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小的糾紛隨著男舍舍長陸離的到來而草草了結，關子東帶著恨意離去，於燁被分配到了最辛苦的伙房，同時他也認出了陸離正是殺死師父的兇手之一。

關子東和郝薇離開了，陸離揹著手站在於燁面前，板著臉問道：“你就是於燁？那個被靈氣排斥的人？”

“是。”於燁很恭敬的回答道。

在大選前一天，千宇樓對他目光的反應讓他提高了警惕，那時候他躲在人羣裡，千宇樓找不到，現在在場的就兩個人，稍有一點敵意顯示出來，很可能會被當場擊殺。

陸離見於燁雖然侮辱了自己最想要的徒弟，但對他的態度倒還不錯，面色稍緩，點了點頭問道：“我罰你去伙房，你可有意見？”

“沒有?！膘稛钪刂氐膿u了搖頭，他哪會有意見，高興都還來不及，伙房在僕役區的角落裡，無論離女舍還是男舍都是最遠的，神仙不一定不食人間煙火，但一定不喜歡被人間煙火薰到。

地處偏遠，平時不會有人來打擾，再加上伙房的人很累，晚上睡得死，很方便於燁做事，黑丹不敢在白天破，這些新來的肯定會隨時練習釋放神識，容易暴露，養蠱的事只能在晚上做，沒人來打擾的話，一晚上能做很多事情。

又交待了幾句，陸離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倒不是因爲覺得自己很威風，而是剛纔去男舍看了今年招收的那五名男徒資料，素質都挺不錯，特別是那個叫關子東的，天賦在這幾屆大選中是最好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可能用一年左右突破練氣。用兩到三年突破築基，再用五年左右修煉到結丹巔峰，之後就要看心境了，就算關子東的心境不好也沒太大關係。因爲他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可以教育關子東。到時候助他升到煉虛絕不是問題。

陸離走後，於燁鬆了口氣。拖著因爲上丹峰而有些痠軟的腿往僕役的住宅區走去，沒走兩步就見郝薇又從那條岔路走出來了，正在看著他微笑。

“應該不是發花癡……”於燁這樣想道，停下步子好奇的看著郝薇。

郝薇走到於燁面前。很正式但又顯得不太有禮貌的打量了他一會，問道：“你真的不能修真嗎？”

於燁聳了聳肩：“我也不太清楚，說是靈氣會排斥我，不過無論如何都得試試吧?！?

郝薇微微一笑，露出了擔心的神色：“剛纔你爲什麼要那樣說關子東？他很記仇的，就算以後不打你，也會想著法子來整你。”

“無所謂。他敢來整我我就整回去好了?！膘稛钚α诵Γ浧鹆宋宀辉S五必須，連忙把笑容憋了回去，轉身要走。又停下步子來說道：“剛纔謝謝你擋在我前面，不過我想關子東更應該感謝你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郝薇看到於燁一會笑一會嚴肅，又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心想這真是個怪人，爲什麼關子東要感謝她？

……

……

於燁不是太清楚陸離到底能不能決定他要做什麼，卻仍是直接走向了伙房的方向，腳步還很快，他現在最怕的是又來個什麼人叫他去做別的事。

僕役區在白天是很難見到人的，人數不少，卻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現在唯一清閒一些的就只有伙房，離晚餐時間還有一會，做了早餐和午餐的伙伕們抓緊這難得的空擋休息著。

赤霞殿的伙伕分爲三種，地位最高的是做菜的，其中的一部分是從各地找來的名廚，另一部分是他們的徒弟；地位中等的是負責挑水、洗菜、切菜、洗碗的那些人，他們呆在廚房裡就行，至少不用跑來跑去。

地位最低的那些就是跑腿送餐的了，這部分人又分兩種，一種負責送菜去集體食堂，畢竟食堂和廚房也不能挨著，因爲有油煙，另一種負責送菜給那些閉關的修真者以及懶得去食堂、卻又很有身份地位的高人前輩。

於燁走進廚房，尋找著這裡的負責人，周圍的人見到這個突然闖入廚房的陌生人，都吃了一驚，但看到他手裡那些專門給僕役穿的長袍後，又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看來這裡的階級矛盾比外面還要深一些，於燁微微皺了皺眉，不是怕，而是覺得有些煩，他是新來的，意思就是他的地位將是最低的，任何人都可以派他做事。

連修真者都不怕，卻要與這些人周旋，不得不說這是很煩人的，而他又不能對這些人怎麼樣，否則因爲這些人壞了報仇的大事，那就真是太不值得了。

“新來的？”一個比大選時見到的那個女巨人還要寬一些，卻矮了一半的超級大胖子腆著肚子走了進來，斜眼看著於燁，很是不耐煩的問道。

“是，陸離陸師伯讓我來這裡的?！膘稛畹恼f道。

“哦？”大胖子有些吃驚：“他讓你來幹什麼的？”

