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未知海域。

浩劫境強者，不要命一樣的撞擊著巨大的沉眠者。

從上個時代就開始沉睡的深海霸主，曾經也前往過陸地。

只是那個時候，它還沒有如今這般龐大。

巨大未必就一定強大，可對於吞噬魔來說，每一分強大，都會改變體能。

曾經吞噬魔一族，就是過於強大，導致體型也太大，陸地上無法容身，於是前往了海里。

在諸神之戰裡，也就是第一次舊曆戰爭的前半段，與萬神殿的對抗中，吞噬魔一族，幾乎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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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最爲強大的吞噬魔，沉入海里，開始長眠。

在舊曆始祖周白榆的安排下，宛若世界的一部分。

如今，愛麗絲和歐米伽想要喚醒它，這就極爲困難。

哪怕是浩劫境的強者，在各種趨宜的幫助下，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歐米伽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劇烈撞擊後的各種傷口。

血肉在撞擊下，呈現出腫脹。這是浩劫境的肉身，一般來說，這種腫脹會迅速的癒合。

但歐米伽沒有癒合，不是他失去了治癒能力，而是他實在是過於——笨拙。

他撞擊的速度太快，遠遠超過了他癒合的速度。

如果有攝像機在拍，就會看到像是魚雷一般的存在，在反覆打擊某巨大的巖石一樣的存在。

周圍的海水已經在這樣急速的撞擊下渾濁。

可歐米伽哪怕已經開始負傷，卻依舊無法喚醒這沉睡的深海王者。

浩劫與神的差距，有時候可以大得很離譜。

在大海里，吞噬魔像是得到了某種保護。

在歐米伽與愛麗絲都絕望的時候，愛麗絲準備放棄了，她記得秦澤的吩咐，如果無法喚醒，就逃離。

至少得帶著歐米伽離開，如果這場戰爭最終的結果是輸，是天地山海無法破陣……

那也不該以此爲終點。這或許是他與喬薇的終點，但不該是人類的終點。

愛麗絲記著這些話，便準備用秦澤教自己的口令，驅使歐米伽離開。

得益於趨宜卡片的幫助，二人可以在深海里交流。

可歐米伽沒有離開。

他聽到了愛麗絲的指令後，不斷撞擊吞噬魔的身體只是停了停。

隨後說出了一些愛麗絲聽不懂的話語。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

“我，想要，盤古回來，秦澤，不能輸。”

他是董事長的秘書，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一點。

他那能夠震懾五神的強大戰力，時常讓人們以爲這是一個純粹的保鏢。

但他不是保鏢，很早開始，他就負責處理董事長的許多事務。

能夠被董事長看中，倒並非歐米伽這個人有多聰明，和德爾塔完全不同——

歐米伽被董事長看中，並非源於資質，戰鬥才能，而是源於笨拙。

笨拙的人執拗，認死理，忠誠。

這樣的人，決定了去做某一件事的時候，就會用盡全力，撞破南牆。

恰如此刻，歐米伽回答了愛麗絲以後，就開始繼續撞擊。

一個浩劫境強者，活活撞死自己，這個過程需要多大的毅力，需要承受多少痛苦，愛麗絲無法想象。

她只是覺得，這片深海太黑暗了。

覺得原來歐米伽也只是一個認死理的孩子，她很想勸他離開，對他說，深海之上，還有廣闊的天地，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可真的還有嗎？如果海陣無法破除，那麼人類的世界，真的還能存在麼？

絕望的撞擊聲，衝擊的海流，讓一切都像是死亡前最後的心跳。

那心跳聲漸漸變得微弱。

就在愛麗絲以爲一切都快結束的時候——

深海里，忽然有了光。

這一道光，讓頭破血流渾身淤青的歐米伽，猛然警覺。

也讓愛麗絲驚駭不已。

這是海底深處，是陽光也無法照進的至暗之地。

但這裡的一切忽然就亮了起來。某個龐然大物，朝著他們遊了過來！

愛麗絲與歐米伽同時進入戰鬥狀態。

愛麗絲很詫異，在各種趨宜卡牌的幫助下，這裡的海獸全部馴服。

爲什麼這麼龐大的生命體出現在這裡，會沒有反應？

很快，愛麗絲的震驚進一步加劇，她難以置信，前來的東西，居然不是生物……而是一艘巨大的，堪稱戰艦級別的超級潛艇。

或者說，該稱呼這玩意兒爲深海基地？

此刻的愛麗絲與歐米伽，就像是巨型遊輪下的渺小塵埃。

“你們兩個，跟隨水母機器人，從壓力艙進入，進入的時候可能耳朵會很疼，畢竟這是深海區域。不過想必你們的實力，加上趨宜，應該不會有問題。”

