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汪東山的礦區是處處炮聲，煙霧瀰漫。他心疼啊，這些前來開礦的人，分明就是來割他的肉啊！

汪東山就趕回到省城，去找自己的父親和伯父商量。汪東山的父親汪海洋目前是新州市新州區的區委書記，因爲還兼著新州市的常委，因此他在級別上是副廳級。而汪東山的伯父就是已經退下來的老省委副書記汪大洋。

兩位長者已經知道汪東山目前在西山縣是挖到了品位很高的鉬礦，可謂是日進斗金。

當他們聽說眼下的鉬礦這種亂採濫挖的情況後，汪海洋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對汪東山說：“東山啊，看來西山縣的地方保護主義很嚴重，不僅干擾了正常的經營秩序，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鉬礦資源。”

汪大洋說：“這些情況是違法的，東山是那三個礦區的擁有者，也是東山縣唯一具有開採權的企業。我會給毛爲民同志打電話，這種不法行爲應當立即停止。”

汪東山說：“爸，你是不親自到山陽去一趟？”

汪海洋說：“我去，作用不大。我雖然和山陽的大部分官員都認識，但那基本上都屬於一面之交。說不上話的。還是讓你伯父出馬，他雖然已經退下來了，但虎威尤在！”

汪大洋說：“海洋啊，虎威還在，你開什麼玩笑！俗話說，人走茶涼。何況，我已經退下來有幾年了。不過，爲了自家孩子的事，我還是願意出出力的。”

汪海洋說：“東山啊，還不快謝謝伯父！”

汪東山說：“謝謝伯父了！”

汪大洋說：“這是什麼話，都是一家人！”

汪東山離開省城前，特意給汪大洋留了10萬塊錢。

汪大洋推託不要，汪東山說：“伯父，爲我的事，你沒少費心，這是我應當孝敬你的。另外，如果咱們的鉬礦能夠好好經營，以後的效益會更好！”

汪東山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他的企業好了，他就會給汪大洋孝敬更多。

說實在話，汪大洋從省委副書記的位子上退下來後，雖然過年過節也收到過一些親朋好友、老同事老部下送來的禮物，但那只是些煙、酒、水果、月餅之類。錢，這還是第一次。他便不由在內心深處生出一些感慨來。

爲了親侄子的事，汪大海決定到山陽去一趟。

汪大洋雖然退下來了，但他副省級的待遇還保留著。他還有專車，有司機。

司機還是原來給他開車的小胖。不過，小胖目前正在活動著回到省委小車班去，他不願意再給一個已經沒有影響力的老領導開車了。說實在話，小車司機能有什麼好的前途，但給領導開車就不同了，除了平時佔些小光不說外，司機的親朋好友有些啥事需要幫忙的，只要不是太違反原則，領導一般都會照顧。在人們的印象中，很多時候，領導的司機比秘書還要吃香。想當初，小胖爲了能給省委副書記開車，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的。別的不說，單單是他給省委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副局長就送了5萬塊錢。

給省委副書記汪大洋開車的那幾年，小胖的確感到相當風光。到哪裡都是好吃好喝，臨走了，還有紀念品。他還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讓老婆跑了幾年酒，13個省轄市，還有那些比較富的省直單位，老婆都去推銷酒。讓人刮目相看的是，老婆還曾奪得過五糧液和茅臺兩家酒廠的營銷之星稱號。有一年，老婆還參加了由五糧液酒廠組織的歐洲八國之旅。

幾年下來，老婆就開上了寶馬，他們還在新州市買了兩套房子。

可自打汪大洋退下來這一年，老婆再去推銷酒，原本是笑臉相迎的老關係，現在也變得公事公辦了。老婆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銷出去了上一年度的三十分之一。

老婆生氣地說：“這世道，都是些啥人？！”

小胖說：“服了，你還以爲是你的推銷水平高呢？”

同樣是省委機關的司機，坐車的也是省委的同一個領導，只是這個領導由臺上變成了臺下，那待遇、那感覺就完全是兩重天。

前幾年，小胖的電話總是響個不停。人們總在向他打聽，汪書記在不在省城？在不在家？汪書記最近在忙些啥？汪書記的私人愛好是啥？很多人還經常邀請他小胖出去玩，出去吃白飯。那個時候的小胖，也常爲自己的電話太多而心煩。沒有想到，現在這電話不響的日子也挺讓人心煩。

