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家裡似乎很窮,把他賣到了戲園子,所以從他記事起他就在戲園子了,也因爲他天生比較柔弱,嗓音又細又亮,所以時而小生時而青衣的演得也都是些才子佳人。
但是戲子在看當時非常的輕賤,而且戲園子裡面內部也是勾心鬥角的非常嚴重,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等到能唱了,唱出名堂來了,卻又老有人來擠兌他。
不過他從小就在這一行長起來的,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心思活絡,趨炎附勢,混的也是不錯。這個時候,他認識了她的小師妹。小師妹比他小三歲,剛進來的時候青玉就覺得這姑娘眼神單純,可招人疼,忍不住就對她多關照了一些。
小師妹也知道青玉對他好,經常就跑來找青玉,一來二去兩年多,所有人都嬉笑他們應該是一對,青玉有時候自己也是分不清小師妹是妹妹還是戀人,但是跟小師妹在一起很開心就是了。
小師妹因爲自己的照拂,加上在根基不錯,在戲園子很快就起來了,有一次他出了趟遠門,等到回來的時候就覺得小師妹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小師妹說沒事,他就在戲園子打聽了一下,說小師妹近段時間喜歡逛街,經常上街。
本來他也沒在意,誰知道那天晚上,小師妹忽然來到他屋裡,神情慌亂說自己懷孕了。青玉當時就懵逼了。他一直都在告訴小師妹,做他們這行的,向來遭人輕賤,所以一定要自尊自愛才能擡得起頭來,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出門一個月,就出了這種事情。
小師妹說青玉沒走之前她其實就跟一個經常來聽戲的老闆看對眼了,他走了之後,兩個人的就在一起了,只是交往之前,他並不知道老闆已經有了妻室,如今自己懷了孩子找那老闆,那老闆竟然不承認,還說孩子是她跟別人的,翻臉不認賬。
青玉當時也是年少氣盛,當即就想要去找那老闆,但是他也認識那老闆,知道他是入贅的,家室頗豐,以前也是自己的老戲迷。
但是走到門口就停住了腳步,自己一個戲子找上門去,到最後壞的是小師妹得名聲,而且對戲班子影響也很大。左思右想的,他決定徐徐圖之,一面安撫著小師妹,一面接近那老闆,心想著如果那老闆始終不認賬,就想辦法搞臭他的名聲。
誰知道這老闆是個雙的,男女通吃,自己本意只是接近然後跟他攤牌,誰知道他竟然想要強上自己,一開始用強被他甩脫,但是那天晚上,小師妹給他送了一碗甜湯,喝了之後他整個人就開始暈乎了,然後他就看到那個老闆進來了,小師妹還對那老闆期期艾艾的。
以他的腦子分分鐘就想明白了,這老闆說通了小師妹來坑自己,他當時心中萬念俱焚,以爲今日是要栽了,誰知道就在老闆扯開他衣服的時候,老闆的老婆忽然帶人出現了。
老闆是入贅,所以仰仗的其實是他老婆的家室,在家裡自然極怕老婆,看到老婆當時就受到了驚嚇。
然後老闆的老婆看到牀上的情況當即發飆,一羣下人衝進來,對著他又打又罵,什麼下賤,什麼勾引,什麼骯髒之類的話全部往那外面冒,根本就不聽解釋。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個是偶那老闆竟然還想要護著自己,這一下子就激怒了老闆的老婆,他竟然讓人架著老闆,想要讓那些下人當衆欺凌自己。好在是他的房間,他四下躲閃著,那老婆也是激怒,直接就讓人將他生生打死……
青玉說道最後,滿是回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笑的神情,轉頭看向了我:“這故事怎麼樣?”
他說的就好像是別人的故事一樣,但是光是聽著就覺得窩心的疼,光是想想當時那個場面,就知道他的樣子有多慘,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是真的把小師妹當親妹子吧,所以纔會想方設法爲她出頭,想要幫她找回公道,結果卻是被背叛著,還葬送了自己。
“你這小師妹,也是一朵黑心蓮啊!”我不由的有些憤懣,光是想想青玉險些被強,還當衆被打死整個人都恨不得衝出去,替他出頭。
青玉看到我這樣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這是在爲我鳴不平嗎?”
我卻沒有笑,認真的看著他:“你就一點都不恨嗎?他們這樣對你!”
