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益費了好大的勁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知道了。”
“是嗎?”雲海帆斜挑眉,一臉懷疑地看著他,“那說說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吧。”
“這……”柯益看了眼藍斯澄,沒有作聲。
雲海帆淺淡地掃了眼藍斯澄,後者不自然地乾咳了兩聲:“咳咳,你實話實說就好。”
“我是來送信的。”
“送信?”雲海帆看著柯益拿出背後戳有神殿專用火漆的信,“你來自神殿?”
“不是。”柯益恭恭敬敬地將信呈給藍斯澄,“家父受土系長老之託得到這封文書,因爲得知大祭司蒞臨試煉場,家父便讓我將此信面呈大祭司。”
“你不早說。”雲海帆扶額,“有這麼重要的事情在身居然二話不說就要和我打架,也不怕真的被我弄死了。”
柯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因爲家父說了一些關於你的……嗯,不太好的話,所以我想……”
“想先給她個下馬威嗎?”他們說話的功夫,藍斯澄已經讀完了那份文書,突然的開口讓柯益脊背一涼:“不敢不敢。”
“我到看你敢得很。”藍斯澄語調寒涼,雖然面上沒有特別的變化但云海帆知道那封文書來者不善,甚至可以說事態緊急。藍斯澄一方面在惱柯益的自作主張挑戰雲海帆,更重要的是在爲他耽誤情報而生氣。
他就這麼負手而立,周身卻發散出少有的冷峻氣場,明明沒有使用魔法,卻讓人覺得氣溫驟降;明明沒有說話,卻讓人覺得暴風雨前的雷霆之勢沉沉地壓了下來,不時便會爆發。良久,他纔開口,聲音冷淡:“柯晉徳嗎?他最近真是太閒了。”
“大祭司息怒。”
藍斯澄擺擺手:“我沒什麼憤怒的,只是自己的女人被人說了感覺不爽而已。妖姬之類的詞我不是沒有聽過……但從今之後,我不想再聽到……和看到說這些話的人。”
“是。”柯益俯身行禮,藍斯澄卻只當沒有看見一般,徑自走過他的身側,也不喊他起身。倒是百步開去,雲海帆回頭向他打手勢讓他起來。柯益猶疑著緩緩起身,試著走了兩步發現藍斯澄並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默默地鬆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上他們。
“澄,文書上說了什麼?”雲海帆不確定藍斯澄會不會用“沒什麼”來敷衍她,但還是開口問了。因爲問得小心,聲音有些沙啞。
“神殿出了些事,陛下……撐不住了。”藍斯澄低聲回答,提到連王時,聲音隱隱有些顫抖,“王儲殿下召我回神殿理政,不日啓程。”
“葛姐不是以前已經醫好陛下了嗎?”雲海帆不解地問。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陛下畢竟這麼久來損耗過多,所謂的醫好也只是幫他吊著命提提精神罷了。”藍斯澄握緊了雲海帆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手掌在那一瞬間讓他格外安心,“帆,我要離開這兒了。我怕……怕再也看不到你。”
“你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你說過你會去看我參加全國魔法大賽的。”雲海帆感覺到了他的用力,指骨間傳來隱隱的疼,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藍斯澄現在需要她。
“是,我會的。”藍斯澄喃喃著,似是在向雲海帆保證,又像只是自言自語,“你這樣善解人意,教我怎樣能夠放開?”
“唔……”雲海帆想了想,趁藍斯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那就讓我纏住你好了……唔,澄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啊……”說著就要擠出幾滴眼淚出來,真有幾分執手相看淚眼的模樣。
雲海帆知道,既然凜然相送只會讓他不捨,那還不如唧唧歪歪地惹他厭煩,即便再不痛快也終究是達到目的了。
這個道理,她懂。
他也懂。
“然後我果斷割袍斷義,告訴你要深明大義識時務者爲俊傑,再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藍斯澄瞬間就明白了雲海帆的意思,虛虛地抖了抖衣袖,牽住了雲海帆滑下來的手,“可是,帆,即便那樣我也做不到。”
他俯下身,在雲海帆額前落下一吻:“我真是失敗,讓自己的女人爲自己操心若此。”
“什麼大丈夫心懷坦蕩這樣的話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應該聽得也夠多了。”雲海帆反過擁住藍斯澄,“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我也會義無返顧地決定回去,只有排除了所有的後顧之憂,我們才能更安穩地在一起。不然,偏安一隅躋身一角的生活不是平靜是逃避。”
藍斯澄撫著她的長髮,沒有說話。半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帆,我倒挺希望看你求我不要離開的,至少這樣我離開得會少一些負罪感。”
雲海帆慧黠地微笑:“那就帶著負罪感離開好了,越多越好,這樣你就不會揹著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了。聽說自古帝都出美人的。”
藍斯澄支起雲海帆的下顎:“美人?比你還美的美人?”
“討厭。”雲海帆羞澀地撲到藍斯澄懷裡,“就會取笑人家。”
原本在他們身後的柯益已經默默地繞到他倆的前面,留下一個孤單的背影,卻讓藍斯澄遠遠瞧著心安。
藍斯澄眼裡噙起一抹笑意。
有前途,他盤算著如何賞他。
要不就功過相抵,不罰他老爹了吧。
黑心的上位者很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自己十分寬容大度仁慈親民。
“吶,澄。”雲海帆不知道藍斯澄心裡所想,只是兀自開口,“你會陪我到試煉結束嗎?”
“會,會的。”
“我想你也是會的,剩下的路讓我一個人走真的很孤單。”雲海帆埋下頭,“雖然勸自己說你要做的事情很緊急很重要,但還是希望你可以多呆一會兒的。”
“我知道。”藍斯澄緊緊地摟住她,“這些我都知道,你說讓柯益留下來保護你好不好?”
“他?”雲海帆只是片刻的驚訝,但旋即同意了,“好。”
“帆,我真希望我是那種你一開口說不要走我就真的可以不走的人。”
“澄,你知道爲什麼我們現在這麼累嗎?”
“爲什麼?”
“爲了以後我們不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