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悠然一時語塞。
慕容凌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事實,確實如此。
若非她隱約之中,覺得事情開始失控。
若非她直覺事情開始按照非預期的方向發(fā)展。
若非她看到慕容瑾的眼神,有種愧疚感。
若非慕容瑾越來越?jīng)]有安全感,讓她意識到,事情開始變了。
若非她心中,竟然開始依戀他了。
若非她不自覺的開始思念他,甚至比慕容瑾多許多。
若非她害怕見面,會不知不覺的愛上他。
若他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路人,像霍晟睿一般根本無法影響她的心湖,她又怎麼會狠心寫下那般絕情之中又帶著無盡悽哀無奈的信,托子軒哥哥帶給他。
若她心情不是激動悲慼,又怎麼會險些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又須得左手執(zhí)著右手,才能勉強寫下他的名字?
她不敢去探究他在她心底,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因爲她害怕,結果不是她想要的。
“我……”她不敢再做多想,卻又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你?如何?”見她咬脣沉思,臉上竟有爲難尷尬之色,慕容凌心裡略略已知道了大概,只是事實是怎樣,他仍是期待從她口中親口說出。
說她喜歡他。
說她也戀著他。
一如那晚酒醉後的告白。
“我……”左悠然正思考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卻聽得有人喚道:“大皇兄,皇嫂!”
慕容凌被人打斷了左悠然可能的表白自是非常不悅,臉色恢復了冷峻。慕容羽見慕容凌的臉色比往常更爲冷酷,心中未免有點膽顫心驚,卻依然壯著膽子問道:“大皇兄,可否借皇嫂一用?”
慕容凌寒著俊臉不回答,明顯的不樂意。左悠然拽了拽他的衣角,趕緊打著圓場道:“當然可以了。”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道,這個慕容羽來的可真是及時。
慕容凌冷哼了一聲,邁著步子離開,左悠然壓下心底的悵然之意,問道:“六公主找皇嫂有何事?”
原本左悠然是很抗拒稱呼上與慕容凌扯上任何關係,什麼皇嫂、臣妾之類的,無不在提醒她已經(jīng)嫁給慕容凌,這些日子以來竟然順了口,對著他們幾人自稱“皇嫂”竟也成了習慣。
一旁的慕容薇拉了拉慕容羽的手臂細聲道:“是啊,你找她幹嘛?”
慕容羽抖了抖手臂,不讓慕容薇拉著她,慕容薇不覺臉色一沉,羽兒竟然因爲這個左悠然而嫌她!羽兒平常不是最討厭這個左悠然麼?爲何今日竟然眼巴巴的想要跟她說話?
慕容羽也沒去理會慕容薇,只是眼中帶著期盼的道:“皇嫂,羽兒的功課進步了呢,連太傅也誇獎羽兒了!”眼中盡是等待人稱讚的神色,像是個討賞的孩子一般。
左悠然含笑點頭道:“羽兒確實聰明,進步很快。”
“皇嫂……”慕容羽有些期期艾艾的說:“上次皇嫂說的一技之長,羽兒回去研究了一番,發(fā)覺自己喜歡跳舞,正準備父皇壽宴之時表演給父皇看,皇嫂覺得如何?”
左悠然讚許道:“羽兒很有心思,這份禮物,你父皇一定會喜歡的緊。”
“可是羽兒總覺得跳的不好,皇嫂,上次樑泳兒的舞蹈也是皇嫂編排的,不知皇嫂可否指點一二?”
幾日不見,慕容羽說起話來竟也有禮貌了許多。左悠然笑了笑道:“跳舞不僅僅要動作眼神到位,最重要的是韻味。如何做到韻味,你要細心揣摩你的舞蹈想要表現(xiàn)什麼?想讓人看到什麼?把自己融入裡面的角色之中,才能舞得更加淋漓盡致。”
慕容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略帶期待的問道:“若是羽兒在壽宴上一鳴驚人,睿哥哥……會對羽兒刮目相看吧?”
左悠然收了收笑容,反而有些認真的神色:“羽兒,你若是一鳴驚人,在場的男子莫不爲你傾倒,更何況是你的睿哥哥呢!只是如此以來,你的睿哥哥又算什麼!”
“可是我只喜歡睿哥哥……”
“不!”左悠然搖搖頭,“皇嫂並非讓你不喜歡他,而是,即便喜歡他,也不能倒追他!你若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讓他來追著你,即便如此,你也不可馬上應承,偏是要吊著他的胃口,弄的他心癢難耐的,這般纔是最好的!”
“可是,不是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麼?”
“大錯特錯!羽兒,皇嫂不是跟你說過麼?越容易得手的東西越不懂得珍惜,你便是要讓他難以得到,他纔會懂得珍惜你。”頓了頓又道,“羽兒,若是你睿哥哥對你改觀了,你也要淡然處之纔好,你越發(fā)淡然,越發(fā)容易引起他的興趣。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皇嫂的話。”
“哼,皇嫂果然工於心計,難道皇嫂也是這般教導樑泳兒,所以白徴寒才被樑泳兒迷得神魂顛倒,連本公主也不放在眼內(nèi)了!”慕容薇聽得左悠然一番話語,雖覺有些獲益,卻又想起心中傷痛,不覺微怒。
左悠然微微一怔,只道:“徵寒哥哥是真心喜歡泳兒的,並非心計迷惑。”
慕容薇冷哼一聲:“是麼?薇兒可是不敢茍同。薇兒不相信這番話,皇嫂不曾對樑泳兒說過!”
