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朱載坖極其震怒的是,地方官員竟敢隱瞞不報。
這等殺官造反的事情,被掩蓋的極好,就連黃錦所負責的監察司也沒能察覺。直到鬧的不可收拾,才被這些官員們報了上來。
看完手中的奏摺,當著內閣的三位閣老,還有六部尚書,朱載坖狠狠的將奏摺摔在地上。
“爲何這張璉已成席捲之勢,纔將此事報上來!爲何有人舉旗造反,短短時間便聚集了二十萬人之衆!”朱載坖冷冷的道:“朕記得,已經讓官紳一體繳納賦稅了吧。而朕也免了徭役,這天下種地的百姓,應該負擔輕了許多才是。百姓本是最易滿足之人,但凡有口飽飯,誰會冒著殺頭的風險來造反?”
徐階身爲首輔,這個時候就要頂雷。
“陛下,想是廣東與福建兩地的官員,並沒將陛下的官紳一體繳納賦稅落到實處。”徐階也極爲氣憤道:“陛下給天下官員都漲了俸祿,而有人卻陽奉陰違。食君之祿,卻不忠君之事,實在可惡,此事定要一查到底。老臣可親自去查,定不會放過一個貪瀆之官吏!”
朱載坖搖了搖頭,“徐閣老,此事自有監察司來管。你爲朝廷首輔,豈可做這些事。如果杜絕天下官吏陽奉白陰違,纔是內閣該管的事。”
高拱這時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爲可設宣講官,下到地方與民宣講官紳一體繳納賦稅之政。並體察各地此政是否落到實處,以使政通,以使人和。”
“這是必須要做的,朕也會派監察司暗中彙報各地之事。”朱載坖看向下面的朝臣們,“國政實行,以後各部必須自行監督。可鼓勵民間舉報,投訴於監察司,此爲永例。”
張居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陛下,官員陽奉陰違,臣爲吏部尚書亦有責任,臣請辭去尚書之職。”
朱載坖擺手道:“張卿不必如此,下面官員做的事,豈可讓你來承擔。吏部的考覈,可要改上一改。此次出了這等荒唐事,一次外察是免不了的。到時將不合格的官吏,一律發配衛青城、去病城,還有瀛洲吧。”
朝臣們都吸了口涼氣,陛下所說的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異域蠻荒。這些官員去了,只怕比死還難受。
呂本此時拱手道:“陛下,廣東福建兩省的高官都難辭其咎,請陛下下旨緝拿入京,交付有司審問!”
“可以,此事交由刑部、大理寺、監察司三司會審,務必明證典刑,以警天下官吏。”朱載坖淡淡的道。
朱載坖的語調越是平淡,衆位大臣的心中就越是忐忑。陛下若是發怒還好一些,一旦表現平淡,怕是涉事官員們的下場,就慘不可言了。
“臣請陛下發兵,平定廣東福建之亂。”兵部尚書楊博也建議道:“臣以爲,可請俞大猷爲將。他久在東南,也曾碰到過類似之事,熟悉當地的情況,最是勝任此事。”
“只他一人怕是不夠,再加上一個戚繼光吧。”朱載坖可是知道農民起義的破壞力有多強大,不敢掉以輕心,“任命俞大猷爲浙江提督,戚繼光爲江西提督。各自統領省內的兵將,合力剿滅張璉。”
“臣知道了。”楊博這時也不敢說別的。
只是讓朱載坖沒想到的是,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赴任之後,不久便分別寫了奏摺回來。
朱載坖看到兩人分別送回來的奏摺,差點又被氣的摔東西。
“臣俞大猷百拜,自到浙江提調軍務,臣見軍中編不滿員而兵無戰心。雖已換裝精銳火器,然面有飢色……”
俞大猷只是寫了自己看到的東西,只是這點東西,便讓朱載坖火往上冒。兵丁面有飢色?還打什麼仗,不帶著火銃火炮投敵就不錯了!
戚繼光的奏摺,則證實了朱載坖的猜測。
“臣初至江西,而所軍中多有逃亡之兵丁。更有甚者,帶火器往投亂匪……”
朱載坖已經不想發火了,而是派人將黃錦叫到養心殿。
“黃大伴,監察司對於浙江和江西兩省的官吏,要嚴查一番了。”朱載坖淡然道。
黃錦頭上冒汗,唯唯稱是道:“內臣已經加派了人手,定不讓這兩省的官吏掣肘於大軍。”
朱載坖點點頭道:“除此之外,還要將那些明知故犯的官吏都看好了,蒐集他們的罪證。發現一個治一個的罪,絕不姑息。此時若有人敢拖了大軍的後退,朕不會輕饒。”
叮囑了一番黃錦,朱載坖便命其退下。
黃錦久在宮中,如何看不出來這是陛下在敲打自己。也怪自己有些放鬆,這才鬧出亂子來。如果自己不是宮中老人,只怕陛下要自己的小命也夠了。
想清其中的厲害關係,黃錦再一次派出人手,要將浙江、江西兩省的官吏們查個底掉才行!
唐順之也被召到了養心殿見駕,朱載坖很矛盾。
對於唐順之,朱載坖還是抱著很大的好感。這個人十分正直,辦事也認真。但是浙江與江西兩省的衛所兵,居然有的吃不飽,有的帶火器投敵,這都不是小事情。
“陛下,臣身爲軍法司司長,難辭其咎。”唐順之一看到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的奏摺,就非常自責的道。
“唐卿,你且不要如此。”朱載坖要的可不是什麼內疚,“此等事必是衛所指揮等人所爲,軍法司剛剛成立不久,沒能差到此等之事,朕不怪你。”
唐順之也並不矯情,躬身道:“陛下大度,臣卻有愧。臣請前往浙江與江西巡察,並設立軍法堂,以備治這等貪瀆傢伙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