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子孝父慈扛柴樂,清晨仙師義贈藥
劉沁擦了擦莫名溼潤的眼角,踏出門去。
劉永在村頭的半山上修了一座柴棚,劉沁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他慢慢的向著柴棚處靠近,心裡不停的揣摩著兩人見面的場景。
遠遠便見一獨臂人扛著一捆綁得誇張的柴禾,看著他,半晌,劉沁才喊出那個稱呼。
“爹。”
劉永佝僂著身子,頭都快埋進了土裡,聽見呼聲,趕忙擡頭,莫名就是一怔。
“你怎麼來了……不去好好練功?”
“師父回來了,放了一天假。”
“放一天假也不能荒廢啊,你不知道,琴不彈,弦腐朽……”
“刀不磨,刃生鏽……”
劉永沒好氣的看著這倒黴的兒子,他就站在你面前,也不哭,也不笑,讓你莫名其妙的就想搞上兩拳,踹上兩腳。
“爹啊,不是跟你吹,我在師父門下學(xué)藝的這四年,能打你兩個!”
“咳咳,你……”差一點,劉永那粗話就開了出來。
“你看看你,扛著這麼多柴禾呆站著也不累,給我吧!”
“你扛不動……”
“別瞧不起人了!”
兩父子爭執(zhí)了一陣,最後這一捆誇張的柴禾還是落到了劉沁瘦小的肩膀上。
剛一上肩,劉沁便覺得自己彷彿背上了一座大山。可是猛然又是一輕,才知道是父親在後面扶著。
“怎麼樣,不吹牛了吧?”
“誰吹牛了?”
當下兩父子搖搖晃晃的走上大路,向著徐大山家走去。徐大山說過,柴燒沒了他會自己到半山來取,可是劉永不曾讓他來取過一次,因爲他家院子裡堆著的柴禾就永遠都沒有燒完過。
“劉永,你個憨貨,那娃纔多小,你就讓他扛那麼大捆柴?”
剛到徐家門口,徐大娘那粗嗓門就喊了開來,一瞬間,劉永就變成了一個猴屁股臉。
怎麼就忘了這茬呢?這娘們,誰惹得起?
劉沁本想解釋,一見這情況,眼角一揚,當即哭道:“大娘,我爹他虐待我,我不扛他就要打!”
“你個信球……”
“你纔信球!”
這時,徐大山也兩大步跑了出來,兩夫妻連忙把劉沁身上的柴禾卸下,見他沒事,這才把劉永圍起來進行雙簧教育。
可憐劉永這麼一個鐵錚錚的大漢子,活了這麼久,啥歪門路子沒有見過,今天竟是被這小兔崽子給陰了一把。
想想,越想越氣,想想又越想越覺得好笑。
“你上哪兒去啊?”
徐大娘正對著劉永進行思想教育,斜眼卻見那徐虎端著個大碗裝滿了肉往外面跑。
“給師父送飯去!”
“你個兔崽子,有師父沒娘!”
說完,三人當即愣住。
“先生真的回來了?”
“嗯!”劉沁點頭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師父發(fā)了很大的脾氣,把我們都趕出來了。”
“可能是生意不景氣吧,不要亂議論師父,知道嗎?”
“知道了!”劉沁笑道。
於是乎,這場鬧劇這才緩緩落下。
徐虎腳下像踩著輪子一樣,不一會兒就跑到了陸宅前。一見那身影還佇立在老地方,臉上頓時就掛滿了憨笑。
“師姐!”
“你笑個什麼勁啊?”陸月蓉也是被他笑得心裡發(fā)毛。
“你看!”徐虎一邊說一邊用那筷子翻著碗裡的東西。
這碗裡八分肉,一分菜,米飯就只有一丟丟。少得可以忽略不計。
“好東西吧!”
“咦!”陸月蓉嫌棄的倒退了兩步,笑道:“你來敲門。”
“噯!”答應(yīng)著,他伸手就錘在了大門上。
“砰、砰、砰……”一邊錘一邊得意的大喊:“師父,師父,快開門啊,我……我和師姐給您送飯來了!”
