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挫威(5)
兩個丫鬟,兩個婆進了屋。[ ~]
海棠使了眼色,丫鬟婆怯怯地跪著。
二太夫人制止住準備發作的小胡氏,親自審問。
“喚你們進來,所爲何事,你們也明白,有事說事,要是發現誰硬是找事的話,一律按家規嚴懲。”二太夫人嚴厲呵斥道。
齊府家規嚴格,故意詆譭主,重則杖斃,輕則發配到西北蠻荒之地。
二太夫人一向慈祥和藹,何曾見過如此凌冽地神情,嚇得個個臉色煞白,使勁地點頭道是。
纖雲退坐在一旁,二太夫人問話期間,晴畫小聲提點道:“紫色衣裳的婆是廚房的,灰色的是採買的,兩個丫鬟都是伺候過二太夫人的。
難怪二太夫人臉色難看,來的四位都是府中的老人,卻要通過一個丫鬟來告知她府中的情形,實實在在地在她臉上扇了一計耳光。
“那賬本”纖雲看了晴畫一眼詢問道。
晴畫輕輕點點頭,纖雲恍然明白,原來海棠一開始就謀算著要拉她下水,那日銀樓契約,只不過是想試探她。
賬本是前幾日,晴雨無意中撿到的,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人故意落下的。
小胡氏一直記恨她,要是再把此事歸結到她身上,保不齊小胡氏會做出傷害他人的舉動。
而且她暫時只想安靜地蟄伏。
纖雲心不在焉地琢磨賬本事時,二太夫人也問到最後一個婆了。
二太夫人潤了潤嗓,繼續道:“你是協理採買的婆,有什麼證據證實六奶奶管家不力?“採買的婆跟著主辦採買的婦人,見過的世面多些,比其他三人鎮定,被點名後,恭敬道:“回稟二太夫人,奴婢一直跟著主辦採買的婆身邊,平常是做些跑腿的活,由於年歲大了,記性不好,所以每日都把事情記錄下來,特別是需要出門採買的東西,最近海棠姑娘來找我問過去的事情時,翻開那些記錄才察覺到當中的異事。”
“能有什麼異事,平日裡你們這些採買婆就喜歡回扣,我嚴厲管家,你們拿的少了,就來詆譭我,真是不要臉!”小胡氏火冒三丈地指著採買婆劈頭大罵。( ·~ )
二太夫人橫眉一掃,呵斥道:“你退下。”她還在問話,插什麼嘴。
脾氣真是越來越長了,經常不把她放在眼裡,二太夫人瞥了怒氣騰騰的小胡氏,心生不愉。
海棠暗喜,不停地向採買婆擠眉弄眼的,可惜採買婆似木樁般的一動不動地端坐著。
二太夫人順了順氣,問道:“你認識字?還會寫?”
採買婆垂眸,眼角閃過一絲笑意,回稟:“奴婢以前學過一些,只會簡單的文字,有些不會的字都是請教海棠姑娘的,一來二去,奴婢也認識不少字了。”她年幼時,家境還算可以,父母只得一對兒女,對她很疼愛,一併教她讀書寫字,她學起來也很有勁,可惜後來家中變故,她只得賣身爲奴。
採買的主辦婦人是六奶奶的人,要不是海棠有恩於她,她是萬萬不可能出來作證的。
二太夫人一臉質疑,疑惑地吩咐丫鬟找了一本書來,隨便點了幾個字,採買婆都迅速地讀出來,而且還能粗糙地寫出來。
採買婆知曉二太夫人是相信了她,趁熱拿出她記錄的幾本冊。
夏媽媽翻開,攤在手掌間,歪歪扭扭地字跡和採買婆現寫的一模一樣。
小胡氏頓時覺得那些字特別刺眼,恨不得上前一把撕了,氣的胸腔劇烈起伏,府中大多數的丫鬟婆都可以說她剋扣,唯獨採買的婆說不得,她一個內宅婦人,想要購買一些私密的東西,通過她們採買婆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因此她從來不曾剋扣她們,想不到她居然吃裡扒外,那海棠狐媚到底給了她什麼好處。
毒辣地視線狠狠地戳著小胡氏地脊粱骨,也越發篤定海棠心機深。
忌憚二太夫人的發威,小胡氏氣的五官擰到一塊去,卻不敢大氣出一聲。
二太夫人已經回過神來,看著一頁又一頁上記錄的購買物件的名稱和價格,心寒了大半,這些東西她壓根沒聽小胡氏提迂,更加不曾見到過。
前面幾頁都是女的首飾、胭脂水粉,要說是小胡氏自己私吞的話也是可能的,看到另外一冊,記錄的全是男的佩戴之物和一些文房四寶,用腳趾頭想也明白,這些東西不是小胡氏用的。[ ~]
二太夫人再聯想到她去大太夫人那邊越發勤奮,心徹底寒了。
猜測是一回事,只要不是親眼證實,都會心存僥倖,爲之開罪,現在鐵證如山,她無法避開。
小胡氏見二太夫人神情落寞哀傷,暗暗慶幸,小聲試說道:“祖母,這些東西確實是孫媳婦讓人去採買的,大太夫人那邊人多,打點起來也費神,這些東西和她們平日有的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好在她們都是熱心的,明白我們的心意……”
正當小胡氏得意地述說著時,二太夫人緩緩道:“我們府中而言,這些東西足足可以吃穿半年,剛纔她們幾個也說了你剋扣府中下人的工錢,此事你可承認?”府中的收益多少她心裡有數的,小胡氏送禮就huā了半年的錢財,不克扣根本維持不下來。
小胡氏臉刷白的躬身跪下道:“孫媳婦也是沒有辦法,府中的人不多,不需要那麼多的下人。”
二太夫人擡眸提高了聲音,斥責道:“此事已有一年多,我卻渾然不知,真是老糊塗了,今日要不是海棠來說,恐怕等到整個府都被你送人了,我纔會知曉,你當真是會辦事!
