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沒有因爲秦澤的不追究過往而變得如釋重負。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關於學校發生的一切，開始了最後的講述：

“我說不好，學校裡開始出現很多怪談。雖然屬於何寬的靈魂，已經去了某個地方……”

“雖然我每次轉移身體，新身體的很多記憶都殘缺，但不是完全記不得的。”

“我和何寬的靈魂，會因爲何寬的這具肉身，建立某種聯繫。”

“簡單來說，我能看到一些片段。”

“而在井泉學院，存在許多奇怪的恐怖事件……”

“有時候我也會靠著做夢，跟身體原主人建立縹緲的通訊。”

秦澤聽到這裡，皺起眉頭：

“也就是說，你其實沒有進入校園？至少餘笙的靈魂，沒有進入過校園？”

餘笙點點頭：

“當然沒有啊，我肯定不敢冒這種險。”

“哎，我該怎麼跟你說呢……”

“嗯，大概就是，我每次轉移，都能獲得新身體的隨機一部分記憶。”

“這部分記憶，可能完全不重要，但可能也會很重要。”

“比如，我就記不得何寬媽媽叫什麼名字……”

“何寬的很多習性，在我這裡也變了。這也導致，何寬媽媽發覺了我的異常，於是我說，學校虐待我，讓她朝著我性情大變的方向去想。”

“雖然我不記得媽媽叫啥，也不記得日常的生活，但我卻記得一些……何寬在校園裡發生的事情。”

胡東風聽到這裡，這才明白了。

爲什麼這孩子一說進入校園，就伴做瘋狂癡呆的模樣。

死活不肯進入校園。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一說進學校，就瘋狂阻止我們。”胡東風恍然道。

餘笙嘆道：

“我不是不想給伱們線索，但我不想暴露自己是舊曆者的身份，倒不是我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而是佔取他人身體，我不確定是不是會被官方定義爲邪惡行爲。”

的確，在見到秦澤之前，餘笙都還想隱瞞。

但餘笙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他的行爲，他爲什麼能夠不被洗腦，這些都足以讓秦澤做出大膽猜測……

所以秦澤看穿了餘笙的身份，餘笙也就沒什麼好隱瞞了。

“何寬的身體，在井泉學院裡，遭受了什麼？”秦澤將話題拉回正軌。

餘笙看著秦澤，用那張孩子臉，認真說道：

“詭異規則。就像，舊曆世界。”

“我去過一次舊曆之境，我也通過霍橋的記憶，知道了一些舊曆之境的知識。”

“現在的井泉學院，就像是一片舊曆區域……一個怪物佔據了那裡，也許降臨而來。”

“不止如此，校長應該還是校長，但校長似乎也有日曆。”

胡東風注意到，他們又一次提到了日曆。

秦澤內心一驚。

他以爲，要麼是厲害的黑歷者作怪，在控制學生。

要麼是降臨生物作怪，在控制學校。

但現在看來兩者皆有……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涉及到英靈殿麼？涉及到殺手組織麼？

秦澤說道：

“繼續。你是怎麼判斷那裡變得像舊曆之境的。”

“嗯，校園被分爲了很多個區域，且一些區域存在不同的規則。我不是做了夢嗎？”

“我說過，有時候我也會靠著做夢，和身體原主人靈魂產生短暫的，模糊的交流。”

“具體表現在，第二天我離開時，身體原主人，會有一種做夢夢見自己變成其他人，夢到自己的錯覺。”

“而何寬的靈魂，的確不在這幅身體裡，但依舊‘託夢’給我了。他向我求救。”

“他說他被困在了一個陰冷的地方。那裡很多同學和老師。”

“我問他，我要怎麼救你？我要怎麼進入學院，但又避免跟你一樣……”

秦澤和胡東風，都由不得緊張起來。

因爲此時的餘笙，彷彿就是何寬的靈魂，他臉上甚至模仿出了何寬那時候的驚恐。

餘笙睜大雙眼，血絲瞬間爬滿雙眼，彷彿惡靈附身。

餘笙顫抖著說道：

“分化……多個人，一起，分化它！”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餘笙開始不斷重複著救救我，但聲音越來越縹緲。

