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汽車飛快穿梭在路上。
董允暉坐在後排，還是不敢擡頭……他怕自己，萬一看見了西州boss的真容，會被滅口！
雖然感覺，大佬可能也不至於幹這種事，但他最好還是自己懂事點，乾脆別找這麻煩。
低著頭，他看到身上的分叉草斗篷，看到脖子掛的果中花項鍊，看到掉落在地板的糾纏菊花環。
這些東西，都有些許戰損了。
分叉草斗篷，被燒掉薄薄一層。
果中花項鍊，也爛了兩顆。
糾纏菊花環，更是掉落許多片花瓣。
沒得辦法……大帝的因果，實在太重太重，太難以承受！
他手中的跪拜樹法杖，也有裂痕了。
“如果能把這套裝備，都留下，那就好了……”
他嘆口氣。
如果有這套裝備在，只要不牽扯太高層次，一些什麼序列六、序列五的事情，豈不是隨便算？
他腦海中，古仙的聲音也響起。
“等會兒下車的時候，你別主動脫裝備，也許人家不好意思開口……”
董允暉老臉一紅，滿是尷尬。
他雖然沒什麼錢，工作也一般，讀書成績也普通，長得也不帥，朋友也不多……但他自詡是個講究人，不想幹這種厚臉皮的事情！
便在此時。
刷……車停下。
咔……門打開。
董允暉看到，門外還是那片小樹林，自己的老頭樂小電車，還是停在那裡。
“這次，真的很感謝！
“我……結草銜環……也會報答的……”
他沒敢擡頭，結結巴巴說了兩句場面話，從懷裡掏出歸墟瓶，放在座椅上，擡屁股就要走……
穿在身上的裝備，握在手裡的法杖，裝作忘了放下的樣子……
甚至看見有幾隻老鼠，鬼鬼祟祟從地板扛起了那糾纏菊花圈，他目光一滯，也沒阻攔……
此時低著頭，兩邊臉又紅又漲，彷彿下一刻就能冒出蒸氣……
弓著身子，扭頭邁步，便要離開……
但！
一隻獸爪，從前排伸過來，攔在他面前。
他老臉更紅，表情更慌，嘴裡連忙結結巴巴。
“啊……對……對……我忘了……”
腦海中，古仙一聲斷喝！
“彆嘴瓢！”
他這纔看清，擋在面前的狐爪裡，拎著一隻竹籃。
竹籃中堆了滿滿的各色瓜果和點心。
清香味和甜香味，勾住了一羣黃鼠狼、老鼠、刺蝟的眼睛。
……
刷……
狐貍山的車閃爍著五色光華，駛入一團模糊現世與夢境邊界的白霧。
留下董允暉站在小樹林裡，穿著一身古怪的裝備，握著一隻法杖，滿臉尷尬。
他身旁的狐貍奶奶，抱著滿滿一竹籃瓜果點心。
他腳下的一羣老鼠，舉著糾纏菊花環。
身旁的小電車，車門還是打開的。
“額……師父，你說有沒有可能，我身上穿的這堆東西，其實人家也不怎麼在乎？”
他沒等到師父的回答，只是身上騰起白霧，把這一堆亂七八糟裝備，都給收入夢境中。
“別得瑟了！
“你管人家在乎不在乎！
“人家可以不在乎，但是伱穿這麼一堆玩意兒杵在這裡，萬一被什麼路過的墮仙門徒發現，那你指定沒得好活！
“把那筐點心，也先給我收進來！”
……
午飯時間。
白墨藥廠的餐廳裡，員工們一個個坐在餐桌旁，或埋頭吃飯，或笑著聊天，或在看向懸掛電視的新聞。
便見仙委會正在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公衆說明本次事件。
大屏幕上，瘦削的中年發言人，正一臉肅然，讀著稿件。
“經查，事件由公羊油墨廠的夢境外溢事件引發……”
白墨坐在角落裡，守著一碗紅燒牛肉麪，一邊小口吃，一邊擡頭，時而看一眼，聽聽這新聞播報。
旁邊的狐貍徒弟椰絲球，也在吃紅燒牛肉麪，狐爪抓著小勺，吃得滿嘴都是油，瞇著眼睛，滿臉幸福。
“嗷嗷嗷！”
本來狐貍山的師兄弟們，都不喜歡吃現世的麪條，但它剛從積木爪那裡學到了現世吃麪的終極攻略，那就是……不要面！
沒錯，紅燒牛肉麪，只要紅燒牛肉，不要面！
大屏幕上，發言人吐字清晰，聲音裡沒什麼感情。
但說出來的，全都是乾貨。
“本次事件中，我們藉助人間之眼的強大監控能力，再加人工智能算法，提前預知，提前佈置，提前將救援部隊部署到甜河鎮。