左悠然嘆了口氣道:“信與不信也好,皇嫂確實不曾對泳兒說過這番話。徵寒哥哥素來就是喜歡泳兒單純可愛。皇嫂方纔所言,也並非讓羽兒用心計來迷惑男人,只是想告訴她,男人是這天底下最遲鈍的動物,也是最容易喜新厭舊,不懂的珍惜的動物,霍晟睿並未愛上羽兒,羽兒已經(jīng)如此傾心於他,只怕以後容易傷心。若是想要獲得他的疼愛,自個兒先得獨立堅強纔是真理。”
慕容羽仍是似懂非懂的點頭,似乎在慢慢消化左悠然所說的道理。慕容薇卻仍是針鋒相對道:“哼,莫非皇嫂便是用了這些招數(shù),才把皇兄迷得團團轉(zhuǎn)?而且皇嫂的裙下之臣,似乎不止皇兄一人吧……”
左悠然聞言頓了頓,也不知慕容薇所指之人究竟是誰,慕容瑾?霍晟睿?卻又道:“你皇兄是何等聰明之人,此等小伎倆若是能迷倒他,豈不是侮辱了他的智商?”
可是,如慕容凌這般的男子,爲何會喜歡她呢?她也不懂。傾國之姿?聰明才智?只是放眼天下,有多少紅顏才貌雙全,爲何偏偏是她入了他的眼?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
這種喜歡,又能持續(xù)多久呢?假若以後年老色衰了,該當何如?
她最怕的,莫過於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雖然她並非以色事人,但世間男兒,誰不貪戀美色?若非長頂著一張傾國傾城之容顏,慕容凌,還會像如今這邊迷戀她麼?
更何況,後宮三千,莫不都是傾國傾城之色。雖然慕容凌曾說過,並非因爲她的容顏,只因爲她是她,可是,這般的甜言蜜語又能信得幾分?
шшш ●TTkan ●¢o 何時開始,她竟然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慕容羽卻是不理會慕容薇處處針對,只是微微福了福身道:“謝謝皇嫂指點。時間不多了,羽兒還需去準備準備。羽兒告辭。”
左悠然點頭,慕容羽便拽著慕容薇離開。慕容薇離開之前仍不免忿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仍是惱怒的緊,但心中卻又不得不服她所說之言。
左悠然惴有心事,一路默默回至宮中。忽然想起方纔慕容凌所說的情書,心中自是後悔不已,喚來了璇芝,問道:“璇芝,出嫁前,我曾讓你扔了一個盒子,你還記得扔到哪了麼?是否可以找得回?”
“小姐!”璇芝略帶欣喜的問道,“難道小姐想要找回那個盒子?”
“嗯。”左悠然點點頭,道:“璇芝,我是不是很傻?當初一意孤行,想要扔了那盒書信,如今卻是後悔不已,也不知能不能找回了……”
“小姐!”璇芝臉上卻是欣喜不已:“小姐,奴婢早知小姐會後悔,並不曾扔了盒子,只是收了起來,只待小姐日後問起奴婢,奴婢再把盒子交還給小姐。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拿!”
左悠然看著璇芝急急在屋裡翻箱倒櫃,不由得幽幽嘆了一聲道:“知我者,莫若璇芝。璇芝,其實,你早就察覺到了吧?”
璇芝找了許久,終於把盒子翻了出來,遞給左悠然,道:“喏,小姐,在這呢!”
左悠然慢慢打開盒子,璇芝在一旁道:“奴婢雖然愚鈍,但與小姐相處多年,小姐的性子,自然是摸的通透。小姐心中其實一直都喜歡殿下,只是也不知爲何總是藏著掖著,小姐對二皇子的喜歡,反倒沒有那麼濃烈。小姐曾經(jīng)問過奴婢殿下好還是二皇子好,其實小姐心中早有答案,即使奴婢說二皇子好,小姐還是覺得殿下好,不是麼?奴婢雖不懂小姐爲何明明喜歡殿下,卻一直拒絕他,還要跟二皇子在一起,但小姐怎麼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
左悠然心中微震,連璇芝都察覺到的事情,爲何她竟一直瞞著自己的心意?她當初到底想了什麼?該不會是腦袋進水了吧!
左悠然展開信箋,慕容凌蒼勁有力的字跡躍入眼簾,字裡行間,莫不透出濃濃的相思情意。
字字真心,句句肺腑。皆是由心而發(fā)。
他如是說。
除了之前已看過的信箋,還有後來的信箋她不曾見過,正是方纔慕容凌所吟誦的詩句。似乎能感受慕容凌落筆的心情,她的心中也未免一陣悸動。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慕容凌,這次,我不會再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