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達和陳明回到房間，放下東西后，就準備洗澡睡覺。吳達先洗，洗完後躺在牀上看著屋頂睡不著。一會兒的功夫，陳明也洗完了，穿著浴衣，擦著頭髮走了出來。

吳達爬了起來，靠在牀頭上，看著陳明，問道：“煙店那個白胖子是個什麼妖怪，你知道嗎？”

“豬妖。”陳明擦完頭髮，把浴巾扔在架子上，接著又解釋道：“是隻家豬妖，應該就是養豬場裡那種粉色的肉豬。”

“肉豬？這怎麼可能。”吳達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意。

“是不大可能。一般這種肉豬能活一年就不錯了。這只不知道多大的機緣，活了這麼多年，還修成人身。實在是太難得了。”陳明感慨道。

“那他不在深山裡修煉，跑到城市裡幹什麼？”吳達接著問道。

“這個就不太好說了，你得去問他自己。可能性有很多，有可能他喜歡在城市裡修煉，也有可能他想體驗一下凡人的生活。更有可能他想在紅塵中磨練一下心性。”陳明笑著解釋道：“道法自然，並不是只有在深山中才能修行的。”

“那就沒人管了嗎？妖怪混在人中間，太危險了。”吳達問道，接著又說：“不是自古正邪不兩立。像你這種正派人士不是應該見一個滅一個。”

陳明靠在牀頭上，翻了翻白眼，回到：“誰說我是正派人士，我就一陰陽先生，你叫我捉鬼道士也成，我用的是道教的功法。‘正邪不兩立’不假，但你看今天那豬妖很邪嗎？他那樣子比好多人都善良吧。我要沒看錯，他肯定是吃素的。一年下來，沒準螞蟻都不會踩死一隻。”

“你說的倒也是，那胖子看上去確實滿和氣的。”吳達點點頭，認可了陳明的話。

陳明又解釋道：“人分好人壞人，妖也分好妖惡妖。能得成人身的妖怪，至少都有百年的修行，大部分都循天道、行仁義，很少有胡作非爲，爲非作歹的。”

“那個光頭強，你說是熊妖，又是怎麼回事，看那樣子就不是好人吧，沒準背地裡做過什麼壞事呢。”吳達又想起了光頭強，對陳明的話表示懷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沒人會來管你。妖怪也一樣，在自然界裡有自然界裡的規矩，它們依自然之法行事，自然無礙。到了城市裡，就有城市的規矩，最簡單的就是法律。他們只要不觸犯法律，怎麼生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你別看光頭強好像憨憨的樣子，能修成人身，哪一個不是有大機緣、大智慧的。他辦事肯定很有分寸的，有自己的底線。反而是現在許多人辦事無底線，什麼下作的事都做的出來，罪業深重，只怕死後要入阿鼻地獄，恐怕永世不得翻身。”

吳達對陳明最後的這段解釋大點其頭，說：“還真是這樣，要你這麼說，這妖怪比人靠譜多了。”

“是啊，要不有句話叫‘人心險惡’呢。”說完，陳明背了一首古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知。”

吳達靠在牀上，品味起這幾句詩，越品就越覺的有味道。一會之後，轉頭準備和陳明再聊，發現陳明已經睡著，還打起了輕微的鼾聲。

吳達也就不在說話，躺下後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到了早上10點多，吳達是被陳明洗澡的聲音吵醒的。吳達睜開眼，看到小海正坐在落地玻璃前的桌子上看窗外的風景。

吳達站到小海身後，向窗外看去。萬里碧空如洗，令人心曠神怡的天空泛著寶石般的淺藍色。遠處前後兩重綠色青翠的山脈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視線之外。往日的高樓大廈全部變成了低矮建築，高高低低，顏色各異，一棟挨著一棟錯落有致。腳下寬闊的公路上，爬滿了甲殼蟲般大小的各式汽車，在徐徐前進。路邊螞蟻大小的行人，也不見了往日的匆忙，在一點一點的移動著。

吳達站在香格里拉的25層上，心靈完全被外面的美景所攝，不由得坐在小海旁邊的椅子上，心靈一片寧靜。陳明洗完澡，開洗手間門的聲音驚醒了吳達，吳達不滿的看了眼陳明，繼續看回窗外，卻再也找不到剛纔的感覺。

吳達看了眼桌上的表已經是早上10點30，就不再留戀窗外的景色，起身去洗澡。洗完澡，陳明已經泡好兩杯清茶，正拿著其中一杯坐在吳達剛纔的位置上看窗外的風景。吳達坐到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頓感滿口留香。

悠閒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11點剛過，陳明的手機就響了起了。陳明起身接了電話：“趙哥。”……“好，我們馬上下去。你在大堂等我們一下，咱們先去吃飯。”