“又使用了最新的仿生機器狗救援設施，成功在事件完全爆發之前，在五分鐘時間內，實現整個甜水鎮產業園七千六百人的急速救援……”
電視屏幕上，立刻切入了救援的實拍畫面。
到此時，食堂裡的工人們，也紛紛擡起頭。
“哇，這救援真的很快啊。”
“不錯不錯。”
“仙委會還是很靠譜的。”
另一邊，和張姐坐在一起嗦著麪條的鹿白雲，也擡頭看向屏幕，唏噓感慨。
“確實挺厲害啊……
“仙委會的救援手段，真的在越來越強，越來越發達。”
一段視頻過後，又切回發言人。
“本次事件中，我們仙委會培養的序列六仙術專家，與幾名序列六歹徒發生小範圍摩擦，雙方均無傷亡……”
嗯？
仙委會？
培養出來了序列六？
可她怎麼從來都沒見到過？
鹿白雲皺皺眉頭，
突然想明白……仙委會培養的序列六，沒必要往西州投放，所以她自然是看不到。
聽到發言人繼續講述，“從六個月前開始，我們便發力培養仙委會自己的序列六，投入大量的科研資源、涉仙資源後……”
而屏幕上，也出現幾張戰場照片，一些繁靈之師、百骸之師作戰留下的痕跡！
她看不出門道，腦海中古仙卻瞬間洞察關鍵點。
“梅花易數步，天武八門拳！
“是仙武途徑，易拳聖地的傳人！
“仙委會，和聖地傳人合作了？！”
哦？
鹿白雲愣了片刻，略一思量，突然感覺，好像也挺好！
仙委會，能給聖地提供必要的科研資源。
而聖地，給仙委會提供乾淨的仙術支持。
只要有信任基礎，便可和則兩利！
最起碼聖地傳人們，能得到優渥的待遇，不必顛沛流離，可以專心研究仙術。如果她也去，以聖地傳人的身份，和仙委會合作……
“額，我已經，不再是聖地傳人了。”
她尷尬一笑，低頭繼續“呼啦啦”吃自己的紅燒牛肉麪條，喝香醇的麪湯，吃軟糯的牛肉。
她夢境的荷花池裡，已經沒了天宮的雲腦，現在種的是從西州boss那裡順來的接天蓮葉！
她每天的修仙日常，也沒了照顧雲腦的任務，已經變成研究西州boss的仙術！
“哼，姐不和你們玩了。”
她，鹿白雲，現在與天宮再無瓜葛，吃西州boss的飯，用西州boss的仙術，隨時聽西州boss調遣，已經改弦易轍！
……
呼……嗚……
烏雲遮天，狂風呼嘯。
狐貍山的藥田、工坊、挖掘地，都有一道道火紅色身影忙碌。
而丹皮生產中心，破破爛爛的大殿裡，風和沙灌進來。
白墨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叼著壺嘴，喝著茶水。
一邊喝，一邊捏著帝君借給的戒指，正在觀摩。
這戒面，暗紅色，圓球狀，能吸納丹火，還真是一枚燧火丹！
出自大帝之手！
而且很可能，來自大帝的母親！
甚至在那工廠裡，白墨親眼看到，這燧火丹把他的五色丹火，轉化爲劍仙途徑的血氣，幫助帝君之手恢復元氣！
此時，白墨雙眼放光，深吸口氣。
“這得好好研究研究。”
他神識展開，浸潤其間！
以自己全部的學識和理解，去研究這枚燧火丹！
便發覺……
“這丹肉！質量！額……怎麼有點次？”
但白墨只見過幾位帝君的丹肉，沒見過其他檔次的，見識不足，很難客觀評價。
他又去看丹皮。
看了一會兒，表情更加古怪。
身邊桌子上，有十幾種剛剛試生產出來的丹皮。
這十幾種，顏色形態都不同，性能也各有差異。
其中性能最差的一款，淡紫色，厚薄不均勻，顏色不均勻，竅穴也有粗有細，屬於工藝條件不足的情況下，強行生產出來的殘次品。
但即便這殘次品，好像……
“性能也比帝君借的這個，強挺多啊……”
白墨捏著戒指，左看看，右看看。
“帝君出手的話，不至於這麼寒酸吧？
“總不能是個陰草帝君那樣的，陰賊？
“白救他了？”
白墨一邊鬱悶，一邊放下這枚戒指。
突然看到桌上的手機，又看到桌上的電腦。
“唉？不對啊。
“手機的新產品，一年比一年好。
“電腦的新產品，也一年比一年好。
“鑄劍帝君，即便在古仙朝，也是前代帝君。
“他的時代，即便距離大破滅災劫，距離仙朝崩潰，也相隔了幾萬年。
