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曜幾步上前,來到魏昭身旁,把白燕推到一邊,摟抱住魏昭,緊張地問:“怎麼了?崴腳了?”
俯下身,手伸向她腳腕,魏昭趕緊說:“沒事,沒崴腳。”
周圍少女們笑聲一片,“魏妹妹,未婚夫心疼了。”
徐曜的手卻還放在她腰間,魏昭羞澀,推開徐曜。
徐玉嬌的聲音傳來,“魏妹妹走得好好的,怎麼就摔倒了?”
魏昭輕笑一聲,“我故意的,這個回答徐姐姐可滿意?”
慕容蕙從徐玉嬌身後閃出來,“玉嬌妹妹,魏姑娘一時分神,不小心摔倒也是有的。”
話裡有話,這個看似溫婉善解人意的慕容姑娘,心思絕不單純,不可小覷。
衆(zhòng)女怕兩人又鬧,李敏趕緊拉著徐玉嬌,“我們都走完城牆了,徐姐姐來晚了,跟我們?nèi)コ情T摸釘。”
王香蘭朝白燕做了個鬼臉,“白公子,名花有主了。”
白燕看著魏昭笑笑,也跟著衆(zhòng)女一起朝城門洞走過去。
魏昭走在最後,徐曜陪在她身側(cè),慕容蕙跟在徐曜身後。
魏昭突然踮起腳,湊在徐曜耳邊促狹地說;“侯爺說我方纔是看見侯爺分了神,還是因爲(wèi)白公子分了神?”
徐曜側(cè)過頭,居高臨下,眸光冷冽,魏昭吐了吐舌,彎起脣角。
餘光朝慕容蕙瞟了一眼,慕容蕙正緊盯著她二人,臉部笑容僵硬。
城門洞有一羣姑娘,摸城門上的銅釘,大家笑鬧著,北地風(fēng)俗,摸城門的銅釘,謂此舉“宜男”
每年正月十五十六這兩日,萱陽城的成千上萬的婦女成羣結(jié)隊來城門摸銅釘,銅釘光滑鋥亮,魏昭站在城門前,猶豫著不肯伸手,摸銅釘婚後宜生男,徐曜就站在身旁,魏昭怎麼好意思,偏徐曜不走。
徐曜等了一會,不見她動作,側(cè)頭看她,脣角慢慢揚(yáng)起,伸出手,抓過她的小手,強(qiáng)硬地放在城門銅釘上,大手張開,蓋在她的細(xì)白的小手上,魏昭想縮回來,徐曜抓住不放。
那廂王蘭香等看見,引起衆(zhòng)人一陣鬨笑,北地女豪放,不以爲(wèi)意,魏昭被大家取笑,羞澀地小聲說;“放開我。”
徐曜抓著她的手一起放下,冬季天寒,銅釘冰涼,魏昭的纖指有些許涼意,徐曜攥著柔棉一樣的小手,包在自己寬大的掌心裡暖。
慕容蕙站在徐曜身側(cè),伸手虔誠地挨個摸城門上的銅釘,凡是能夠到的銅釘都摸了一遍,摸完,一回頭,看見徐曜握住魏昭的手,爲(wèi)她暖手,銅釘摸多了,自己的手冰涼,她兩手搓著。
城門口人多,魏昭害臊,想把手從徐曜手裡抽出來,無意間看見慕容蕙搓著兩手,盯著徐曜和自己緊握著的手,遂打消了抽出手的念頭,由著徐曜捏揉。
白燕站在衆(zhòng)人後面,朝魏昭和徐曜站的地方看,魏昭被四隻眼睛這樣盯著,最後還是對徐曜說了句,“好了,我手暖了。”
就勢抽了回來。
李敏和王香蘭那廂喊魏昭,“魏妹妹,我們要去走橋,你跟侯爺去不去?”