聲音，在海里傳播。那是標準的，人類的聲音。只不過是電子合成音。

“請不用震驚。我們是盟友。我的君王零號下達了命令，由我們來幫助你們，喚醒這大海的王者。”

“靠純粹的物理撞擊是沒有用的。你的夥伴受傷了，請帶他前來治療。”

水母出現了。

它們的大小和人一般，也和真正的水母無異。

愛麗絲靠肉眼，幾乎無法發覺裡頭含有機械的成分。

但這的確是完全的機械體。

在水母的指引下，很快愛麗絲帶著歐米伽開始登入。

二人感覺一切夢幻起來。

如果自己跟著歐米伽一起撞擊，她一定會懷疑，這是不是撞迷糊了，出現了深海之中的幻覺。

可隨著二人見到了純粹的機械生命，隨著二人抵達駕駛室，穩穩落座，且在名爲深紅的機械族士官講解完一切後，終於接受了。

“所以……這個世界其實遍地都是機械族的眼線？”

“機械族雖然說是不參與任何戰鬥，但實際上，對世界的觀測從未停止？真的到處都有納米級的機械眼線？”

這是愛麗絲的提問。

深紅點點頭，他的機械鎧甲爲紅色，這並非塗裝，而是某種特殊的紅色金屬。

“我們不是愚蠢的人，我們是信息掌握者，機械族的優勢就在於此。”

“我們的王不參與戰鬥，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掌握每一個變化，那麼就很可能被忽然改變的世界局勢所影響。”

“就在不久前，發生了三件事。”

“這三件事，讓我們的王得出結論，人類延續，打贏這場戰爭的概率，已經從百分之零點零四，升爲了百分之四十三。”

愛麗絲大驚：

“發生了什麼？”

深紅一邊操作，準備用特殊的一種聲波，來喚醒大海的真正王者，一邊說道：

“天地山海四陣，天陣地陣山陣，全部破陣成功。如今只剩下海陣。”

愛麗絲由驚轉爲喜，她激動的手顫抖起來：

“這……這真的不是我們已經死在了海里臨死前產生的幻覺麼？”

深紅看了一眼愛麗絲：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醫療機器人提供你各項生命體徵的數據，證明你還活著。” 這該死的邏輯性語言是機械族特有的幽默感。

愛麗絲很快問道：

“所以你們來幫忙破海陣了？”

“海陣只是時間問題，我們觀察世界很久了。”

“其實要讓它甦醒，只需要特定波段的聲波即可。”

“這並非難事，雖然當初我們拒絕了幫助周白榆，但是我們也不拒絕周白榆的各種示好。”

“現在，不過即便天地山海全破，伱們的勝算也很低，低到不足以讓王選擇幫你們。”

“所以影響勝負的第二關鍵，在於，地陣裡，秦澤找到了關鍵的手段。”

“以及第三關鍵，耶穌的覺醒，讓秦澤擁有了能夠成功使用這種手段的可能性。”

說話間，那特殊的聲波已經開始了。

深紅說道：

“接下來，我得帶你們離開，這東西很快就要醒了。相信我，這麼巨大的東西，哪怕只是動一下，造成的影響也不得了。”

“我們得捨棄這艘潛水戰艦，然後遠離這片區域，且至少要在六千米的高空上才能不被波及。”

……

……

舊曆世界的海域，開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震盪。

深海的現任霸主淵咒鯨，這位能夠操控海洋的外神，此刻已經意識到了危機所在。

但它什麼也改變不了。

它多希望自己可以進化出雙腳，前往陸地避難。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整個舊曆世界的海域都變得洶涌狂暴。

