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宮,福地碎片,承載著“天河神女圖”的大螺內(nèi)。
趙晨站在既古香古色,又顯得頗爲(wèi)“先進”的各類儀器中間,觀察著“水槽”裡那具完美且神聖的女子軀體。
這女子,也就是“九幽神體”,不再如之前一般有著虛幻的地方,全身每一處都是實質(zhì),而且其眼中的神采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盛,除了還不能動,也沒有自主意識外,已宛如活人。
“這‘九幽神體’果然卡在最後一步,不能完全成型……”趙晨收起“洞虛眼”,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這個人造的“九幽素女”想要成功,還缺一個關(guān)鍵的步驟,而此步驟當(dāng)是掌握在皇帝手裡。
“而且,其一旦完全成型,必然有著異象,還是這個破碎福地都無法完全壓制的異象!
“也只有這樣,才能將‘玉蟾真人’真正吸引過來……
“另外,既然是福地的碎片,也就意味著這裡的空間禁制沒有完整的福地世界嚴(yán)密,也許能攔住神通修士和一般的‘洞玄’真人,但絕對擋不了‘玉蟾’真人這種真君化身的降臨。
“就像我在這裡可以‘召鬼魅’一樣!”
思緒轉(zhuǎn)動間,趙晨估算了一下時間,對身邊的貴妃娘娘道:“青靈,你先將‘玄心化身印’的印記打入‘九幽神體’中,然後就暫時返回玄女宮吧。
“最多兩個時辰後,你應(yīng)該能感應(yīng)到她的變化,到時候直接運轉(zhuǎn)神通,接管這具神體就是。”
說到這裡,趙晨頓了頓,又強調(diào)道,“對了,你離開‘福地碎片’後,要將通往這裡的門戶徹底封死,若是能夠斬斷聯(lián)繫就更好了!”
他不想讓“玉蟾真人”知道“福地碎片”原本爲(wèi)貴妃娘娘所有,免得“元通”真君哪天歸來後報復(fù)她。
既然要栽贓,將這個鍋完全甩給那位襲擊過自己和菲夢的“血魔”真人,那準(zhǔn)備工作就得做得精細(xì),儘量不露出破綻。
王青靈雖然不清楚趙晨和皇帝的計劃全貌,但聰明如她到底是看出了一些東西,這位貴妃娘娘沒有逞強地要留下來,畢竟十年前在外海的那次“逞強”,教訓(xùn)是那麼的深刻。
她只點了點頭,接著喚出了一面圓如滿月的銅鏡懸於頭頂,這正是她神通之一的“乾坤寶鑑”,可以容納她“學(xué)會”的二品及以下神通。
說起來,原本她施展“乾坤寶鑑”裡容納的神通時是無需將其喚出的,但這道“玄心化身印”卻是不行,因爲(wèi)它在神通階段只能凝出一道,必須明確“化身”的目標(biāo),也就是需要讓“寶鑑”記錄下“九幽神體”的氣息。
隨著一道白光從鏡子正面射出,沒入水槽中女子的眉心裡,“九幽神體”的眼神也愈發(fā)明亮,並死死地盯著王青靈,彷彿那是她最爲(wèi)重要的人。
而與此同時,王青靈頭頂懸浮的“乾坤寶鑑”也忽的化光消散,她整個人呆滯了一瞬,接著便痛苦地呻吟起來。
“怎麼了?”趙晨趕緊握住她的手,將“五仙中靈真氣”度了過去。
到底是神通修士,且被臉上污染折磨了十多年,王青靈的精神還是極爲(wèi)堅韌的,在得到趙晨真元法力支援後,立刻穩(wěn)住了狀態(tài),一邊揉了下額角,一邊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沒什麼……‘玄心化身印’成功在她體內(nèi)留下了印記,她也並不排斥我……但卻想要給我植入一些‘理念’……臣屬於‘樑國國君’的理念……當(dāng)年那位‘玄女’當(dāng)真是忠心啊!”
