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常,藍若廷必要犯起花癡來,傻乎乎的讚歎“美人姐姐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好看,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看”,此情此景小世子真想還能這般說,可是啓了啓脣,終是笑不出來。
坐下身,極認真的問道:“姐姐此時前來是有話要對若廷說嗎?”
“我知你與小哥哥不肯我留下來,但我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而我若是進到王宮中,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沒錯,她此生與尉遲梟再無瓜葛,可她是雪遲國的人,曾經爲一代帝王,就有責任和義務爲她的子民著想,而不是讓整個雪遲國的百姓都成爲自己情感失誤的犧牲品。所以她來找小世子,想與他達成協議。
可嘆,此生最大的夙願就是得一有心人,執手天涯,偏造化弄人費勁心力逃出的榮華囹圄,再一次靠近卻是自己畫地爲牢。
小世子的臉色鐵青,眼睛瞪視著婉依:“在姐姐眼裡,若廷就與那些追逐權利的小人一般嗎?我想要到手的東西,若是同藍遠那樣無所不用其極,那還用心換姐姐和小師父的情誼作何?”偏過頭去,不想婉依看到紅了的眼眶。
“怎的這般沒出息,這點事就要哭”轉到小世子一側,婉依拿出手絹來給藍若廷擦眼睛。
還真是孩子心性,從小被驕縱慣了,小時候有老王爺在,後來有師父,現在有小哥哥哥護著,藍若廷心志再開闊還是受不得半點委屈。
“我知你不是那樣的人,否則我和小哥哥也不會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只是若廷,世人並不都如你一樣善良。不是你來利用我達到目的,而是我們可以用同一個途徑,來分別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只是不想你同小哥哥一起陷我於不義。”
只要藍若廷站在自己這邊,小哥哥一人孤掌難鳴,婉依不僅少了一重顧慮,還能爭取一個幫手。
縱然藍若廷一心爲婉依好,奈何婉依分析利弊思慮周全,又一遍遍做得保證,終於勸動小世子。
藍遠對自己的部署成竹在胸,他篤定婆婆在自己手裡,婉依勢必就範,短短幾天功夫,就明目張膽的單獨請婉依進宮。拿到進宮的令牌,派杜鵑通知小世子拖住環宇,婉依隻身前往王庭。
藍遠接見婉依的地方是奉天閣,閣中陳列著蜀國曆代國主畫像,畫像旁是平生豐功偉績。
婉依一路行來,粗略看過,一個人即便身爲帝王又如何,從呱呱墜地到撒手人寰,經歷的事情再轟轟烈烈,到死來還不是史官筆下寥寥數語,人的一生爭的到底是什麼呢,機關算盡得來的,既不能長生永駐,又不能陪之葬入厚土,到頭來曇花一現功名利祿全作罷。
寬袍束帶,金絲走線,藍遠的穿著處處都在昭顯著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挺身立在一副畫像前,目光悠遠寂靜的仿若塵囂都拋諸腦後。
“民女陸婉依見過國主!”斂裙深深施過一禮,婉依才擡頭去看藍遠面前的畫像,這一看不由震驚的不敢動彈。
與所到之處見到藍氏先祖不同,這幅畫畫的是一位女子立於高臺之上,面容清瘦,飽含慈悲,一身蜀國特有的穿著又是無比的尊貴,顯然地位也是非同一般。只是這人的長相確實和婉依如出一轍,若不是畫上女子容顏有著難以掩藏的歲月雕琢的痕跡,婉依真的要以爲看到的就是自己了。
早就聽藍若廷說過,在奉天閣見到過一個形容酷似自己的女子畫像,如此婉依不難猜出這畫上女子的身份。
只聽藍遠幽幽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明知故問的篤定:“陸姑娘可認得畫像上的女子?”