什麼叫她跟侯爺,看哪家婦女走百病,身後跟個男人。
跟徐曜客氣幾句,“侯爺,我跟她們過橋。”
白燕從後面走過來,“我跟你一同去。”
這廝不是給自己點(diǎn)眼嗎?生怕徐曜不誤會兩人。
“我陪你走。”徐曜溫聲說。
戰(zhàn)場上殺人如麻冷血的燕侯性情溫良,寬宏大度,真難以置信。
白燕不以爲(wèi)意,看見慕容蕙跟在徐曜身後,“慕容姑娘也去度厄。”
慕容蕙微笑著說:“白公子不知道,我們北地風(fēng)俗不走橋不得長壽。”
四個人,徐曜和魏昭在前,白燕和慕容蕙在後,倒是沒冷落誰,離此不遠(yuǎn)有一個湖,走完城牆,朝西走順道過湖上的石橋。
剛一上橋頭,天空飄落雪花,徐曜的侍衛(wèi)給徐曜和魏昭撐起傘,徐曜接過侍衛(wèi)手裡的油紙傘,替魏昭遮在頭頂。
沿著石階上橋,白燕瞥了慕容蕙一眼,慕容蕙一直盯著前面的徐曜和魏昭,看魏昭的眼神滿是嫉妒,白燕一伸腳,踩住她曳地的裙琚,慕容蕙猝然跌倒,尖叫一聲朝橋下滾去。
徐曜和魏昭聽見,站住回頭看,慕容蕙已經(jīng)滾落在橋下,徐曜把手上的傘塞在魏昭手裡,疾步下橋,來到慕容蕙身邊,“慕容姑娘。”
白燕若無其事地走到魏昭身邊,自然就接過魏昭手裡的油紙傘,撐在魏昭頭頂,淡若清風(fēng)的語氣,“走吧!”
兩人沿著橋朝前走去。
魏昭抿脣,“慕容姑娘這下摔得不輕,是你乾的?”
白燕揚(yáng)眉,“什麼都瞞不過姑娘。”
“你不喜歡她?”魏昭問。
“我不是燕侯。”
橋首,徐曜蹲在慕容蕙身邊,急問,“怎麼樣?摔壞了沒有?”
慕容蕙跌倒從石階滾落橋下,形容狼狽,裙子也歪了,徐曜扶著她站起來,慕容蕙滿面通紅,試著走了兩步,腿磕破了,走路有點(diǎn)瘸,徐曜吩咐身旁的侍衛(wèi),“送慕容姑娘回侯府。”
侯府的馬車一直跟在後面,侍衛(wèi)陪著,慕容蕙蹣跚地朝馬車走過去。
徐曜回頭看魏昭,茫茫夜空飄著棉絮般的雪花,一把油紙傘下一對男女,並肩在湖邊漫步,湖畔桅桿高懸大紅燈籠,夜色中發(fā)著微紅的光,年輕男子錦衣華裘,玉樹臨風(fēng),少女雪白狐貂,似月下梨花。
魏昭望著茫茫夜色,突然問:“白公子是何許人?意欲何爲(wèi)?”
白燕眼尾上挑,看向遠(yuǎn)處湖岸邊朦朧的燈火,“姑娘何出此言?白某就一介書生,”,
魏昭不再問。
“姑娘真想嫁燕侯嗎?”白燕問。
“我沒有選擇權(quán)。”
推掉婚事,不是辦不到,她卻有另外一層考慮。
湖面結(jié)冰,鋪了一層細(xì)雪,站在湖邊,有空曠蒼涼之感,白燕清悅的聲音透過暗夜傳來,“魏姑娘,我聽說你們北地有個風(fēng)俗,正月十五前後,三日放偷,偷至,笑遣之,雖竊至妻女不加罪。”
“我徐曜的女人也是你敢偷的?”