“恨嗎?”青玉微微低垂下了眉眼,但是很快的,他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蒼白的笑意:“有什麼好恨的呢,你聽到的是我的一面之詞,但是你知道他們的故事嗎?”
“他們的故事?誰的故事?”我一愣,看向了青玉。
青玉擡頭目光悠遠的看向了窗外那一片灰濛濛的天空:“比如小師妹,比如那個老闆。”
“他們!”我一愣,不明白青玉這都被害死了,怎麼還有空去關心這個。
青玉的嘴角微微的揚起:“我以爲我把小師妹照顧的很好了,但是我不知道,她剛來的時候就被戲園子老闆佔了身子,每次都藉著各種名義虐待著。她每天努力的練習,努力的唱戲,就是想要有一天逃脫這裡。她每天都是在對我笑的,但是那一張笑臉之下只怕早就千瘡百孔了。”
青玉說道這裡,轉頭看向了我:“黑心蓮對她來說算什麼,只要能逃離那地獄一樣的地方,就算是跟魔鬼做交易,她都會毫不猶豫,更何況是出賣我。”
他的語氣平靜,不帶絲毫情緒,我的心中卻是一陣絞痛,但是又無法反駁。人在利益面前的舉動,往往會讓人們自己心驚。而一個長期遭受摧殘的女人,如果有能夠逃脫的機會,自然不顧一切。
人本性是自私的,爲了自己,旁人的苦痛哀樂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只是騙你的,她跟那個老闆之間有交易?”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悶痛看著他。
青玉笑了笑:“其實這麼久了,我早就忘了那個老闆長什麼樣了,即便是當年,我對他的印象也不深,畢竟捧場的太多了,想想老子當年果然是萬人迷啊。”青玉說道這裡,忽然語音輕快的笑了起來。
“現在可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好嗎!”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青玉,他越是這樣不在意,卻讓我的心中越發的在意和難過。
青玉笑了笑:“當然在意啊,我向來都很相信自己的魅力啊。”青玉理了理自己華貴的衣裳,衝我拋了個媚眼,我滿頭黑線的看著他,他不由的撇了撇嘴:“你這樣還真是無趣啊。”
聽到朋友曾經有過這麼慘痛的過往,能特麼有趣纔有鬼好嗎!我幾乎是滿腔鬱結的看著他,他這才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繼續說。”
我坐正了身子,青玉這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那個老闆本身家室還不錯,就是有些鬱郁不得志,後來聽到我唱戲就成了戲迷,然後碰到了他老婆。他老婆看上他之後用了些手段,讓這老闆不得不入贅到了她家,但是老闆但是不知道,以爲是他家道中落,老婆仗義出手,所以一開始心懷感激,日子過的還不錯。”
“結果他忽然知道了真相!”我不由的扶額。
青玉點頭:“他知道真相之後就開始質問他老婆,一來二去的兩個人矛盾升級,他就開始不顧家了,也不願意去青樓那種地方,所以就天天來聽戲。結果……”
“結果聽出了問題,他看上你了!”我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青玉點頭:“老子估計天生麗質,讓他神魂顛倒了。園子裡都知道我和小師妹關係好,所以他就開始接觸小師妹,知道了小師妹的事情之後,就開始合謀想要逼我就範,誰知道……”
“誰知道讓他老婆發現了!”我冷聲,如果當時老闆的老婆沒有發現,只怕青玉也是要遭罪啊。
青玉點了點頭,不過他忽而彎了眉眼,笑瞇瞇的看著我:“但是你知道他老婆是這麼發現的嗎?”
“怎麼發現的?”我不由的一愣。
青玉笑了笑:“是小師妹告的密。”
“什麼!”我不由的站了起來,大睜著眼睛看著他,他笑著衝我擺了擺手:“坐下,坐下。”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跟老闆是一夥的麼,怎麼……”話說到這裡,我忽然反應過來,啊可只能和青玉:“她是害怕那老闆誆她,又或者老闆他老婆也跟她有過接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女人也是夠夠的了。
青玉撇了撇嘴:“看來你的智商已經上線了。”
他這麼一說,我滿頭黑線,要是以前碰到這種事情,小攻耍手段追求真愛的橋段,我一定會激動的問東問西的。但是想想青玉的遭遇,我現在真是恨不得把那個老闆拉出來揍一頓,自己家庭不幸福,就不要禍害別人啊!
但是最可恨的是那個小師妹啊,一想到她我不由的就握緊了拳頭:“都是一羣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