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詳看著人物在郭躍的筆下越見豐滿，佩服起他來。
如果單論畫技來說，寧川是比不了郭躍的，寧川唯一比郭躍的長處就是他善於與人交往。並不是郭躍對人不好，而是他不太善於與人交往，他只知道對人好，也不懂得拒絕別人，要是碰到尷尬的事，多半也會一笑了之。這樣的性格，大家都願意與他交往，但只限於找他幫忙，要論一起去哪裡玩，寧川顯然比他在行多了。
趙詳想，估計是天生的，怕是改不了了。
一陣急促的鈴聲，郭躍望向他，趙詳抱歉地笑了笑，走到一邊打開手機，是陌生號碼。
“喂”
“救命!”
沒等趙詳說話，那邊又吼起來。
“救命啊！有鬼！鬼啊！它要過來了！”
趙詳靈機一動，他馬上道：“是不是陳杰？我是趙詳，你怎麼了，好好說清楚！”
陳杰在那邊語無倫次。
“陳杰！那是一隻貓靈，你趕快跑，只要躲過一段時間，你就有救了！我們正在救你！”
那邊傳來一聲清晰的貓叫聲。陳杰忽然大喊：“啊！啊，這隻貓，是那隻！我殺過的！啊！”
接著，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
趙詳如被雷劈了一般呆住了，他轉過頭去看郭躍的畫，小女孩的五官漸漸清晰起來，那摸樣，和周欣雨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他走過去，阻止了郭躍。
“別畫了”
郭躍用眼神問他。
趙詳苦澀地道：“晚了…”
郭躍看出他心情不好，緩緩點頭，放下筆走了。
趙詳對著他的背影喊：“謝謝！”
郭躍笑著對他點了一下頭。
電話被掛斷的一瞬間，陳杰看到一個身影撲向自己，接著脖子一痛，便摔倒在地。由於失血不多，也沒有被咬到重要的血管，陳杰暫時還有行動力。
忽然，腹部一沉，那重量壓得陳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他感覺，腸子都被壓斷了的劇痛。
他艱難地去看，一隻小貓正踩在他的肚子上，貓臉充滿怨恨和惡毒，貓這種動物怎麼會有這麼充滿人性的表情！
這隻在他眼裡與惡魔無異的小貓一步一步踩著他的身體向他走來，到脖子位置停下，貓臉正對著他的臉！
接著，他經歷了他這一生最恐怖的時刻，這隻貓靈一口一口吞噬他的四肢，每吃掉一隻手臂或大腿，它的身體就大上一分，直到四肢全部吞噬完，它看上去已經遠比沒有了四肢的陳杰大上許多了，接著，它用它滿是獠牙的嘴對準陳杰的脖子咬下去，瞬間，陳杰失去知覺。
當燕江得到消息趕到時，看見的是十分殘忍的一幕，地上躺著一具分不清臉孔的屍體，說屍體也不完全正確，因爲它的四肢不見了，斷口處是一些撕扯的痕跡，它的臉部完全是一堆爛肉堆砌而成，已經找不出五官了。
燕江關上門出來，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他並不是害怕這具屍體的慘狀，而是又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面對鬼怪，人類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悲哀。
他深吸了口氣，外面豔陽高照，別人又怎麼知道，這隱藏在這片陰影之下的恐懼，好像無形中有一隻手扼住咽喉，令人窒息。
趙詳蒼白著臉坐在辦公桌前，燕江在整理一份資料。
“要水自己倒。”燕江說完指向一邊的飲水機。
“謝謝。”趙詳起身倒了兩杯水，喝了一口，平靜了下心情。
燕江坐回到位置上，看著對面人蒼白的臉，道：“我叫你不要去看，你不聽。”聽口氣倒有些幸災樂禍。
趙詳白了他一眼：“太噁心了，貓靈怎麼那麼可怕，我還以爲…”
“別以爲是動物，便認爲它們沒有人類的鬼魂危險，其實它們更可怕，它們沒有人性。”
趙詳點點頭：“已經確定是陳杰？”
見燕江點頭，他又問：“那真奇怪了，這幾個人是怎麼聯繫在一起的？”
“陳杰在電話裡說了小貓是他殺的？”燕江問。
“嗯，他說是他殺的。可關周欣雨什麼事？那她姐姐的事情是騙我們的了？”
燕江考慮了會兒道：“有可能不是她姐姐乾的呢，畢竟周欣雨沒有親眼看見，但兇手是陳杰不會錯，他最後死了，就是最好的證明，至於丘小恆，他和陳杰一起長大，關係那麼好，難說沒有接觸過。總之這幾個人或間接或直接，都和貓靈有關係。鬼怪不會挑選無辜的對象的。”
沉默了一會，趙祥道：“你好像知道得挺多。”
燕江笑了笑：“我猜周欣雨或許已經死了。”
“怎麼會！”
燕江陰森道：“她畫出了錯誤的畫，難道不該死麼？或許她在那個夜晚，就死在畫室裡了。”
趙詳的臉頓時又白了幾分：“那之後來找我們的是誰？鬼？”
燕江面無表情：“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認爲是什麼，便是什麼。”
“還有，你還沒注意到嗎，爲什麼畫出正確的人物就能免除死亡呢？”
趙詳呆呆地道：“你是說…”
燕江看著他的眼睛道：“鬼怪並不是不能消滅的，我們也不是沒有反抗能力。就拿這次的事件來說，爲什麼完成畫作就會安全呢？周欣雨是因爲畫出貓屍纔會遇到可怕的事，但她堅持畫完，卻是因爲畫裡的人物。”
“人物？”
“對，她記憶裡是姐姐殺了小貓，雖然並沒有看見吧，但她偏偏要畫出姐姐來，這就比較奇怪了，她爲什麼認爲只要畫出姐姐就安全呢？”
趙祥心裡一動，他繼續聽燕江的分析。
“兇手殺了小貓，周欣雨畫出小貓，之後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恐怕她認爲只要畫出兇手的樣子，便能再次殺掉已經成爲貓靈的小貓了吧。民間有傳說，鬼怕惡人，特別是殺害自己的兇手，不然爲什麼還會有冤屈呢。”
聽著聽著，趙詳想到之前的公交車事件，難道他也是無意中坐到駕駛座，才免逃一死，那個殺人犯的位置…
燕江看著趙詳思考的模樣，他是故意引導趙祥，把這唯一一條生路告訴給他，是因爲直覺他以後會對自己有幫助。
趙詳思考著，難道，真有對付鬼怪的辦法？或許，真的有吧，只要你夠細心，夠聰明。也許，鬼怪也並不是無法戰勝的。
這麼想著，趙詳心裡頓時踏實多了。
可他哪裡知道，恐懼，又豈會如此簡單。
臨走的時候，燕江莫名地對他說了一句：“如果你殺過什麼小動物，千萬不要將它畫在紙上。”
趙詳看著他的眼神，想著這個老師的總總，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