王青靈說到最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嘴角,若不是她現(xiàn)在本質(zhì)上是“紫微之貌”的眷屬,沒準(zhǔn)還真被這理念影響了。
趙晨沒有回話,而是延伸出自己的“靈識”,仔細(xì)檢查了一番王青靈的內(nèi)天地,而後者見此也完全放開了自己的精神,任由他查看。
對於修士而言,內(nèi)天地是極爲(wèi)隱私之地,貴妃娘娘如此態(tài)度,可見對趙晨的信任。
不得不說,這位承載了八千多年前那位“玄女”命格的貴妃娘娘也同樣是個“戀愛腦”,願意爲(wèi)愛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好在趙晨不是那位“樑國國君”,還是付出了一些感情的,也願意給予迴應(yīng),並非將其當(dāng)作“工具”。
還好……和我預(yù)料的一樣,“紫微之面”的位格足夠高,甚至已經(jīng)壓下了“玄女”的命格和身份……這足以保證青靈不會被那位青靈玄女同化。趙晨收回真元法力,吐出一口濁氣。
接下來,他又和貴妃娘娘膩歪了一會兒,這才讓其返回“玄女宮”。
王青靈雖然擔(dān)心,但還是聽從命令離開了“福地碎片”,並在回到玄天后,施法徹底封閉了大門。
在她離開後,趙晨掃了眼福地內(nèi)的一處陰影,接著便守在圓柱形水槽前,打坐修煉起來。
……
京城南區(qū)一棟房屋內(nèi),正在打坐的“玉蟾真人”睜開眼睛,看向飛入客廳的“金闕上卿”吳昊。
後者剛一站穩(wěn)身形,就快速彙報道:“樑王殿下已在一刻鐘前,帶著新招募的供奉,以及您的一個幻影抵達了第四秘境所在的鹽池鎮(zhèn)。”
鹽池鎮(zhèn)距離京城同樣百餘里路程,因爲(wèi)一個產(chǎn)鹽的大池塘而得名。
值得一提的是,鹽池鎮(zhèn)就在滅法宗的勢力範(fàn)圍內(nèi),甚至鬥法選擇的福地入口距離鹽池鎮(zhèn)都不算太遠。
玉蟾真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面色凝重地問道:“滅法宗那邊呢?”
他擔(dān)心皇帝的佈置真的在第四秘境裡,萬一滅法宗觀戰(zhàn)的真人裡有其後手,必須得有人攔截。
“請您放心,滅法宗內(nèi)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至少有一位長老承諾會攔住嶽歸一,不讓他再蹚我們與皇帝的渾水。
“另外,我在道官署培養(yǎng)的一位掌兵使也在那附近,隨時都可以出手?jǐn)r截可能的支援。”吳昊將自己的佈置一一道來,“另外,餘家家主已盯住了那位泰西‘高塔’來的巫師,他的證件再合規(guī),摻和進這件事裡也顯得可疑,很可能也是皇帝的人。”
掌兵使雖然不可能打贏“洞玄”真人,但若是拼命,還是能阻攔真人一段時間的。
玉蟾真人點了點頭,他屈指算了算,忽然問道:“趙晨呢?”
“趙晨似乎被鄭家的人帶離京城了,也許鄭家並不希望他與您爲(wèi)敵……”吳昊想了想,又繼續(xù)道,“不過他的那幾個女人不久前都有異動,分別去尋了青璃仙子、周勝大師和涼王妃。”
“涼王妃不用擔(dān)心,她作爲(wèi)皇室宗婦,涼王不會允許她涉及此事過深的……青璃仙子也一樣,不過是皇帝的障眼法而已,你隨意派幾個人盯著就行了,我會留一個‘幻影’持著我的‘天師’官印,他們?nèi)羰钦娓矣袆幼鳎揖陀谩悸晌摹M行鎮(zhèn)壓。
“至於周勝……此人恐怕纔是皇帝的真正後手,你一會兒去找一下餘夫人,讓她去盯住這個周勝。”玉蟾真人稍作思考後吩咐道。
“遵命!”吳昊恭聲迴應(yīng)道。
“再有,道官署你要親自來盯,務(wù)必不能讓皇帝進入下一試煉。”玉蟾真人補充道。
他不是不想親自去盯著,但因爲(wèi)有一道自身的“幻影”還要與嶽歸一戰(zhàn)鬥,他得分出七成的精力和實力在滅法宗那邊,只有明確了皇帝的意圖後,纔會收回實力和精力。
“是,‘佛子’大人!”吳昊再次下拜。……
皇城,寧月宮。
當(dāng)滅法宗福地內(nèi)的戰(zhàn)鬥正式打響,當(dāng)樑王一行人正式踏入第四秘境後,早就做好一切準(zhǔn)備的當(dāng)今皇帝對面前的寧嬪點了下頭,示意到時候了。
寧嬪娘娘深吸口氣,接著一輪皓月從她頭頂升起,雖然月色寡淡,月光也不甚明亮,甚至氣息都沒有傳出寧月宮,但近在咫尺的皇帝還是感覺到了其內(nèi)蘊含的恐怖力量。
那是比他所承載的“開明獸”,位格更加尊貴的存在。
頭頂皓月的寧嬪娘娘神色莊嚴(yán),繼而用神識發(fā)聲道:
“我,
“我以銀月長女的名義在此宣告:
“授予新‘九幽神體’在玄天誕生的資格。”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夜幕中剛剛升起的銀月就灑下一縷光輝,徑直投入了京城內(nèi),投入到了一片破碎的陰氣世界之中,投入到了被泡在圓柱形水槽內(nèi)的赤裸軀體上。
這就是“九幽神體”所欠缺的最爲(wèi)關(guān)鍵的一步。
——也即,她在玄天內(nèi)誕生的資格!