那個將大海視爲泳池的霸主，那個哪怕在太空視角，都可以看到其存在的浩瀚巨物，終於開始甦醒。

而它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進食。

它餓了。

沉睡讓它的體能消耗很慢，但不代表會毫無消耗。

如果餓到極限，也會甦醒，它如今提前甦醒，雖然沒有餓到極限，但也會想著飽餐一頓。此時此刻，那艘巨大的，讓愛麗絲和歐米伽如同塵埃一樣的鉅艦，已經徹底被摧毀。

它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麼渺小的戰艦。

它只是感應到了，一隻相對來說，還算比較肥美的食物——淵咒鯨。

深海霸主間的對決，無人可以看見。

但大海彷彿被翻過來了一般，數千米的超級浪潮，讓愛麗絲相信了，海陣絕對可以被破除。

……

……

血池。

粟業結束戰鬥後，身體開始化爲塵埃。留下一句記得給我多燒幾個法棍麪包後，就歸於了冥界。

藍彧和司令相互攙扶，二人身受重傷，且體能耗盡，現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他們沒有離開戰場，而是走到了戰場邊緣。

找到了坐在輪椅上，始終不曾參戰的哈迪斯。

“秦澤讓你做的事情，做到了麼？”

司令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咳嗽著，看起來非常虛弱：

“幸不辱命。”

“在這種宜蒐集的幫助下，我能夠蒐集到異界的東西，總算完成了秦澤大人的囑託，接下來，就等他取走這樣東西。”

哈迪斯慘白的面色裡，有幾分紅潤，是咳嗽咳出來的。

在秦澤交給地陣小組的趨宜卡牌裡，有一張特殊的卡牌，名爲宜蒐集。

四十八張牌裡，只有這一張牌，是司令等人沒有看懂的。

和冥喚之主交手，宜蒐集的作用是什麼。

哈迪斯說道：

“對於司馬懿……不，粟業的死亡，我很心痛。我這樣的廢人，能夠活下來，卻讓你們這樣的健全之人，經歷死鬥，我很抱歉。”

“但病者總算沒有辜負囑託。”

在哈迪斯的手裡，有一團冷藍色的光球。

這顆光球被“宜蒐集”的特殊舊曆能量包裹著。

這冷藍色的光，讓司令和藍彧都不寒而慄，這幽冥的氣息太強烈了。

哈迪斯說道：

“這是冥染。是冥界特有的氣息。”

藍彧不陌生，一提這個名字，他想起來了。

他和粟業一起去過死人的世界，他和粟業就險些被冥染給帶走。

冥染一旦攝入過多，就會成爲死人。

藍彧忽然明白了，秦澤要做的事情。

“這到底有多少冥染？這顆光球……足夠麼？”

哈迪斯點點頭：

“各位，雖然病者不能與各位一起戰鬥，但我自認無愧我的代號。”

“這些冥染值，如果一旦釋放出來，會瞬間污染一個國家。”

“這是能夠讓數以百萬計之人瞬間死去的冥染值。”

“若非你們與冥喚之主這樣的特殊存在交手，若非它賣弄的召喚那麼多死掉的強大存在……我還真無法蒐集這麼多冥染值。”

“這個世界，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唯有我……”

“咳咳咳……”

藍彧這才注意到，哈迪斯身上其實也有那種冷白色。

他驚呼道：

“哈迪斯你……難不成……”

哈迪斯搖頭：

“我還不會死……但下水抓魚，哪有不溼身的道理……只不過我以後……可能也活不長就是了。”

哪怕是擺渡人，自身沾染了太多冥界氣息，也會被腐蝕。

不過哈迪斯很豁達：

“我這樣的病人，本來也活不長的，各位不必難過，現在我們應該高興……至少我們地陣小組，完成了任務。

藍彧拍一拍哈迪斯的肩膀。他發現了，英靈殿的人，的確大多是黑歷者。

但這個世界，違背規則的人不一定就是壞人。

退一萬步來說，道德層面的，大衆眼裡的壞人，也有可能在某些時刻，做出大義凜然的抉擇。

哈迪斯歪著頭，坐在輪椅上，他在看遠方：

“希望……這些冥染，能夠幫助秦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