小胡氏神色一滯,嚇得瞠目結舌,片刻後,噤若寒蟬地喃喃道:“孫媳婦和祖母是一家人,怎麼會把府送人了。”是不滿意她擅自做主吧。
現在所住的只是靜齊侯府的一角,住的府邸早早是別人的,她根本送不起來。
不知悔改!
二太夫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胡氏好一會兒,嘆氣道:“你還記得是一家人…”一家人會不明白她們與大太夫人之間的是非曲直。
小胡氏錯意會到二太夫人似有鬆動之意,忙立直身道:“祖母,正因爲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在費心與大太夫人較好的,畢竟住在靜齊侯府。”
說完又瞥了海棠一眼,酸酸地道:“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搬弄是非,眼皮淺的很。”
小胡氏轉身有意無意地掃視了纖雲一眼,這話雖是說給海棠聽的,也是在警告她。
她眼角的那份得意,纖雲盡收眼底。
小胡氏所做的都是衝著與大太夫人那房較好,除了知道原委的幾人,任誰來品論都會覺得小胡氏做的對,說不定還要誇獎幾句,說到底現在她和大奶奶的關係確實很好。
纖雲凝視打量二太夫人片刻後,猜想,二太夫人已經轉憤怒爲心寒,礙於現下與大太夫人那房之間的臉面,肯定會隱忍吞下這口氣的,這樣一來,小胡氏豈不是更得意。
二太夫人年紀大了,心中婁的煩心的事情多了,萬一生病,她就沒了後方的支援。
思及於此,纖雲起身恭敬道:“祖母,六嫂是好心,一心盼著大家能夠過得好,但是凡事自有規矩可循,海棠說出今日之事,恐怕也是一時興起,要真是眼皮淺的,想誣陷六奶奶的話,也不會把這賬本遺忘掉,這可是記錄著大罪證。”
夏媽媽眼疾手快地遞給二太夫人。
小胡氏一直恨恨地盯著她,二太夫人態度又有意偏袒小胡氏,因此她任由小胡氏罵罵咧咧,現在猛然聽到她的名字,驚得瞪圓了雙眸,不可置信地瞅著纖雲。
纖雲投去一笑意,問道:“海棠,這是前幾日你掉在我園中的賬冊,今日得空整理書籍,才發現不是我屋中的東西,現在正好還給你。”
這本賬冊是她故意丟在七奶奶園中的,看著滿臉笑意的纖雲,全身卻覺得發冷,賬冊上沒有署名,七奶奶如何知曉是她的。
賬冊中記錄了六奶奶是剋扣下人們工錢的詳細賬目,現在是拿出來的好時機。
二太夫人就算在偏袒六奶奶,在正妻的七奶奶面前,怎麼也要治六奶奶管家不力的罪過。
海棠權衡輕重後,有得到纖雲的眼神警告,鼓足勇氣出來承認了賬冊一事。
二太夫人凝是賬冊片刻後,直接把賬本摔倒小胡氏面前,問道:“賬冊中記載的可屬實?”
小胡氏戰戰兢兢地看完賬冊,嚇得一身冷汗,舌頭打顫道:“祖母,我…我只是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開銷,以及開除一些偷懶的丫鬟婆,這麼做都是爲了……”
小胡氏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纖雲截道:“六奶奶,海棠本就是丫鬟,還有屋中跪著的四人,她們都是跟著祖母一起的老人,如今就這般待遇,何況其他人,退一步來講,剋扣下人不是簡約的唯一方法。”
二太夫人對小胡氏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現在全部被掐碎了,纖雲的出現才從悲傷地情緒中走出來。
齊府要是再被小胡氏這樣胡鬧下去,只怕她們都等著喝西北風,這個家早晚還歹七奶奶掌家,當即正色道:“如今證據十足,證明六奶奶管家不力,七奶奶進門時日不短了,暫由七奶奶掌管。”
小胡氏顧不得哭泣,眼淚鼻涕一大把道:“祖母,這麼多年,你未曾說我做事有何不妥之處,今日突然如此,孫媳婦不服。”
二太夫人側身閉目,片刻後,緩緩睜開眼眸,神色黯然憐惜道:“你是嫌棄我發覺你晚了還是早了?”
小胡氏被問的呆若木雞,傻了眼,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二太夫人不理會小明氏,招手示意纖雲過去。
“今後府中的重擔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看著,別再出這等笑話之事。”二太夫人說著眼神環視了海棠和小胡氏。
一個丫鬟公然指控主,傳出去定嘲笑二太夫人治家不言。
明顯是對此有微詞,海棠的確需要治一治。
纖雲恭敬領首道是。
二太夫人被這麼一鬧,神情倦怠不已,又吩咐她一些事項後,就離開了。
衆人都鬆了口氣,小胡氏癱坐靠在桌腳旁。
大家也魚貫離開了。
“奴婢感謝七奶奶。”海棠追上來笑道。
纖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丫鬟急切地指控主,說的好聽是正義,說的不好聽,還以爲是覷覦主的位,不知道你是哪一種?”
要是她和小胡氏互掐起來,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海棠嚇得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她。
纖雲走了幾步,轉身補充一句道:“要是你不明白,正好閉門思索幾日,說不定就能想出來。”
半響後,才道:“丫鬟就是丫鬟,一定聽主的吩咐行事的,和這二者都無關,海棠謹記七奶奶的話,好好思過。”
忠心不是靠說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