“民女不認得。”好笑的看著藍遠,婉依矢口否認。
能在宮宴之上問自己聖女是何人,藍遠就料想婉依今日會否認自己的身份。饒有興致的看著婉依,藍遠不疾不徐笑道:“不認得沒有關係,我們有的是功夫來聽一個美麗的故事,只要陸姑娘不著急你外婆。”
“你卑鄙!”婉依倒是沒想到藍遠會毫不顧忌,如此的開門見上。既然他痛快的展露自己的卑劣,婉依索性也直白表露自己的厭惡。
“早在來到蜀國之前,你就該知道,我的爲人的,是不是女王陛下!”聲音將“女王陛下”四個字咬的尤其重,藍遠好整以暇的端詳著眼前女子的姿容。
“早在雪遲國的宮宴之上,本王就被王后的天人之姿震懾,折服於你的美貌,今日本王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
手撫上婉依鬢角,色瞇瞇的眼神,赤 裸裸的打量婉依眉眼,他等這一刻很久了,久得幾乎抓狂,夜夜恨不能把這個人摟入懷中,所以在知道這個女人身在蜀國後,他就急著部署這一切,他要儘快見到她,得到她,以慰藉自己的相似之苦。
“休想!”撇過頭去,婉依怒視著眼前卑鄙無恥的國主。原來是那一次的宮宴,難怪自己會覺得在哪裡見過藍遠,難怪藍遠第一眼便認出自己。
尉遲梟以爲唱一出鸞鳳和鳴的戲碼,就可以打消各國和親的念頭,卻不想弄巧成拙,成就婉依今日的尷尬。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等你的小世子來救你對不對。說實話,眼下我還不想與我的世侄撕破臉,我不會跟他翻臉,所以,餘下的事情,還要王后親口去說。”
“說什麼?說你要娶她的師姐做王妃?藍遠,虧你貴爲一國國主,傷風敗俗的事情做遍,你要以何面目面對你的子民”
“能娶到雪遲國的王后做王妃,我的子民只會更加欽佩他們的國王”
“在歷代祖宗靈位前,這樣荒唐的話也虧你說的出來。”對藍遠的嘴臉,婉依只有深惡痛絕厭惡和鄙夷。
藍遠對婉依的看法不以爲意,他纔不在乎別人的評價,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在乎過程,不計較手段。
“如果我不答應呢?”挑眉,婉依語帶了些挑釁,她自然是要進宮的,只是不能讓藍遠察覺到自己的意圖,否則代價只會更大。
“不答應?恐怕由不得你了。”脣帶譏誚,藍遠的目光看向畫像,“你知道你母親的屍骨葬在哪裡嗎?”
藍遠的話讓婉依周身一涼,母親過世時,自己還太小,就連喪事都是好心的鄰居幫忙操辦的,後來自己稍大些,賣身相府,再回去找母親的墳塋時,那裡已經被夷爲平地。還以爲是自己年少不更事,難道此事也是藍遠預謀嗎?
只能說此事一半天命一半人爲。當年蜀國王在雪遲國得到聖女的消息,遣人趕到時,聖女已經過世了。聽聞聖女遺有一女,多方打聽下,才知道是賣身到相府了。那時司徒丞相正值權傾朝野之時,蜀國主索性順其自然,沒有把婉依帶回,爲的就是將來有一天用上這顆棋。
“我母親在哪裡?”縱使婉依再清醒,一提到母親也難免亂了分寸。兒時記憶中的母親溫婉如水,對自己是用盡全力的保護與愛。那段溫馨的時光雖然短暫,在婉依心底卻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回憶。
滿意婉依的焦急神色,藍遠陰側側的目光滿是奸計得逞的自鳴得意,“蜀國的歷代聖女仙世都是葬在王陵一側,以示守護蜀國千秋基業的決心,你母親也不例外。而且……”
奸詐冷笑,面對婉依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藍遠幽幽繼續:“對於一個叛國的聖女,更是要讓她贖回自己生前的罪孽,也給後人以警醒。”
“你到底想怎麼樣?”盛怒之下,婉依已經紅了雙眼,攥緊的拳頭,抑制住自己衝上前去的衝動。此時萬不能亂了陣腳,多行不義必自斃,她等著藍遠自食惡果的那一日。
而此時雪遲國勤政殿內,尉遲梟正緊鎖著雙眉盯著眼前的女子。
“那樣智勇雙全的人也勞你這樣擔心,憑他的容貌必然是走到哪裡都會成爲萬衆矚目的核心的,憑她的心智再加上現在有武藝傍身,你還害怕她出事?你這麼多年,什麼時候爲我這樣操心過”。絲毫不把這位少年英主放在眼裡,女子嘲諷著尉遲梟杞人憂天。
“十五歲下山單槍匹馬挑了魔教八個山頭七個分舵,十六歲滅了劍宗滿門,十八歲獨步武林成爲一代神話,你也好意思說要我擔心!”輕蔑的瞥一眼面前的武林神話玉面羅剎,這個人吃醋吃的沒有道理。
“武功高就是可以不被關心的藉口了嗎?我怎麼有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徒弟,枉我悉心教導多年,真是白眼狼,如今做了一國之君,就連我這個師父都不要了……”
“停!”尉遲梟無力的擺擺手,“我的武功都是師尊親自教導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可。你也知道自己是我的師父,收完徒弟就不聞不問了,把我丟給師尊,現在想起來有我這麼個徒弟了,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