公室,邊倒了杯水,邊問道:“商量出結果了嗎?”

洪代表點點頭,喝了口水,方纔抹著花白的頭髮,在他焦急的表情中,面帶複雜地說道:“唉,《音樂營地》停播,相關負責人主動承擔起錯失接受停職處理,電視臺也要公開進行道歉,還有一些……”還有一些什麼,他沒有說,但想來並不是什麼好事。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金英姬局長已經把這個消息帶去緊急對策會議,明天,崔文洵社長大概就要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這個決定,唉,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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