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她哪來這麼多銀子啊？才賠了人家的衣服錢，那些賠上的衣服錢是她好不容易攢下來準備爲孃親買補品的，這下還哪裡拿得出二兩銀子來？

“怎麼二兩還嫌多啊？你要知道，風姑娘請我吃飯每次都要花上一、二十兩銀子呢，若非風姑娘善解人意、知曉咱家沒錢，不會點太貴的膳食，二兩還嫌少呢！”她一徑的索取，全然的揮霍無度，哪裡知道這些錢都來之不易啊！

韓秋水雖然被錢壓得喘不過氣來，不過還是明白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只好一再退讓，“好吧……我晚上拿給你。”

她只得打算晚上再厚著臉皮向大牛兄弟借錢去。

何時才能脫離這舉債的日子呢？這是韓秋水心裡最無賴、最沉重的問題。

……

菜圃裡，韓秋水像只忙碌的蜜蜂，不斷穿梭在菜圃裡澆水，心想著待會要煮一些容易消化的膳食給孃親吃。

難得孃親這幾日胃口大開，她是該多花些心思纔是。

“秋水姑娘！秋水姑娘！”

一個男子的聲音由遠而近，有點陌生，但又好像有點熟悉……韓秋水好奇地擡頭一看，只見阿密將軍郎笑著立於她的身前。

“將軍！”

韓秋水破感訝異，連忙放下手中澆水的勺子，摘下了斗笠：“將軍來得真不湊巧，妹妹今日進城去了。”

韓秋水自覺阿密將軍是來找韓鳳蝶的。

誰知阿密將軍卻搖頭朗朗笑道：“我今日不是來找鳳蝶妹妹的，是來找你的。”

他這幾日埋首於政務，好不容易事情都解決了，才得以出城走走放鬆心情，一出城，不自覺就往這兒來了。

韓秋水狐疑道：“找我？”

他找我做什麼？

千萬個疑問纏繞在心頭，因爲他和她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啊。

阿i將軍一笑，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寂靜的四周後，揶揄道：“這裡除了秋水姑娘外，誒旁人了，所以我確定我找的是秋水姑娘。”

“將軍找民女有事嗎？”她正經八百地問，一下子就變得拘謹起來。

民女？

“哎！”阿密將軍不由得頭痛地搖頭輕嘆。

他一向最不喜歡拘泥小節了。

“繁文縟節可以免了，跟鳳蝶妹妹一樣喚我一聲阿密大哥吧。”誰他是命令也好！

“這怎麼成呢？”她惶恐地搖頭，很有自知之明。

瞧她嚇得！

阿密將軍嘆息一聲，然後誠摯地對她說到：“你我相識之初原就無主僕之分，溪邊的巧遇與誤會不就表示你我有緣？我當你是可談心的朋友，總不能每次見著你都叫你韓姑娘吧？這顯得多生疏，你說是不是？”

他是個耿直的人，一向爭取自己想要的，從不含糊。像此刻，他欣賞她的真，願與她相知相惜，所以他釋放自己的熱情。

“韓姑娘？”韓秋苦笑，自己還配叫姑娘？都是三歲孩子的孃親了！雖然她恍惚記得自己的年齡並不大，有十九歲麼？應該不到二十歲吧？反正她是想不起了……奇怪，她怎麼連自己今年多少水都不清楚呢？

不過，這些又能怎樣？事實上是她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娘了！雖然她一再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提起這個來路不明的兒子……可是這又能抹殺掉她十月懷胎的已婚事實啊？兒子就是明證！

我姓什麼？

兒子又姓什麼？

多可笑啊！她居然一無所知！世界上有她這樣無知懵懂的女人嗎？想到這，她自嘲地笑了……

阿密將軍看她看得出神，原來她笑起來是如此的好看，雖然這笑看起來有些落寞，但仍然不掩那絲陽光般的明媚。

像什麼？

他擡頭望了望天——

對了，像晴天裡的太陽。她和她妹妹韓鳳蝶一點都不像，不但容貌身材不像，連說話和氣質都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稍斂心神，他問道：“難道不是嗎？”

“不是……”她沉默了好一陣纔回答，而且臉紅了。

“爲什麼？此話怎講？”他狐疑地問。

“我……不是姑娘了……”她的話很小聲，臉也更紅了，她是個不會撒謊的人。

“你……”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頗有些失望地問道：“難道是韓家的媳婦？”

“當然……不是……瞧你這說的……”她更是尷尬了：“韓家就只有我和鳳蝶兩姊妹……我是韓家的養女……”

阿密將軍纔剛跑走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他的心裡暗自舒了口氣……旋即，他又頗感訝異——

一般貧窮人家會因養不起小孩而把子女送出，去給別人家當養子，這點他是知道的。可是……可是，眼前這破舊哦房舍已經道出了韓家的貧困，爲何還有餘力收養別人家的女兒呢？

這倒讓他費猜疑了。

“秋水妹妹還知道自己從前姓什麼嗎？還常與親生爹孃聯絡嗎？”他問。他實在無法想象，這韓家已經是夠窮的了，那秋水的親生爹孃過的又會是怎樣的生活光景？

也難怪，她與韓鳳蝶長得那般不像！

貧窮和寄人籬下的尷尬，這也就能理解秋水何以會爲了撿回一件衣裳而不要命了……如今想來，還挺是爲她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