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林微微的笑了一下,目光投向馮德麟和金大刀:“馮大哥,金大哥,你們如果沒有什麼意見的話,以後還要多幫幫老五,畢竟老五剛來,有些老兄弟還要你們費心纔是。”
馮德麟隱約有些失落,金大刀卻是一笑:“沒問題,老五,不!張副司令,以後有什麼命令你只管下就是了。”
張作霖到現在纔回過神來,忙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司令放心,這一段時間我將以民兵的訓練爲主,同時增強遼西兵力,錦州方面也會適當的施加壓力。”
楊小林放心了,張老五顯然是明白了自己的戰術意圖。假如英國人要來打自己,小日本肯定是急先鋒。日軍殺入東北有兩條路,一條是從朝鮮過來,這要翻山越嶺,很容易防禦。另一條就是從大連登陸。
增強遼西的軍事力量,可以在關鍵的時候先下手爲強,把直上松原那些僞軍先幹掉,不說能阻止日軍登陸,最少讓他們的登陸變成搶灘!
楊小林笑了一下:“好,事就這麼說了。皙子,到了北京就指望你了,你給我做好了準備。”
楊度點頭:“好的,司令打算帶哪些人去?”
楊小林想了一會:“孔參謀跟我們一起去,還有,爲了和孫文合作,讓鄒容也去吧。辦事就我們幾個,剩下的麼,把老袁家的二丫頭也送回去。對了,再問問任公,任公上山也好幾年了,現在滿清也完蛋了,沒人通緝他了,他要是想回去看看的話,一起吧。”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楊小林正想說要散會的時候,張德武站了起來:“司令。我有一件事情想說出來,請大家考慮一下。”
楊小林看看張德武,張德武現在是義勇軍唯一一個炮兵師的師長,也是全軍的炮兵總指揮。但是義勇軍的炮兵實在拿不出手,即便德國人給他的火炮已經送到了,卻被他分散配備給底下的部隊。
這種做法讓張德武這個炮兵師長顯得有名無實,不過這兄弟依然盡職盡責,沒有絲毫的抱怨,也從沒有跟自己提過什麼要求。
他馬上說道:“嗯,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張德武的眼睛看了四周一圈:“東北的戰鬥結束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以來通過我們的努力。這一片地方基本上趨於穩定。而且現在滿清已經宣佈退位,我想,是不是可以把載濤給放了?”
張作霖馬上站了起來:“我贊成這個意見!載濤這個人並不是十惡不赦,這一段時間在山上砍木頭也非常聽話。還有就是張師長說的,現在局面已經平穩,放他出來,也沒有什麼大礙。”
楊小林這纔想起貝勒爺來,這一段時間事情變化太快,他真的給忘記了。
他馬上點頭:“說真的我對這個滿清的貝勒爺印象還不錯。要不是他幫忙,咱們不可能輕鬆打贏直上松原。放了吧,趙爾巽也放了。德武你親自去一下,現在滿清完蛋了他們也沒地方可去。你就對載濤說我請他留下來幫我,一定要記住說的請字,那小子喜歡聽好聽的。”
張德武很是高興:“是,我一定盡力勸說。”
貝勒爺現在是一個標準的伐木工人了。這一段時間在長白山裡面的體力勞動讓他更體會了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疾苦。同時,他失去了那個顯貴的身份之後,和他一起被俘的人在他面前也慢慢的放肆了起來。有什麼說什麼,以前他從沒有聽過的那些話,現在都聽到了。
載濤現在才知道,原來老百姓對大清朝是那樣的不滿,原來大清朝做的那些事情,在這些老百姓的眼裡是那樣的混蛋。
今天下午他被管教狠狠的打了一頓,原因是義勇軍要求這些滿清的遺臣們一人寫一份材料,自我檢討以前魚肉百姓的事情,要做到深刻的反思。
載濤沒寫,其實這也就是一個形式而已,每個月都進行一次。據說是那個楊打鬼要求的,讓他們在身體改造的同時還要進行思想改造,貝勒爺就不改造思想。
但是有個縣令卻寫了,還寫的非常透徹。當然,縣令不能完全的都說自己犯了錯誤,檢討就是這樣,不自責一下等於找死,但是太自責了也是找死!深通爲官之道的縣令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把自己的所作所爲全部歸咎到大清朝的身上,說是因爲這個朝廷混蛋所以他才混蛋,說他魚肉百姓全部都是因爲朝廷魚肉百姓。
縣令的文采非常好,看守他們的義勇軍管教覺得寫的不錯,就讓縣令在大會上宣讀。結果,縣令剛讀了一半,就被貝勒爺衝上去一拳給打了下來。
管教大怒,把載濤逮住打了二十棍子。
晚上別人都去打飯的時候,載濤卻只能趴在那硬硬的牀鋪上面,忍受著傷痛。
趙爾巽推開了房門,手裡拿著三個窩窩頭和一碗稀飯進來:“爺,我把飯給您打來了。”
也只有趙爾巽現在還把載濤當爺,這多少讓載濤很是感動。掙扎著稍微挪動了一下身軀:“放著吧,我自己吃。”
趙爾巽拖過一條板凳,把手裡的飯放下。看著載濤趴在牀上啃著窩頭,他一生嘆息:“唉,爺您又是何苦呢?他說他的,聽不下去把耳朵捂住就是了,幹嘛上去打他?”