這種清冷的日子，小胖實在是受不住了。

在七星湖釣魚臺，小胖，還有韓華華、黃菊仙的司機師傅們也常在一起討論他們各自的命運。韓華華的司機大頭和小胖的感受十分接近，甚至是更強烈。因爲韓華華是從在職的省長一下子變成了犯錯誤的人。當初，還是大頭給小胖指的路，應當申請回到省委機關去，爭取再給別的領導開車。如果不給主要領導開車，那他們還不如到街上去開出租。

小胖深以爲是。

不過，眼下，省委機關事務管理局的領導還沒有給他回話，小胖只能還湊合著給汪大洋開車。不過，小胖現在可是遠沒有以前勤快，也沒有以前細心了。

比如，原來，汪大洋無論是啥時候上車，上裡車外都是嶄新的。而現在，如果不是汪大洋實在看不過去，讓小胖去涮一涮車，也許這輛車真的就變成了垃圾車。

再比如，原來小胖在路上看到哪怕是一個小如核桃的坑，也會減速慢行。而現在，前面就是有一個大如臉盆的凹，他也會照直衝過去。常弄得汪大洋在後面一閃一閃。

汪大洋總是車上提醒：“小胖，慢一點兒。咱現在不用上班，不急，不急！”

小胖沒有回答，心裡卻在說：“你是不急，功成名就，要啥有隻啥了。我現在給你開車，沒一點好處，我能不急？”

這次聽汪大洋說要到山陽去，小胖就很不情願。可是沒辦法，他現在畢竟還是汪大洋的專任司機。

好在到了山陽的地面上，有幾個領導們站在那裡迎接他們，小胖的心裡纔好受些。

但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小胖的心理又不平衡了。

從前他到下面來，哪一次不是被其他司機們推在上首。可這一次，人們只是虛虛地讓了一讓，說他是省裡來的，應當坐在上位。他略一推讓，仍準備坐在上位時，去發現左浩天的司機已經坐在上面了。小胖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開始吃飯了，衆司機都在討好左浩天書記和胡風市長的司機，小胖被涼在了一邊無人答理。小胖深深感到無趣，汪大洋啊汪大洋，你沒事亂跑個啥？你就不怕丟人現眼？我要是你，就在呆在七星活釣魚。釣魚好啊，身邊都是退下來的人，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了。

在隔壁的雅間裡，左浩天、胡風、毛爲民等人都在陪著汪大洋吃飯。雖然這些人仍是一口一個汪書記地叫著，但汪大洋的心裡也很清楚，除了這個毛爲民仍是真心對他外，那幾個人也無非是出於場面上的應付。

左浩天給汪大洋敬了一杯酒說：“汪書記，沒有想到在我們山陽能見到你。昨天聽爲民說你要過來，我激動得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算算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你了，這是我的不是。我就當多向老領導彙報工作，可沒有想到，山陽這個地方，事還挺多。汪書記，失敬了！你要多多原諒啊！”

汪大洋笑了笑說：“浩天，你言重了，也過謙了！我能不知道，你們這些一方諸侯整天忙得團團轉。沒事，我今天來過來看看，心裡很高興。”

胡風原來並沒有見過汪大洋，他甚至沒有聽說過汪大洋這個名字。只是今天上午毛爲民給他說，老省委副書記今天要過來，想請他過來陪著吃頓飯，他這才趕過來的。如果不是毛爲民，他是不會到場的。因爲吳天彪今天已經約了他，想和他商量一下在西山縣合作投資鉬礦開發的事。吳天彪在電話中只是簡單地對他提了提，說現在這個鉬礦的行情非常火爆，他準備拆資搞一個大型的鉬礦企業。還想和胡風合作，如果胡風怕擔風險，也可以不出資，吳天彪會給他一定比例的乾股。具體的情況，需要面談。

胡風當然知道眼下西山縣那轟轟烈烈的開礦場面，他也有意介入其中。他正愁自己沒辦法插手些事時，吳天彪的這個電話，可謂是正中下懷。

雖然胡風和汪大洋並不相識，但左浩天書記已經敬罷酒了，胡風也只好起身，他端起一杯酒說：“汪書記，我敬你！希望以後多到咱們山陽來轉一轉、看一看，對咱們山陽的發展多多指導！”

汪大洋端起酒杯說：“胡市長，你母親國英同志，還有你舅舅國慶同志，我都很熟悉。我也早就聽說過你了，今天一見，胡市長你果然是青年才俊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