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有見過美女,拿中立的角度來說玉瓷就是美女,萌萌、柳盈香都是美女,但我所有認識的美女都不及眼前這個耀眼。什麼眉目如畫、明眸皓齒、羞花閉月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一定要找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傾國傾城。
明豔、溫婉、嫵媚、嬌柔……當這些合併到一處,產生了一種讓人想要不惜一切保護她、呵護她的念頭。我敢說她只要一個眼神,就會有無數男人去爲她拼命,但這雙能顛倒衆生的眼睛,現在卻帶著疲憊和麻木。這種疲憊不是來自於身體的勞累,而是對人生的絕望和無奈,在礦中我見過了太多這種眼神。
我愣在那兒,頭腦有些短路,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絕色美女出現在我眼前。鐵門立即就關上了,美女留在了裡面,木然地望著我,舉手開始脫衣服。她外面披著一件半透明的白衫,裡面只有一件同樣很薄的淺黃色褻衣,雙手這麼一拉,白衫就整件掉下來了。
我剎那間就明白她是來幹什麼的了,與我今天吃的美食是一樣道理,只是在另一方面來滿足我。對惡鬼界的絕大多數賤鬼來說,這方面的需求跟水和食物一樣強烈。
那美女手法熟練之極,衣服也像是爲了方便脫下來而穿,三兩下就脫了個精光,面對著我沒有半點羞澀之狀。她的身體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誘人之處就不必多說了,但是我毫無慾念,甚至有些厭惡。有情有欲纔是人性,無情有欲那是動物的本能,她這樣做,是把自己當成待宰的羊羔,還是把我當成一隻發情的公豬?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我冷冷地問。
“奴家奉命到這裡來取悅官人。”美女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琴絃輕顫,絕對是我生前死後所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我揮了揮手:“把衣服穿上。”
美女有些意外,站著不動:“官人看不上奴家麼?”
“我不需要你侍侯。”
美女露出楚楚可憐之狀:“官人若是不要奴家,奴家要受到罰懲的。”
我皺了皺眉頭:“你是奉命來取悅我對不對?按我的話做就是取悅我,違揹我的意願那就是觸怒我了!”
美女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撿起地上的衣服開始穿,這時卻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側過了身背對著火把的光穿衣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的身體都美麗之極,隨著她的動作,顯現的曲線和輕微顫動極度誘人。儘管我沒有多想,心跳還是加快了,甚至有了些生理反應。
美女穿好了衣服,掃了我一眼,眼光掠過了我鼓起的短褲,她絕對非常瞭解男人。
安靜了近半分鐘,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我沒話找話說:“你叫怎麼名字?”
美女盈盈一禮:“奴家藝名圓圓。”
她說藝名,再看她閱人無數的樣子,難道是從花柳院來的?我問:“你在花柳院工作?”
圓圓“撲哧”一笑,有如牡丹綻放,嬌豔絕倫,但緊接著又有些黯然和自卑:“奴家確實是從花柳院來,但談不上‘工作’二字,只是任人踐踏的殘花敗柳。”
她一露愁容,就像是天地都變暗了,我在心裡暗歎,真是紅顏薄命:“以你的容貌氣質,怎會淪落到花柳院?”
圓圓欲言又止:“官人動問,奴家不敢不答,但奴家來此之前,受命不能與官人多說話。”
我有些惱怒:“爲什麼不能跟我說話?”
圓圓低垂著頭:“請官人不要爲難奴家。”
她肯定是巴大懷叫來的,不讓她多說話的當然也是巴大懷,他怕我知道什麼?
這時我的不良狀態已經平復下來,自然了許多,指向唯一的椅子:“請坐。”
“多謝官人。”圓圓又像古代女子一樣行了一禮,走到椅子邊坐下,略側對著我。
爲了不再尷尬,我主動找話說:“不要叫我官人,之前我是一個礦工,現在還只是一個死囚,比你的處境還糟糕。”
圓圓再次露出了點笑容:“官人並非稱有公職之人,奴僕稱主,妻妾稱夫,商販稱客都可稱爲官人。”
汗,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呢,《水滸傳》裡面就有好多人是這樣稱呼的,莫非她是宋朝人?
“你是宋朝人?”
“不是,奴家是明朝人。”
明朝?那離現在不是很久啊,我問:“冒昧問一句,你可不像是大奸大惡的人,怎會被打入惡鬼界?”
圓圓有些猶豫,眼神變得悠遠,過了一會兒有些茫然和悽楚地說:“有兩個男人爲了我打仗,死了千千萬萬人,甚至斷送了一個國家,毀滅了一個民族……我罪孽深重,當然要入地獄。”
我很驚訝,明朝之後只經歷了清朝和民國,斷送了一個國家,毀滅了一個民族,那不是指清兵入關嗎?而且她又自稱圓圓,那不就是“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爲紅顏”的陳圓圓嗎?我居然遇到了史歷上著名的美女,這怎麼可能?