越敲,那臉色就越沉,越喊,那聲音也就越低。
“師父這是怎麼了?”
“你先回去吧……”
“這怎麼行,師父應(yīng)該是不餓,要不你先吃了吧。”說著,徐虎把那一大碗肥肉遞到了陸月蓉眼前,嚇得陸月蓉急忙連退了兩步。
“我不餓。”
“那我陪著你等吧。”
“唉……好吧。”
兩人坐在門外的石板上,不遠處就是三座小小的“雲(yún)石山”。日頭漸漸西墜,不一會兒一彎淺淺的月牙也掛到了天邊。
“師姐,你還不餓嗎?”
“不餓。”陸月蓉搖了搖頭,臉上全是擔(dān)憂的表情。
“要不,我……我先吃一點?”
聽著這話,陸月蓉不禁雙眼翻白,沒好氣的說:“吃吧吃吧。”
“哦。”徐虎仿似得了赦令一般,筷子夾起一塊大肉,飛快的直往嘴裡送。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娘做的肉就是好吃!”
“咦呀……”陸月蓉又往旁邊坐遠了一些,臉上全是嫌棄的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差不多半個來時辰吧,劉沁也從竹林後跑了過來。
“你們倆在這裡幹嘛呢?”
“我……我等爹爹。”
“我給師父送飯啊。”
“飯呢?”
“呃……被我吃了……”
“咦,你啊。大娘叫你們?nèi)コ燥埩耍 ?
“哦。”徐虎咂咂嘴抱著大碗站了起來,剛想走卻是想起了陸月蓉。
“師姐……”
“走吧,先吃了飯再來。”
“嗯。”
陸月蓉也是有些餓了,何況這旁邊還坐著一個大碗吃肉的渾貨,誰知道他是真的吃啊……自己即使餓,也不能說分一杯羹的話頭啊。
緩緩回到徐家,三人自從拜入師門之後,還是第一次整整齊齊的回來。
徐大娘把家裡好吃的全都做了,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就好像是過年一樣。
剛吃完飯,又是拉著陸月蓉長長短短的問,一直問到月頭上晚,一直問到衆(zhòng)人歇息。這些年,她太想念這個女兒了,雖然就只隔著一里地,可是這一里地就像是一里厚的牢籠,她望得見,卻是摸不著。如今見著了,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話就流淌了出來,這些話太多了,多得滿滿的盛在心裡。
“陸家著火了……陸家宅子著火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出了聲,徐、劉兩家人跑出來時,就只見一道青煙升在竹林上空。
“爹!”一聲大喊,陸月蓉衝出人羣,快步跑去,徐虎一見,也是顧不得惺忪的雙眼。
“沁兒,快去攔著他們,我們馬上就來。”
“是。”
三人一前一後的跑,村民們拿著水桶也跟了上來。不一會兒,那竹林後的小溪就被舀得斷流。
待大夥提拎著水趕到陸宅時,卻只見那硃紅色的木門大開著,闖將進去,便見陸放零散著頭髮坐在庭院裡。
他的身前燃著一大堆篝火,周圍擺著無數(shù)胡亂擺放的藥匾、藥箱,有些是空的,有些是裝滿的。此時,他正時不時往柴火裡面添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輕輕一嗅,便只覺整個陸宅都籠罩在一片奇香裡。
“陸先生……”劉永和徐大山跑上前來,他倆在村裡,算得上是能說上話的人了。
“劉兄,徐兄,大家都來了啊……讓你們擔(dān)心了。”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
“傻孩子,不要擔(dān)心,師父昨夜心血來潮,研製了一味驅(qū)蚊趕蟲的良藥。”
“爹……”
陸月蓉奔跑過來,一頭扎進了陸放的懷裡。
“乖啊,沁兒,拿水把這柴火撲滅,取這些柴灰包在布囊裡,便能達到驅(qū)蚊趕蟲的妙用,招呼鄉(xiāng)親們分了吧。”
“是,師父!”
陸放笑了笑,扶著陸月蓉往後讓了一些,就看著村民們把這堆柴火熄滅,瓜分,分得一乾二淨。更有甚者,恨不得連那地上鋪的石板都颳起一層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