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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熟悉而陌生的模樣和眼前這個驕揚跋扈的女子的容顏相互重疊，蘇穎棠不會猜錯，彼時正用鄙視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就是適才紅袖口中那個這幾日正得寵的莫瑤。

所謂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莫瑤始終相信依仗著自己的這副比蘇穎棠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相貌定然會受到南宮瑾煜的青睞。

她苦苦等待著，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等到了今時今日這個機會。

被困在這王府那個不見天日的後院足有一年了，好不容易放出來可以目睹南宮瑾煜一面，這個自己一直深深愛慕著的男人，終究是看到了自己的存在，並且拋棄瞭如今自己眼前這個徒有王妃之名的落魄女子。

想著這幾日每天都陪伴在南宮瑾煜的身邊，莫瑤的底氣就更加足，臉上得意的笑容更加盛放，仰起的下巴又高了幾分。

看在紅袖眼裡這不可一世的模樣著實是令人厭惡至極，扶著差點兒摔倒的蘇穎棠，紅袖不齒地冷笑了一聲，並沒有如府上其他見了莫瑤都行禮的下人一般對她恭恭敬敬。

紅袖的態(tài)度莫瑤看得一清二楚，因爲她是蘇穎棠的侍女，她討厭蘇穎棠，連帶著當然也討厭這個侍女，面對她的不屑與不敬，莫瑤一瞬間就怒了。

“你一個小小的奴才，竟敢對我擺出這樣的面孔？我何時要受你一個賤婢的臉色！”發(fā)泄完一通之後，莫瑤擡起手來，作勢就要甩向紅袖，給她來一個響亮的巴掌。

可蘇穎棠就不是個任憑別人欺負的軟柿子，紅袖是她身邊的人，她視作自己的親姐妹，更不會坐以待斃，等著莫瑤這一掌落下。

目光尖銳，身手敏捷的蘇穎棠看準了她手掌落下的時機，迅速舉起手來，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盡全身的力氣制止住了她的行動，化解了這打在紅袖白皙柔嫩的臉頰上變作通紅疼痛的命運。

預(yù)料中的巴掌沒有響起，回過神來的莫瑤惡狠狠地把視線投向了擋在自己身側(cè)的蘇穎棠，胸口因爲積鬱的怒火而起伏明顯，她動了動擡起的手臂，卻被蘇穎棠的力量抵抗著，無法動彈。

“放手！”冷冷地拋出這兩個字，莫瑤氣焰三丈高，她已經(jīng)完全認爲，現(xiàn)在的自己有足夠的權(quán)利可以去教訓紅袖這樣不足爲道的下人。

她的語氣是女主人般的命令式，蘇穎棠還沒倒臺呢，她就直接把自己給當做這王府裡的女主人。

蘇穎棠心裡冷笑了一聲，莫瑤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以爲給她一縷陽光就是春天來了？想必她覬覦王妃的寶座，並非一天兩天了吧？

餘光不經(jīng)意瞥見蘇穎棠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嘲諷，原本就處於氣頭上的莫瑤心裡更加氣憤，眼睛瞪得大大的，陰狠地看著蘇穎棠，狠狠地罵道：“放手！你這賤婢這麼不懂得尊卑，既然姐姐教不好，妹妹尚且可以幫你代勞一回。”

話聽起來很謙虛，但語氣卻是咄咄逼人，一字一句間都含著陰冷了氣息，如此看來，莫瑤是不打算放過紅袖了。

然，蘇穎棠既然在心裡決定不會讓人碰紅袖一根汗毛，就絕不會讓這個氣焰囂張的莫瑤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動手動腳。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來就好，不需要妹妹親自動手。”雖然身高上蘇穎棠略微輸了一點兒，可氣勢上則是不相伯仲，絲毫不輸給莫瑤半分。

感覺到敵人的強大，莫瑤也不敢鬆懈，四目相對，目光相碰的地方火花四射，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似乎就要硝煙四起。

“哼！”

“啊！”

