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的臉，想要張嘴喊一聲他的名字，卻發現無論我使多大力氣，喉嚨裡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向他投出求助的眼神。而他，看著我的眼神，從溫柔，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冷漠，到最後是空洞。他的嘴角，眼睛，耳朵，鼻子開始往外滲出血跡，面部變得猙獰，如同野獸一般。
我被嚇得不輕，想要掙扎，卻無法動彈，只能恐懼的注視著他，看著他的臉上漸漸佈滿鮮血，看著他時而低頭好似在哭泣，時而仰天好似在長嘯，跟發了瘋一般，一直重複著這兩個動作。過了很長時間，他終於漸漸的停了下來，低著頭，嘴裡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音，低沉有力。
”葉飛....“他說話了，這次卻像是手指甲劃黑板的聲音一樣，尖銳刺耳。聽得我的腦袋生疼，耳膜都感覺快要破裂了。
”葉飛.....”他慢慢的向我靠近，說出來一句讓我無比驚訝的話“你爲什麼不救我！”
他的臉慢慢的慢慢的靠攏過來，我才發現，現在他的樣子，赫然便是那晚我在古樓所遇見的那個血淋淋的人。
”你爲什麼不救我！你爲什麼不救我！你爲什麼不救我！“他越說語速越快，聲音也越刺耳.
我快要被他逼瘋了。我心裡千百遍的念道:我不知道是你，我沒有不救你！我沒有不救你啊！
他的面龐已經馬上貼到了我的臉上，他的眼睛佈滿紅色，看不清瞳孔，額頭青筋暴露。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每說一句話，都會有血滴噴在我的臉上。
他注視著我“你爲什麼不救我！！！”說完便用那沒有皮肉的雙手掐住我的脖子，張口向我咬來.......
“啊！！！！”我驚醒，原來是個夢。我躺在熟悉的小屋子裡，看著頭頂四十瓦的燈泡。大口喘氣。整個人還未從剛剛的夢中緩解出來。
“葉飛！“隨後，門口跑進來兩個人，穿著白色的麻布衣服。仔細一看，是曹龍和王明軒。
”你醒啦？感覺怎麼洋？“曹龍看著我焦急的說道。
”我沒事，洋哥呢？“我忽然想起來，趕緊問道。
他們兩個人，看著我。對視了一眼，卻沒人說話。”洋哥怎麼樣了？“我再次問道，心中倍感煩躁。因爲我自己知道，洋哥的處境肯定很危險。那晚也不知道他們找到洋哥沒有。
”葉飛.....你聽我說“還是王明軒慢慢張口開始說道”你先別激動。洋哥，洋哥走了......“
”什麼！！！“我立刻就要坐起來衝出去，但是傷口和疲憊的身軀使我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候，是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裡，躺在一張小牀上，不遠處還有幾張同樣的小牀，白色的被和枕頭，白色的屋子。我認識這個地方，是我們村的衛生所，平時有個感冒發燒什麼的，都來這裡打針，看來我是被送到這的。
在最裡面的窗戶邊，有一個蒼老瘦弱的身影，背對著我，望著窗外，叼著那個熟悉的菸斗。
”爺爺“我輕聲喊道。那背影聽到我的聲音，一顫，趕忙站起來回過頭，向我走來。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慈祥與寵愛。
爺爺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牀邊，用他那粗糙的手撫摸我的頭，”醒啦，小飛“
”爺爺“我的雙眼不爭氣的留出淚來，將頭倚在他的懷裡。
”洋哥死了......“他順手抱住了我，一瞬間，全身上下都感覺到了溫暖，卻哭得不成樣子。而爺爺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任憑我在他的懷裡哭泣，一次又一次的用手撫摸我的頭髮。
我都不記得那晚哭了多久，只是一邊哭，一邊跟爺爺說我發生的事。而爺爺說什麼我也忘記了。大多都是安慰我的話吧。哭累了，困了，也不記得是怎麼睡著的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許靜，曹龍，王明軒都在我的牀邊坐著。他們兩個人在安慰許靜。看到我醒來立馬扶我起牀，收拾東西回家。一路上他們和我說什麼我也沒有心情去答覆。到了家裡，看到家裡人來人往，門口掛著黃色紙旗。人們看到我回來都私下紛紛議論，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沒有心思聽。到家放完行李，洗了把臉。便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到了中午人們都出去吃飯了。曹龍他們叫我，我也沒應，他們就無奈的走了。過了一會，許靜一個人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僵持了許久許久。
”那晚你倆到底去做了什麼？“我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即使爺爺說許靜最近精神不穩定，然後我不要問。可我還是沒忍住，我心裡太多的疑問，每天做夢腦子裡都是洋哥撕心裂肺的衝著我喊：你爲什麼不救我！你爲什麼不救我！
我覺得我必須知道些什麼。但是，多年以後，如果現在在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相信，我絕對不會問出這句話。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迷離，慢慢的張開櫻脣“葉飛.....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我輕聲問道。
你是第一個想知道洋哥是怎麼死的“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有些驚訝，站了起來！”怎麼可能！洋哥死的那麼蹊蹺怎麼可能沒人過問！“
許靜聽完我的疑問哭的越來越厲害了。”當天他們去就把屍體擡了回來，我連洋哥屍體的樣子都沒看到，就埋了，曹龍他們想問我，卻讓爺爺給罵了。嗚嗚......“她捂著頭哭了一會，我沒有打擾她.“爺爺竟然這麼長時間也沒有過問，還是我主動說的，爺爺聽我說完只是告訴我讓我好好休息。嗚嗚....我感覺爺爺根本不在乎洋哥是怎麼死的.......”
我平靜了一下心態，想了想，可能是爺爺不想讓他們參與這件事，畢竟太離譜。而且爺爺可能自己都不想過問，畢竟是親孫子的死亡過程。所以才這樣。
”那小靜，你告訴我，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說道。
她看著我，把頭低了下去，好似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我有點心急，正要再次出口詢問的時候，一聲嘆息慢慢傳來。
“唉......”她渾身顫動，慢慢的說出了那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