……
伴隨著寧嬪宣告的結(jié)束,皇后寢宮內(nèi),獨自撫著古琴的鐘皇后擡起頭,目光透過宮殿的頂部望向了懸掛於天空中的皓月。
她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失笑道:“原來如此……寧嬪竟然是那位‘銀月長女’的一部分啊。
“難怪……”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嘆息道,“明臻的心思還真是難猜,但願他們能有個好的結(jié)果吧。”
接著,皇后娘娘又轉(zhuǎn)過身,視線穿越了時空,徑直望向福地碎片內(nèi)的趙晨,勾起嘴角道:“好在有他在,就算原本是悲劇的劇本,也有著轉(zhuǎn)機。
“將趙晨引入局內(nèi),既是明臻更深的算計,也算是他難得的一點仁慈吧。”
她停頓了一下,喃喃道:“對我來說,也是一樣……他是我唯一的轉(zhuǎn)機。”
……
“那是……帝流漿?!”“玉蟾真人”在看到“銀月”降下光輝的那一刻就霍然起身,眼中全是驚喜之色,他手指快速掐算,瞬間就定位到了“福地碎片”的位置。
“原來如此,‘九幽神體’誕生竟然需要銀月恩賜,難怪我研究過那‘天河神女圖’多日也沒什麼進展。”
心中恍然的同時,“玉蟾真人”望向了京城道官署的總部,他看到吳昊被一個太監(jiān)攔住,“皇帝”本人則即將進入“試煉”之中。
對此,玉蟾真人稍作權(quán)衡,就決定先去奪取“九幽神體”,畢竟即便皇帝進入“試煉”之地,也需要時間才能完成。
他完全可以在得到“九幽神體”後再去找理由破壞,畢竟他本體是道官“天師”,對“律文”也有一定的控制力。
不過,爲(wèi)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另外幾處佈置可以先捨棄了。
他心中計議一定,瞬間收回了這具化身七成的力量,然後徑直撕開空間屏障,一步就降臨到了福地碎片內(nèi)。
……
滅法宗,一處用於鬥法的小世界裡。
由於是“洞玄”真人約鬥,所以有諸多神通、洞玄高人坐於此世界的一處高峰頂部觀戰(zhàn)。
“嶽真人劍法卓絕,且每一劍都帶著‘滅法’之理,想來距離滅法宗的‘絕靈斷法法域’已經(jīng)不遠。”一位九州大派的真人撫掌笑道。
“玉蟾真人的月之道雖不完滿,但也初具‘法域’之相,很難相信他才只是‘法相’境界的真人。”另一位望族的真人則感慨道。
在場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玉蟾真人”的底細(xì),所以頗爲(wèi)困惑。
只有幾位上宗、世家的“洞玄”真人彼此對視,眼中都充滿了疑問,他們並不覺得“玉蟾真人”太強,而是太弱了。
就算只是真君化身,也不該只有這點實力纔對。
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生,因爲(wèi)嶽歸一用出一道“劍光分化”的劍招,如同一縷縷狂風(fēng)斬向玉蟾真人時,後者竟然沒躲開……
沒躲開?!
觀戰(zhàn)的神通、洞玄們目瞪口呆,畢竟嶽歸一這最多隻能算是試探招式,強些的一品神通可能都能接下來,但剛剛還顯得很強大的玉蟾真人竟然沒躲開?!
而更加令人驚訝的是,玉蟾真人還在這一劍下灰飛煙滅了……
“幻影?!
“這是‘元通’真君的招牌手段‘多重幻影’?!傳聞是那位‘天師’鎮(zhèn)殺了一頭黑虎,奪取了對方的‘星辰’之道後習(xí)得的大神通。
“原來玉蟾真人是元通真君的‘幻影’!”
觀戰(zhàn)的真人們頓時譁然,作爲(wèi)“洞玄”存在,他們也算見多識廣,立刻識破了玉蟾真人的底細(xì)。
天空中,嶽歸一則看著被自己斬滅的“幻影”,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他的本體應(yīng)該還被封鎖在陰世,總體的力量有限,既然突然被抽走,那是別的地方發(fā)生了什麼大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