載濤絲毫沒有悔意:“我就是要揍他!怎麼了?我大清對不起黎民百姓,但是對他這種人還是對的起的!”
趙爾巽也知道載濤的脾氣,不再說這個問題:“今天福晉又來了,說是山上風冷給您送條坎肩。爺,您好福氣呀。”
提起載濤這個老婆,載濤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帶著孩子從北京來到這裡,他早就尋死了。載濤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婆在自己被抓住了之後居然能從京城過來找自己,人生得妻如此,還有什麼要求麼?
他衝趙爾巽點了一下:“你也不錯啊,聽說你兒子在英國留學,還拿了獎學金是麼?”
趙爾巽也笑了。說真的,以前這些事情他趙大人根本沒有在意過。什麼老婆孩子的,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官場上面。獎學金算什麼?那點錢趙大人不放在眼裡。現在忽然到了這個地方,他真的發現原來家庭比官場要溫馨的多。
“是啊,英國劍橋大學,學化學專業的。”
載濤忙的點頭:“不容易啊!我跟你說那可是世界最出名的大學,你老趙就等著享福吧!明天你兒子肯定比你強!”
趙爾巽笑的十分開心:“哈哈,那個臭小子,以前在家裡就知道跟我搗蛋,指望不上他的。日後不給我添麻煩就是了。”
這也算是一種中國人特有的謙虛方式吧,嘴上這麼說。臉上的得意之情卻難以言表。
載濤轉眼吃了兩個窩頭,又喝了半碗稀飯之後擦乾嘴巴:“唉,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怎麼樣了,要是咱們還能出去的話,爺都不知道怎麼該做什麼。”
載濤說的是心裡話,他很迷茫,很彷徨。
載濤的心裡非常清楚,大清朝已經沒有希望了。自己葬送了十萬大軍,也葬送了大清朝的最後一口元氣。作爲滿清皇族的貝勒爺。他不甘心失敗,只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假如這天下真的變了,自己該怎麼辦?
趙爾巽好歹是漢人,以前的關係還在。而且兒子也大了,隨便找個差事養老不是問題。可他載濤還要養家餬口,那個女人如此重情義,自己一定要給她一個安穩纔是。
真的去給人做工麼?貝勒爺拉不下這個臉面。也沒這個手藝。就算有,哪個商家敢僱傭自己?這以後的生活當真是個問題。
趙爾巽聽出了載濤的意思,忙的說道:“爺。您別想那麼多。那楊打鬼放不放咱們還說不準呢。”
載濤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一聲嘆息之後不再多想。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人推開了,擡眼一看卻是一身義勇軍軍服的張德武在幾個管教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張德武面帶笑容上前一個滿清的大禮:“八品候補知縣張德武,給貝勒爺請安了!”
載濤抄起沒吃掉的那個窩頭一下砸了過來:“平身!”
幾個管教看的大怒,其中一個一下抽出了專門打人的棍子,衝著載濤就來了:“你幹什麼?”
張德武忙的攔住他們:“沒事沒事,你們先出去等一會。”
幾個管教出去之後,張德武纔看到載濤受傷了,慢慢湊到牀邊:“哎呦,爺您這是怎麼了?”
載濤的目光怒視著他:“關你屁事!有屁快放,放完給爺滾蛋!”
貝勒爺說的很不客氣,不過張德武卻一點都沒有脾氣,小心翼翼的在貝勒爺的牀邊坐了下來:“下官有件事情,想和貝勒爺回報一下。”
載濤不再吭聲,趴在牀上把眼睛閉了起來。
張德武看著他這模樣又笑了一下,然後說道:“爺,大清朝已經完了。”
儘管早已經有了這個準備,儘管載濤早就想到這個結局,但是當張德武在他耳邊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一下子從牀上爬了起來:“你說什麼?!”
載濤的傷勢讓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張德武忙的伸手扶住:“爺,您別太激動。我慢慢跟您說。”
張德武從武昌起義開始說起,一直說道光緒親自下發退位詔書,包括現在楊小林和孫中山準備去北京和談的事情也是載濤說了。說完之後貝勒爺的神情是極度的落寞,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掉了魂魄一樣,一下又摔倒在牀上。
他那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就看著牀下的地面,呆滯的很。
一邊的趙爾巽也愣住了,那神情如喪考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