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雲海帆的字典裡是從沒有“放棄”二字的。即便是和向可對峙的時候,她的目標也是集中在爲向可開門的侍衛身上。一邊和向可週旋,她一邊用靈力悄悄地拓印下了所有鑰匙的模板,等向可離開後便就地取材,將牢門門框摳出一塊塊鑰匙形狀的空洞,還找了塊鏽跡比較少的圍了個鑰匙串。
她一指挑起鑰匙串,耀武揚威地吹了兩聲口哨,理了理頹廢的容顏,趁著四下無人之時潛出了暗城水牢。她之前的計劃只到出牢爲止,之後的事情就一切隨緣了。
第一個問題便是從來都是路癡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走出去。
但這種問題在雲海帆看來從來都不是問題,她只是沒有方向感,又不是不記路。只要走過一遍的路她便不會再走,七轉八繞總是能出去的。當務之急只是挑選沒有人的路。
換班時間已過,守衛的臉上大多已經呈現出微微的倦意。雲海帆眸光一閃,便有一個打著呵欠的守衛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她快速地披上守衛的衣裳,意外地發現這個被弄暈的傢伙居然是個頗有些地位的。至少肩章上的身份能夠允許她在這裡隨意走動。她大致掃了眼所謂的證件,嘴角浮起嘲諷的笑容。
什麼下士,總不過個牢頭罷了。
向可總是這麼惡趣味。
她將手背到身後,一副慵懶的神態倒有幾分吃飽喝足的**士官的模樣。面對迎面走來向敬禮的守衛,她也是懶懶地點頭,懶懶地哼聲,教那些守衛摸不準她目前是個什麼心緒,只當她對巡視結果還有幾分滿意,也就快步走了。
陌生地點生存法則之一——盛氣凌人,反客爲主。
她就這麼飄蕩著,直到聽見某處傳來極低的談話聲。她的掌心一亮,照見了不遠處一扇和牆貼合得極好的門,想必隔音也非比尋常。想要將紙人從門縫裡塞進去是不可能,她輕輕地將手貼在門上,純粹的靈力就如水般滲入了看似鐵板一塊的門,融在了門最裡的那層上,恰好可以聽清他們的談話聲。
她有些慶幸暗城的暗魔法也是純靈力的,不用擔心自己的魔法和他們牴觸。而傀儡術本身就和暗魔法有幾分相似,只是和光魔法不天然相抵而已,而光魔法和暗魔法本能的牴觸性也是在戰鬥時纔會表現出來,這就是向可即便會光魔法在暗族也能行走自如的原因。
門內的聲音入了雲海帆的耳,她的心猛地一緊。
他現在就在這裡嗎……
“暗城城主何必如此有誠意,誠如本殿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取下了僞裝,城主又何必這般掩人耳目?”
果然是連澈的聲音,寒涼中帶了幾分倨傲,即便是爲了表達友好也是這般君臨天下的氣質。
“殿下說笑了,鄙人只是面目有損,不便見人罷了,絕無輕視之意,還請殿下直言。”
暗城城主的聲音聽著有幾分耳熟,雲海帆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既然如此,那本殿就開門見山了——還請城主看在本殿的面子上放了傀族族主。”
“這有何難。”城主故作爽朗地大笑了兩聲,“只是殿下行程還未結束,何必讓個罪臣擾了殿下的興致,等到殿下離城之日,鄙人定當將她雙手奉上。”
雲海帆撇撇嘴。
說得好像我是個東西一樣……呸,你纔不是東西。
連澈便順著臺階應著:“也好,離羽罪臣就不勞城主費心了,啓程前本殿派人帶走即是。本殿曾耳聞有離羽臣民常在此時入暗城參加篝火晚宴,可有此事?”
爲了防止暗城城主反駁連澈的決議,他飛快地丟出下一個問題。
“大抵……是有的吧。”城主猜不透連澈的意思,便含糊地問,“敢問殿下可有不滿?”
“自古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何況是他們心心念唸的呢?”連澈的聲音裡染了幾分不著痕跡的假笑,“本殿只是欽佩城主的寬厚大度罷了。”
“不敢當不敢當,鄙人也只是想同樂而已。”城主的語調裡多了幾分玩味,“鄙人鄙城一直期待可以和離羽國互通有無,不知殿下可有意否?”
彷彿是在試探一般,他的語調微微上揚,勾人懷疑。雲海帆甚至可以腦補出他略帶挑釁的神情,彷彿在賭連澈不敢拿六部上下的壓力開玩笑。
但連澈畢竟是連澈,是能拿杯子砸死六部長老的連澈。雲海帆聽見他輕輕擱下杯子的聲音,然後,只聽得從容的聲音:“民心所向,樂意之至。”
這種問題的回答時機很重要。
回答快了,意味早有預謀;回答慢了又輸了氣勢。連澈杯起杯落恰到好處,教暗城城主摸不透他的心思。雲海帆輕輕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卻瞥見不遠處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清了清嗓子,換了副威嚴的神情問道:“你在那兒做什麼?”
陌生地點生存法則之二——先發制人,見機套話。
“啊?”那人指了指自己,隨即敬了個禮:“報告何下士,我是03隊的新兵杜璐桑,來這裡……看美男。”
後面三個字面前中氣不足,目光不安地掃了掃四周,似是怕被人看見的模樣。
“嗯。”雲海帆上下打量著她,目光中帶著不屑的神情,看得杜璐桑不安地吞了口吐沫。她故意看得很慢,知道現在處在暗處,杜璐桑註定是看不清她的容顏的,只能憑她身上這身衣服來判斷身份。
等到杜璐桑的不安到達了巔峰,雲海帆這纔開口問:“來看美男的?”
和她簡慢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杜璐桑的緊張,幾乎是雲海帆話音剛落她就拼命點頭:“是。”
“什麼美男?”雲海帆想著正好連澈也該出來了,反正自己逃出牢的事也瞞不了多久,乾脆創造些利用價值——被暗城城主發現了算什麼,抱住連澈的大腿害怕一個半個城主麼?
於是她乾脆拖延時間,語速也是前所未有的極慢。
杜璐桑的目光卻落在即將敞開的門上:“何下士……我……”
就在她支支吾吾想借口逃離的時候,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