“招惹了一名新來的弟子，他讓我來幫忙。”於燁怕伙房這個大集體“容不下”他，只好說出了他絕不能去別的地方的原因。

大胖子楞了一下，哈哈笑起來：“你小子膽子倒是不小，誰不好惹去惹新人，小子，賣你個乖，以後見到年紀大一些的神仙，你得罪一下也沒關係，哪怕是咱們的馬掌門，他們根本不會跟你計較，可新人就不一樣了，一個個毛都還沒長齊，覺得自己要當神仙了，很牛了，門派裡又沒別人，只好找咱們這些人得瑟，況且新人來了以後，衆神仙要挑徒弟，要給看中的人留個好印象，肯定要護著點，平時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會故意弄你一把，算你小子倒黴，哈哈！”

“是，知道了?！膘稛铧c了點頭，語調和先前的一樣。

大胖子盯著他看了一會，說道：“以後你就住廚房吧，給正殿後面那些老神仙們送餐，回來以後幫著洗碗。”

於燁楞了一下，轉著頭看了看這間至少有五十多平米的廚房，問道：“住這裡嗎？這裡有多少人住？”

大胖子用力撐開瞇著的雙眼，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於燁，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當然只有你一個人住了，誰沒事住廚房??？”

旁邊的人也都跟著大笑，廚房外面放著很多裝菜的框子，角落裡有好幾個竹編的簍子，裡面盛滿了菜葉、魚鱗、內臟等東西，無時無刻都散發著一股怪味，通往外面的水溝裡又有些陣年爛菜葉，風一吹就能聞到腐爛的氣味，隔間裡是做菜的地方，裡面又有植物油的哈味，晚上把燈一關，這裡就會變得陰森恐怖，沒人願意住在這裡。

可是於燁願意，如果這裡沒人的話，他就實在太願意了，努力憋住想要微笑的衝動，他對大胖子說道：“知道了，我就住這裡吧，挺不錯的。”

大胖子楞了楞，覺得這傢伙過於聽話，要不就是個懦弱的人，要麼就是陰險的人，第一種他看不起，第二種他不喜歡，也就不想再和於燁多打交道，扭著笨重的身子擠進後臺裡了。

於燁帶來的行李沒地方放，又要換上雜役的衣服，想了想，就搬了幾個裝巨的大籃子疊起來，圍成一個小小的更衣室，在裡面換好了衣服。

廚房裡坐著十多個人在洗菜，一半以上都是大娘，看著於燁一個人折騰，在旁邊交頭接耳的，其中一個看於燁把籃子疊起來，好心說道：“每天都有人運散上來，你疊也白疊，明天又要重新推，你不如在角落裡找兩根竿子，掛上布簾吧?！?

“好的，晚上弄，多謝大娘。”於燁整理著有些寬大的長袍，覺得很不舒服，僕役的衣服比較寬，太緊的話做事容易撕開來。

申時過半，洗撿完了菜，廚房裡開始忙碌起來，赤霞殿的修真者連同閉關的一共有七八多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無論哪一頓都要花不少時間精力去弄，於燁這晚被安排的工作就是把那些垃圾裝到竹簍子裡。

晚飯做好了，進來十多個粗壯的僕役，把一盆盆的菜端出去，擡向食堂。

在這之後，大胖子纔開始做閉著的神仙們指定的食物，一共有三十多人在閉關，菜得根據他們的喜好來做，不能像大食堂裡那樣隨意弄。

一個個食盒從內臺送出來，交到了於燁的手上，他對道路還不熟悉，今天有人專門帶著他去送餐。

這裡的人都很怕和閉關的修真者打交道，因此這份差使是在伙房中最下等的，一般來說遇著瓶頸才需要閉關，遇到了瓶頸的修真者心情都不會太好，送食盒的人被無故罵一頓是經常發生的事。

三十多名閉關者，有二十多人在正殿後方，這些人基本都是老怪物級的，實力高得嚇人，馬桂蓉的師父也是其中之一，食盒以及這裡人閉關的茅屋門上都有標誌，倒是不怕送錯，只是得分好幾次才能送完，而且等吃完了還得去收。

跑了四五趟，把食盒送完，回來正好趕上了食堂裡的碗筷送來了，於燁又開始坐在一個大盆旁洗碗。

等把食盒都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一天的事忙完，伙房裡的人們收拾完東西后就紛紛離開，把於燁一個人留在了漆黑的廚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