“那時候能有燧火丹這玩意兒，就已經不錯了。
“還能要什麼自行車？”
再看這丹，白墨的感覺已然不同。
它就像博物館裡的古董汽車，儘管跑得不快，儘管續航拉胯，儘管外形老舊……但它的價值，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新車能比擬的！
白墨不再關注這丹肉和丹皮。
回想之前在工廠車間的一幕。
“話說回來，這東西，它能把我的丹火，轉化爲劍仙途徑的血氣？
“這又是怎麼做到的？
“問題，大概率不是出在丹皮上。
“是這丹肉的裡面，有什麼蹊蹺？”
白墨又滿是珍重的，把這枚戒指捏起來，準備專門細緻研究一下這款又陌生、又古早，且性能拉胯的丹肉。
……
“嚶嚶嚶！”
“嗷嗷嗷！”
食堂裡，一張張小石桌旁邊，一隻只狐貍圍坐，正在吹牛聊天。
揹帶褲被師兄弟們團團圍起來，正抓著一隻蔓越莓壓縮麪包，滿臉得意，吹噓自己這次出差，見到了真正的大場面！
“嗷嗷嗷，嚶嚶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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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用麪包指指桌上的巧克力醬……這次看到的黑煙，比這巧克力醬還黑很多很多！
“嗷嗷嗷？嚶嚶？”
旁邊的胖幽幽，略帶疑惑……那玩意兒能看麼？看了會不會出事？
“嗷嗷嗷，嚶嚶嗷嗷！”
白耳環在旁邊，湊著毛乎乎腦袋，眉開眼笑解釋……只要師父沒說不讓看，沒讓閉眼，那就能看！
一羣狐貍紛紛點頭！
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
食堂角落裡。
白墨一邊啃著筋道的壓縮麪包，蘸著香醇的巧克力醬，一邊在看徒弟們剛挖出來的石板。
扒拉著，看到些什麼出差申請單據，經費報銷單據，心中頗有些疑惑。
“這種單據，幹嘛刻在青銅板上，有這個必要麼？”
扒拉了一會兒，又看到熟悉的筆跡，正是青月君侯！
便見她這次的筆跡筆鋒銳利，彷彿帶了些氣性！
【媽的，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
【我把出差的報銷週期，調整到七年，本來以爲七年過去，那些帛書布料單據，咋不咋也爛沒了】
【沒想到這羣混賬，一點都不信任他們美麗又尊貴的宮主，竟然把出差的單據給我刻到青銅板上去】
【我也是服了！銅板不要錢麼？】
白墨滿臉尷尬，苦笑一聲。
心中也頗感慨……爲什麼君侯總是能用各種意想不到的方法，從各種稀奇古怪的角度，整出來新活兒？
【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那個什麼狗屁丹器，也要花大價錢去買】
【明明是三十年前的老款升溫丹器，也敢開口要我一石仙氣，真他媽的瘌蛤蟆打哈欠！】
【可這份仙氣，不掏又不行】
【仙宮的第一位自產序列四，總不能讓他用白板燧火丹晉升啊……】
【這些該死的壟斷型聖地！】
【若有朝一日，讓我破解了丹器的生產秘密，我一定要把它公之於天下，讓所有丹師都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煉法，讓所有丹師都去自己煉製，讓這些黑心鬼再也沒有生意，徹底斷了他們的財路！】
“嘿，還真是君侯的風格……”
白墨一邊笑，笑著笑著，笑容便略有些僵硬了。
“生產秘密？
“壟斷？
“這幾個意思？
“丹器的生產，是壟斷型技術？是秘密？”
那青月丹宮，還能挖出這方面文獻麼？
那他想煉製丹器，又去哪裡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