胡東風看到餘笙這個樣子，全身起雞皮疙瘩。

這彷彿是餘笙對何寬的靈魂感同身受了一樣，這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而隨著表演結束，餘笙也大口呼吸起來，他胸膛劇烈起伏。

“這算是我的能力之一……叫靈魂扮演。”

“我的靈魂，會身臨其境的感受到原主人靈魂的感受……”

“太嚇人了，我嘗試了一下，實在是支撐不住了。”

餘笙的表情猙獰，但眼裡的血絲，開始一點點褪去了。

餘笙說道：

“校園裡存在一個怪物，這個怪物可以將靈魂囚禁。”

“同時，校園裡很多區域，舊曆化了，如果你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可以問問你的同事們，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麼。”

“然後，這怪物囚禁靈魂的數量有限……它一直沒有擴張。”

“它或許在消化這些靈魂，但可以肯定，隨著井泉學院比的區域舊曆化越來越嚴重，井泉學院也一定會擴張。”

“要阻止悲劇的發生，最好趁早。”

“再就是，不要一個人進入井泉學院……要試著多箇舊歷者進入，分化它的某種力量。”

“至於井泉學院內，具體舊曆化到了什麼程度，有哪些特殊的規則，我不知道，何寬沒有辦法透露這些……”

餘笙用何寬的臉，擠出了一個有些恐懼的表情：

“老實說，我與何寬之間，聯繫已經很淡很淡了……這在之前的每次轉移裡，都不曾有過。”

“我甚至在想，我會不會要永遠以這身體……開始人生。”

餘笙給出的情報，很有限，但也很關鍵。

秦澤站起身，和餘笙握手：

“感謝你的情報，就在和你交談的過程裡，我的同事們，已經找到了你的本體。”

“我應該稱呼你……餘先生。”

此時秦澤的手機裡，有洛書傳來的消息。

“臨時工，找到了，餘笙，三十二歲，自由職業者，揹包客，在社交平臺上是一個旅遊和探店視頻創作者。”

“喜歡到處走，居無定所。”

“我們正在派人前往他在的地方。”

餘笙不意外：

“我就知道，官方組織不能招惹。” 餘笙伸出手。

秦澤笑道：

“我們只是，確保你的身體不會遭受意外，以及……檢查你的日曆顏色。”

“如果確實爲白色，不會有問題的，你以後繼續你的浪人生涯便是。”

其實秦澤是相信餘笙的，因爲餘笙說出了真實的名字。

這一點就證明，餘笙對官方組織是有好感的。或許得益於，餘笙扮演過霍橋。

只不過餘笙還是怕，自己的行爲被定性爲侵佔普通人利益……於是被官方囚禁。

但秦澤認爲，既然是不可控的，既然一天後就會歸還身體……

只要餘笙沒有毀掉對方的生活，就無所謂。

而現實裡的餘笙，也靠著自己的旅遊視頻，徒步旅行和各種生活感悟，給了很多人生活的勇氣。

秦澤笑道：

“我對你，倒是有信心的。”

餘笙笑了笑，他得承認，這個官方幹員，非常厲害。

“你們打算怎麼做？這次算是舊曆生物入侵嗎？”

“算吧，我和我的同事，會解決這次問題。”

秦澤想了想：

“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確保自己活著。”

“至於輿論，胡律師，你放心，井泉中學的事情，雖然不能公之於衆，但你的名聲，我們會竭力挽回。”

“在這一點上，官方還是有能力的。”

“另外，結衣女士是最近才進入校園的，即便靈魂被囚禁，想來，只要解決詭異的源頭，也能讓她重歸自由。”

秦澤沒有說出最壞的可能性。

那便是，即便解決了詭異源頭，即便將區域淨化，即便殺死了降臨者和黑歷者——一切也不會復原。

這是最壞的局面。

不過秦澤認爲，既然何寬的靈魂，的確還存在，那麼只要能成功破解“詭異校園”，就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