掛掉電話後和吳達說：“趙哥已經到了，咱們下去吧。”說完，又給瑪莉撥了個電話，約好一會在樓下大堂見。兩人很快穿好衣服，陳明依然提著公務箱子，吳達喊回了看風景的小海，一起下樓。

到了樓下大堂，趙洪瑋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看著空氣發呆。吳達、陳明兩人一直走到邊上，趙洪瑋才發現，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吳達笑著說了句：“趙哥早上好。”才意識到這好像已經中午了。

坐在趙洪瑋邊上的沙發上，吳達發現，趙洪瑋的精神狀態不大好，眼裡還帶了些血絲。看樣子晚上應該沒有睡好覺，或者根本沒睡。看來昨天三人給趙洪瑋的刺激不小，幾十年的無神論世界觀，一朝崩潰，就算是神經堅硬的老刑警也是經受不住。

吳達心不中由涌起一絲歉意，想和趙洪瑋解釋一下，又不知道怎麼張嘴。

三人在樓下的沙發上坐了半個小時，瑪莉才珊珊來遲，衣服又換了一身，全黑色連體褲，三角形的領口開得相當靠下，露出一片乳白色的肌膚，外加一道讓人幾乎無法直視的**。細細的腰帶紮在盈盈一握的腰上，再加上黑色高跟鞋，走起路來風姿綽約，煞是好看。

瑪莉頭髮又披了下來，還戴著昨天那副大大的墨鏡，手裡提著坤包。瑪莉站定在幾人面前，笑得甜甜的叫一聲：“趙哥，陳哥，吳哥，中午好，麻煩你們久等了。”

吳達原本看得有點失神，再被瑪莉這麼一叫，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瑪莉的彪悍，不由打了冷戰，臉上的笑也不自然起來。邊上的趙洪瑋臉上的笑也是假假的，看來和吳達想到的應該差不多。

陳明最爲鎮定，臉上帶笑，邊站起來，邊回道：“不麻煩的，我們正好休息會，聊會天。咱們先去吃飯吧。”

吳達翻翻白眼，心裡想著：“大早上休息個毛啊。三個人坐在這裡盡發呆了，連兩句話也沒聊。”不管怎麼想，吳達和趙洪瑋也是站了起來，幾人一起走出酒店大門，來到了邊上的香格里拉飯店。

四人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小海經過昨天一天，已經不大怕瑪莉了，直接跑到了桌子上，一副等著吃飯的樣子。幾人客氣了一下，沒人願意點菜。陳明就拿過菜單，點了五個熱菜，兩個涼菜。五個熱菜中有兩個是肉菜，其中還有一個是小海最中意的肘子，桌上的小海笑得連眼睛都瞇了起來。

要米飯時，陳明猶豫了一下，還是要了五碗。一會飯菜上齊，陳明拿起多出來的那碗米飯，放在小海面前，又讓服務員把豬肘子放到了那碗米飯邊上。

趙洪瑋看了眼那碗米飯和那盤肘子，臉上沒動聲色，不過吃飯時一直沒動過那盤肘子。等幾人吃得差不多了，趙洪瑋放下手裡的筷子，看著對面的陳明，說：“我老趙心裡藏不住事。昨天晚上的事，鬧得我今天就沒睡好覺。小陳，你要當我老趙是朋友，就和我透個底，也讓我心裡有個譜。”

陳明尷尬的笑了一下，回道：“趙哥，其實也不是有意瞞你，實在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你就算不問，我也會找個時間和你說的。”

說完了，陳明看了眼瑪莉，又接道：“我是個陰陽先生，主要做的是抓鬼的活。瑪莉是個捉妖師，昨天咱們見的煙店的白胖子其實是個豬妖，光頭強是個熊妖。像這種不作惡的妖怪，在人中間生活的其實挺多的。你要是不知道，他們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說到這裡，陳明頓了頓，好像在等趙洪瑋消化一下，然後又說道：“吳達是我朋友，本來也是普通人。不過後來因爲某些事情，不得已養了個小鬼，叫小海。現在就坐在桌那裡在吃飯。小海雖然是鬼身，但其實和小孩子一樣，本性善良，從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

爲了怕趙洪瑋害怕，陳明又多解釋了兩句。陳明說到小海時，小海在桌上吃得正開心，聽到陳明說他善良，衝陳明咧嘴笑了下。

經過晚上的事，趙洪瑋心裡早有了準備，所以聽到陳明的這些本在意料之中解釋，臉上神色都沒怎麼變。聽完陳明的解釋後，趙洪瑋扯動臉上的肉，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說：“活了大半輩子，才發現原本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反而是假的。你們可真是讓我大開眼戒了。”

之後，趙洪瑋就不再提這事。幾人又閒聊了幾句，就買單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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