“你是陳圓圓?”
圓圓點了點頭,似乎不想再說了。
我不是研究歷史的,對那段歷史不太瞭解,但我敢肯定男人爲了搶女人而打仗,罪過不應該算在女人身上。她長得漂亮難道是她的錯?她被搶來搶去本身就是受害者,當時明朝、義軍、清兵三方混戰,強者爲尊,只有手握重兵的人能說得上話,她一個弱女子能左右得了誰?
我說:“你只是別人挑起戰爭的藉口,就算沒有你,明朝一樣會滅亡,這是他們自己腐敗所致;沒有你吳三桂還是會降清,他能統領千軍萬馬,難道還會分不清輕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的權力和地位著想。”
陳圓圓瞪大了眼睛望著我,驚喜、感激、悽楚兼而有之,兩行眼淚滾落下來,接著嗚咽道:“可憐奴家含冤難辯,背千古罵名,今日始遇知音。想不到我與官人相見不過一刻,所言不過數語,官人對我瞭解之深卻勝過了所有人。”
“呃,我也只是設身處地,有感而發。”我在心裡苦笑,惡靈入侵陰陽界根本不是我的錯,卻把罪名扣到我的頭上,與陳圓圓一樣冤,所以纔能有感而發。
人以爲鬼神無所不知,受到冤屈總會求助於鬼神,希望老天爺能給他一個清白。豈不知鬼神同樣有很多無能爲力的時候,同樣被命運操控,他們只是另一個層次的人而己。我敢說地獄纔是全宇宙最黑暗的地方,因爲所有壞蛋和被冤枉的人聚在這裡,三世因果,轉世輪迴,此中是非誰能算得清?據說閻王有十個,就是十個也忙不過來啊!
陳圓圓欲言又止,望了一眼鐵門外面,外面不遠處有兩個守衛,他們能聽到我們聲音。如果我們沒完沒了地聊,可能陳圓圓會受到懲罰,巴大懷肯定不喜歡我和陳圓圓成爲知己好友。
房間裡面安靜了下來,我看看她,她看看我。聊天不能聊,我又不想跟她做那件事,於是就變得沒事可做,有些尷尬。
這件事情有些複雜,首先我對玉瓷始終專一,對其他女人只會像看花一樣欣賞,儘管生理上有強烈的需求也不想去碰。第二,陳圓圓只是花柳院的姑娘,似乎我跟她春風一度,過不留情也沒什麼大不了,但現在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和痛苦,我怎能再落井下石?第三,我想到了蘇紫衿,本來我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卻不知不覺留了情,最終變成了心裡一道深深的疤痕,現在陳圓圓與蘇紫衿的位置很相似,我可不能把她變成第二個蘇紫衿。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不會碰她,不會對她產生好感,也不能讓她對我產生好感。僵了一會兒我說:“你可以走了。”
陳圓圓又看了鐵門一眼:“巴大人已經付了一整夜的錢,奴家這麼早離開恐怕不好。”
我知道她不走不僅是因爲巴大懷,她自己也想留下。像她這樣的絕色美女,找她的客人肯定排著長隊,回到花柳院就要沒完沒了地接客,待在這裡不論我有沒有碰她,都比回去強。
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讓她對我產生好感了,所以不再多說,很不客氣地躺到唯一的牀上,面朝牆壁,冷硬地說:“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陳圓圓應了一聲是,石室內開始了漫長的安靜。許久之後,插在門口的火把熄滅了,兩個守衛可能是聽不到好戲沒耐心了,腳步聲遠去。
我還是躺著不動,陳圓圓站了起來,摸黑輕手輕腳走到牀邊,在我旁邊躺了下來。她這是要幹什麼,坐累了想躺一躺,還是想要主動勾引我麼?不,她應該不會這麼幹。
躺了有兩三分鐘,陳圓圓側過身,與我同一個姿勢,並挪近靠到了我背上。我光著上身,她只穿著很薄的衣裳,所以她身軀的溫暖、柔軟和彈性都可以清晰感覺到,讓我有一種觸電了的感覺。我正想要推開她,她的臉已經貼到了我耳邊,聲音輕得像蚊子:“官人是要參加祈雨儀式的比武嗎?”
我有些意外,答道:“是。”
她幾乎是在咬著我的耳朵說:“如果有別的選擇就不要參加。”
我立即問:“爲什麼?”
陳圓圓道:“我不能多說。”
現在沒有守衛在旁邊,爲什麼不能說,又爲什麼不能參加?
我想到了左陽,我與蘇紫衿之間發生的事他都知道,那麼惡鬼界能力強的高層人物,也有可能知道陳圓圓對我說了什麼,她這樣說已經是在冒極大的風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