身後突兀一道聲音,凜冽肅殺。
靴子踏著積雪的悶聲,魏昭回頭,今晚沒有月光,四周一片銀白,雪光襯著高大健碩的身形,岸邊的酒樓大紅燈籠火光映出男人絕色的面容。
徐曜穩(wěn)步朝她們走來,走到魏昭身邊,自然地接過白燕手裡的傘。
“慕容姑娘沒事吧?”魏昭問。
一句廢話,有事他還能趕過來。
“沒事。”
白燕一副坦然神情,“侯爺沒送慕容姑娘回去嗎?”
徐曜冷冷地看了白燕一眼,對魏昭說:“走夠了嗎?我送你回去?”
他身形高大,魏昭矮他一頭,他說話時微微俯身,魏昭擡頭,對上一雙黑曜石的眸,深不見底,她看不懂,轉(zhuǎn)身往回走。
白燕站在湖岸邊,望著湖面,紅彤彤燈火,沖淡冬的寒冷,身後酒樓隱約傳來猜拳行令之聲,過橋的婦女陣陣歡笑聲,北地百姓安居樂業(yè),徐家功不可沒。
魏昭跟徐曜走回橋首,遇見王香蘭、李敏、徐玉嬌等一夥人,樑雯也在中間,不知何時趕上來,徐玉嬌左右看看,問:“二哥,蕙姐姐呢?”
“摔倒了,送回府了。”
徐曜平靜地說道。
“二哥,你帶蕙姐姐出來的,母親又該怪你沒照顧好蕙姐姐。”
徐玉嬌跟徐曜說話,眼睛瞟著魏昭。
幾位姑娘一起看向魏昭,魏昭若無其事地走到王香蘭和李敏中間,一邊一個挎著二人,“我請你們吃八寶丸餈。”
“魏姑娘請客算不算我?”
衆(zhòng)人回頭,白燕不知何時跟上來。
魏昭朝他展顏一笑,聲兒清甜軟糯,“她們七個,算白公子,一共九份八寶丸餈。”
白燕抱拳,朝魏昭,“如此白某謝魏姑娘。”
徐玉嬌撇嘴,“丸餈有什麼好吃的。”
魏昭不跟她計較,大方地對大家說;“今過節(jié),我請客,想吃什麼隨便點(diǎn)。”
幾位姑娘起鬨,“魏姑娘請客,我們好好大吃一頓。”
“我也嚐嚐北地名菜。”
白燕脣角含笑。
魏昭說;“白公子初到北地,算給白公子接風(fēng),李姐姐要回京城,這頓飯也算是給李姐姐踐行。”
白燕身份微妙,她想結(jié)交他,將來也許有用得著之處。
李敏的父親調(diào)任回京,皇帝意把兵部尚書之位相與。
“多謝了,魏妹妹。”李敏感激地說。
魏昭再沒看徐曜一眼。
下了橋,燈火闌珊,酒樓林立,酒樓飯莊門首都高掛著一串大紅燈籠,一片紅光,一羣人走進(jìn)最紅火的春水樓。
冬季走橋冷了,酒樓裡男男女女圍坐桌邊吃丸餈,熱氣騰騰,閣裡客滿了,酒樓夥計讓至樓上,擡來一架屏風(fēng),八個少女圍坐一桌,隔著屏風(fēng)白燕坐在另一側(cè)。
這時,從樓梯走上來幾個人,徐曜身後跟著貼身侍衛(wèi),上樓來直接坐在白燕對面,“白公子,如果不介意,你我喝一杯。”
“侯爺請,白某奉陪。”
屏風(fēng)那廂魏昭對店夥計說:“你們酒樓招牌菜都有什麼?”
“姑娘,本酒樓招牌菜有鮑魚燕窩,螃蟹釀橙、清燉金鉤翅、鴨條溜海蔘、糟鵝掌鴨信、紫參野雞湯……”
清一色名貴菜餚。
“每樣各上兩份,二位公子額外點(diǎn)的也都算在我賬上。”
魏昭爽快地說。
夥計猶豫一下,“姑娘,這些菜餚全上,少說要兩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