而現在餘笙給出的情報，似乎表明了一件事——

最好不要單獨進入校園，要多箇舊歷者進入，才能分化詭異的力量。

胡東風說道：

“我的名聲不重要，只要結衣還能活著回來就行。這段時間我不會讓人找到我的。放心吧。”

事情既然已經不再是普通案件，涉及到詭異層面，胡東風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不給秦澤帶來麻煩。

秦澤很快梳理了計劃，用最簡潔的語言，將井泉學院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臨襄市官方小組。

聽完後，簡一一和愛麗絲幾乎同時做出了回覆：

“逆向路徑？”

“逆向路徑！”

前一句來自愛麗絲，後一句來自簡一一。

秦澤問道：

“什麼是逆向路徑？”

其餘成員也都很好奇，愛麗絲雖然說中文不流利，但打字卻比簡一一更快：

“現實世界前往舊曆世界的方式，被成爲路徑。舊曆生物從舊曆世界，來到現實世界的方式，則被稱之爲逆向路徑。”

簡一一也及時更正消息，改爲了對愛麗絲言語的補充：

“逆向路徑，會帶來很多不好的影響，可能導致一片現實世界的區域，逐漸舊曆化，小澤你講述的情況，完全符合逆向路徑的情況。”

“很有可能，我們這次會直面某個值神領地的怪物。”

秦澤忽然就感覺到了危機感。

原來現實世界，還能被這樣入侵的嘛？

藍彧這個時候發出消息：

“別擔心，這種逆向路徑，是可以被修復的。只要抹除了井泉學院裡的舊曆生物就行。”

“現在我們應該做的，是討論如何殺死這隻舊曆生物。”

“以及，我們要全面封鎖消息，關於胡東風和井泉學院的這個案子，最好立刻動用力量，讓其消失。”

“既然已經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那就不需要再有熱度，免得有更多的人，涌入學校裡。”

這的確是當務之急。

藍彧補充道：

“關於如何作戰，簡一一你和秦澤制定計劃。”

“關於如何平息輿論，我來負責。”

簡一一說道：

“你要如何平息輿論？”

藍彧少見的發出了一個呲牙笑的表情：

“當然是用更大的輿論平息，不久前，我和你打賭輸了，於是我和一個女星官宣了，我覺得是時候分手了。正好，她參加了瘋馬秀的視頻我這裡有，我可以找人流出去。”

“我覺得這個時候劃清界限挺好的，不管是我和她分手，還是她參加這種不雅的聚會，話題度顯然比一個校園案件熱度高得多。”

洛書：“我聞到了瓜的味道。”

俞集：“好兄弟，視頻來一份。”

林安：“我要吃瓜！”

杜克：“我有個朋友程晚需要一份視頻。”

程晚：“我就是程晚，我證明。”

秦澤笑了，只能說，藍彧真是把流量玩明白了。

簡一一這個時候也切回正題：

“那麼按照小澤之前的情報，同時進入校園的舊曆者越多，遭受的到阻礙越小。”

“不如就由小澤，我，藍彧，愛麗絲，杜克，程晚，我們從六個方向同時進入校園內部開始調查？”

秦澤想了想：

“按理說，人越多越好，排除掉非戰鬥人員，我這裡還有兩個人，可以加入。”

“一個叫顧安荀，舊曆職業·指揮家，一個叫龔瓶，舊曆職業·偵探。”

“我會盡可能和龔瓶一起進入。”

“龔瓶的能力很關鍵，有他在，也許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突破點。”

偵探，這可是官方組織都很稀缺的職業，簡一一說道：

“小澤，你有把握拉龔瓶入夥？”

“我會嘗試說服他。”

“這很好，偵探的輔助作用不小。現在剩下一個問題，我們多久開始行動？”

這個問題衆人心裡都有答案。

愛麗絲一馬當先的說道：

“逆向路徑形成已經超過四周，時間越久，區域規則越兇險。”

“想必那所學校，已經有了不少危險區域。不能任由它繼續惡化和擴散了。”

“而且我們也不確定，控制了學校所有人的舊曆生物，完全吸取這些靈魂需要多久，我的建議是越快越好。”

“最好，就在今晚開始行動。”

秦澤完全同意：

“那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