莫瑤用力地甩開了蘇穎棠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始料未及的蘇穎棠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啊！小姐！”被蘇穎棠護在身後的紅袖眼睜睜地看著大病初癒的自家小姐受傷，緊張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她，面色猙獰，好似真的很痛苦。

驚呼了一聲，紅袖慌忙地跑向了蘇穎棠的身邊，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身體的重心不穩(wěn)，整個人都撲到了她的懷裡。

明明蘇穎棠就摔得那麼重了，如今還要承受紅袖幾乎全身的重量，又是一聲慘烈的驚叫，惹得她額上汗水直流，面色痛苦不堪，聽得一旁的莫瑤洋洋得意，翹著雙手看主僕兩人的好戲。

“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傷著哪兒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的紅袖連忙從蘇穎棠的身上起來，兩手撐在了她的身側(cè)，一雙因緊張而含著淚水的眸子抱歉地看著蘇穎棠，手忙腳亂地察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傷著了。

“哈哈！一個愚蠢，一個笨手笨腳，還真的是天生一對的主僕。”翹著雙手看好戲的莫瑤見到紅袖這般的傻，手腳一點兒也不利索，令蘇穎棠雪上加霜，她頓時就覺得心裡舒暢了不少，嘲笑地諷刺著這對可笑的主僕。

“你！”氣不過的紅袖惡

狠狠地擡頭瞪著這個令人心生厭惡的女人，想要罵她，可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詞窮了。

一向溫和的紅袖除了會嚼一下舌根說一下八卦之外，還沒試過和別人惡語相撞，更不懂得太多惡毒的詞彙，此時想要好好地罵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然而，微微張著顫抖的嘴巴的紅袖除了幹瞪著莫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到紅袖露出這般滑稽的模樣，莫瑤歡喜得不得了，愉悅的笑聲愈發(fā)地洪亮，居高臨下不屑地蔑視著紅袖，嘲諷道：“我說姐姐，你這丫頭不會是個啞巴吧？怎麼光看著我卻不說話呢？”

聞言，從疼痛中舒緩過來的蘇穎棠擡起頭來，冰冷冷地看著自說自話的莫瑤，臉上的表情沒有憤怒，有的只是冷靜。

跟在蘇穎棠身旁的紅袖又一次聽到這樣的冷言冷語，終究是按捺不住，咬咬牙，哪怕得罪這個正在得寵的侍妾，也不要學著別人阿諛奉承，助長她的氣焰。

“莫侍妾，如果我沒記錯，你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侍妾罷了，見到王妃不行禮，還動手傷了王妃，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又該如何怪罪懲罰你？”只要蘇穎棠在王府還是王妃一天，就是高高在上的代表，紅袖不認爲可以任由莫瑤這樣的人來惡語污衊。

活在這個時代的女人，最忌諱的就是沒名沒分，雖然莫瑤活在南宮瑾煜的王府裡，但是僅僅是作爲侍妾而活。

侍妾是什麼？說白了就是個陪睡的，可以隨時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一個存在，可有可無。

得到恩寵不假，然南宮瑾煜何曾說過要給自己名分？她的風光表面，私底下到底是怎樣的實際，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但莫瑤不會告訴任何，她憑著這份表面的風光，就能把蘇穎棠推下臺！

猙獰地咬牙，莫瑤額上的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頭，恨不得一腳踹向這對令人生惡的主僕。

“莫侍妾，我有沒說錯啊？”看著莫瑤鐵青的面色，紅袖清楚自己的話起作用了，局勢一下子就扭轉(zhuǎn)了下來，變成了高高在上的莫瑤一臉的扭曲，而紅袖適才猙獰憤怒的臉笑顏逐開，語氣裡多了幾分得瑟。

輕擡眉眼，蘇穎棠依舊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沒有插嘴，小心地察看面上春風得意，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的紅袖，心裡不禁搖頭竊笑，但面色還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再反觀莫瑤，整個身子都顫抖著，估計被氣得不輕，準備爆發(fā)了。

默默不作聲地觀察周圍的情況，不慎發(fā)現(xiàn)了遠處有一抹隱隱約約的身影朝著這邊過來，很是熟悉。

微蹙眉頭，眼神專注地看著那個有聲音晃動的方向，慢慢地靠近，蘇穎棠才終於得知這個身影的主人是誰，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稍縱即逝的算計的陰謀笑容。

再次擡頭時，蘇穎棠眼中流露出了倔強和一絲淡淡的不易被察覺的嘲諷，靜靜地看著居高臨下的莫瑤。

她要看看，南宮瑾煜的眼睛到底是瞎了還是沒瞎？

“莫瑤，紅袖說得沒錯啊！按位份尊卑，我是正妃，你一個小小的侍妾，這般對我動手？以上犯下的，容易落人話柄，說你沒大沒小，沒教養(yǎng)。”順著紅袖的攙扶，蘇穎棠從地上站了起開。

但由於剛剛那一跤摔得有些重了，把腰部的肌肉都給摔疼了，再起來時腿腳不大利索，只能整個人斜靠在紅袖的身上，藉著她當柱子才勉強直立。

此時的她因受傷，說話都覺得有些吃力，她隱隱地感覺到自己小腿有股溫熱的液體滑落了下來，蘇穎棠不難猜出，那應(yīng)該是血液的溫度。

這裡的路鋪得不是十分的平坦，剛剛那一摔小腿不慎撞上了地上尖銳的石子，當即就穿破了褲子嵌入了小腿的肌肉上。

只是當時全身骨骼都摔得噼裡啪啦響的，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兒，如今平復(fù)下來，身體慢慢地感知到了這片地方麻木的疼。

可她強忍著，頭髮做了遮掩看不出她額頭上因爲疼痛流下的汗水，臉上還掛著淡然的笑容，看不出什麼端倪。

還是承擔柱子這個角色紅袖靠得近，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心中大驚，緊張地看向身旁的蘇穎棠。

察覺到紅袖的目光，蘇穎棠也望向身邊，舉高食指放到自己的脣瓣上，示意她不要噤聲，保持沉默。

紅袖不解，回頭又看看面色鐵青，亟待爆發(fā)的莫瑤，深知現(xiàn)在是不宜被知道，默默地忍了下來，只希望事情快點兒結(jié)束，好讓她扶著自家小姐回到院子裡休息。

“蘇穎棠！你別得意！你這王妃之位，遲早是我的！”按捺不住內(nèi)心積壓著的憤怒，莫瑤衝著蘇穎棠大吼，驕傲而自信地宣告。

“哦？莫侍妾，你這是哪兒來的自信啊？”蘇穎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她的威脅宣告，反而輕鬆地繼續(xù)深入瞭解詢問。

忍

受不了蘇穎棠這麼平淡的態(tài)度，明明自己是要來炫耀的，可如今情況卻是反了過來，由著她用故作輕鬆的語氣來侮辱自己。

“呵呵！蘇穎棠，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一個深閨怨婦的模樣，現(xiàn)在連王爺都不待見你了。你說說，瞧瞧，都從皇宮回來這麼些時日了，王爺有看過你一眼嗎？就憑你這副容貌，丞相千金又如何？不過是庶出罷了！遲早都會被拋棄！”莫瑤繞著依附在紅袖身邊的蘇穎棠兩人一邊走一邊說，毫不客氣，諷刺嘲笑。

“對，你說得沒錯。”

期待蘇穎棠也會和自己剛纔一樣暴跳如雷，然而事實卻並非總是如莫瑤所料的那般，如果蘇穎棠這麼容易就被牽動，她就不是蘇穎棠了。

面對莫瑤言語的挑戰(zhàn)，蘇穎棠眉頭輕輕地跳動了幾下，不經(jīng)意地快速掃過莫瑤的身後，先前那抹身影的主人，已然來到了她們兩個女人之間的領(lǐng)地。

“蘇穎棠，你也承認，你沒資格當這個王妃？”莫瑤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敢置信她說了那麼多足以激怒她的話，換來的卻是平淡無奇，冷靜大度的幾個字。

“嗯？我從沒承認我有擔任三王妃的能力，能者居之，難得莫侍妾有如此宏偉的理想，本王妃，是該鼓勵一下，是吧！紅袖？”話末，蘇穎棠轉(zhuǎn)頭望向攙扶著自己，目瞪口呆地看著莫瑤身後的紅袖，語調(diào)輕鬆地詢問道。

蘇穎棠所表現(xiàn)出來的，簡直就是活生生地一個大度端莊而又溫婉懂事的王妃形象，同時令莫瑤大跌眼鏡，難以置信地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稍顯怪異的蘇穎棠，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處於靈魂出竅狀態(tài)，張著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的嘴巴的紅袖，耳朵裡，腦袋裡，除了“嗡嗡嗡”的聲音之外，根本沒聽清蘇穎棠問的是什麼。

實際上，她已經(jīng)被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莫瑤身後的南宮瑾煜給嚇傻了，這麼大言不慚的話莫瑤都敢說出來，紅袖清楚，不用自己多費口舌，想必莫瑤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緊蹙眉頭防備地看著蘇穎棠，莫瑤覺得她的話語裡有貓膩和陰謀，她的笑容怪異得不尋常，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裡怪異。

這個地方除了她們?nèi)耍豢赡軙械谒膫€人出現(xiàn)，因此莫瑤才大膽放心地對蘇穎棠宣告出那番豪言壯志。

一心撲在把王妃之位奪過來拽在手裡的莫瑤卻沒能記住一句不論是宮鬥還是宅鬥都必須銘記於心的座右銘，那便是：隔牆有耳。

哪怕是居於高位之人，只要存有害人之心，行過害人之時，存有非分之想，含有幾分秘密的人，多多少少都畏懼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而對付自己。

莫瑤的理想是大，就是腦子二缺了點兒，偏偏選這樣無法預(yù)料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沒有人會那麼“湊巧”經(jīng)過的空曠的地方，守不住秘密還容易敗露自己，愚蠢，愚蠢！

分析到了此處，蘇穎棠搖頭閉眼嘆息，深知莫瑤此次是兇多吉少了。

“蘇穎棠！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懂得蘇穎棠爲何突然搖頭嘆息起來，莫瑤以爲她是要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又是一聲怒吼。

“本王妃何時由你一個侍妾來指手畫腳？”

一把低沉而帶著慍怒的聲音忽然從莫瑤的身後傳來，陰冷冰寒，頓時就使毫無防備的她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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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骨悚然的莫瑤不敢噤聲，更不敢回頭，這把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以前或許還會在腦海裡花少許的時間去確認是誰，可經(jīng)過了這幾天，莫瑤幾乎能在第一時間就反應(yīng)過來。

聽這語氣，似有要將她大卸八塊的寓意，莫瑤實在沒有勇氣回頭。

見她不爲所動，背對著他的消瘦的身子不停地發(fā)抖，南宮瑾煜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從未像今天這般這麼討厭這些自己爲了明哲保身而圈養(yǎng)在府裡的閒雜人等。

“霧風，把她給我扔出去。”冷冷地和跟隨在自己身後的霧風下達命令，語氣裡沒有一絲的憐香惜玉，說得好像不過是扔了一件不要的破東西罷了。

聞言，莫瑤顫抖的身體猛然地怔了一下，幾日陪伴的情誼，因爲她的一句話而前功盡棄？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轉(zhuǎn)身，往前邁開一步來到南宮瑾煜的面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擡起可憐兮兮的淚眸委屈地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不假思索。

然，不解風情的南宮瑾煜低垂眼眸，皺起嫌惡的眉頭看了她一眼，擡手將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給扯了下來，粗暴地將她推到了霧風了面前，又重新下達了一道命令：“把她扔到後邊的林子裡喂野獸，一會兒給我送一套新的衣服過來，身上這一套幫我燒了。”

說得毫不留情，一點兒也沒給莫瑤面子，反而狠狠地甩了她一個大巴掌。

聽到南宮瑾煜這樣無情的話語，莫瑤除了瞪著含淚的水眸發(fā)呆之外，哽咽著一言不發(f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