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聲聲做完北京的採訪，又被派出去到了南邊某個內亂的國家做戰地跟蹤報道，曲唯芷感嘆著做記者不容易，給自己泡了杯泡麪對付晚飯。
中午吃多了炒麻豆腐豆汁兒，胃裡有些反酸的難受，加上可能是前些日子吃火鍋吃多了，嘴巴里竟然起了個泡，吃東西碰到就會火辣辣地疼。
想到第二天還要回曲宅面對向氏母女，就覺得頭疼。
晚上的時候竟然夢到了許久不曾出現在自己夢裡的母親，樣子是自己那天在林政伯父給的照片上看到的樣子，衝著自己笑，告訴自己：“芷芷，別害怕，媽媽一直都在陪著你。”
可是在一眨眼，卻怎麼也找不到母親的影子。醒來的時候不過早上五點鐘，枕頭上一片潮溼。
吵了這麼多年，每次都是自己先低頭，雖然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可是曲唯芷收拾好了以後還是驅車去了曲家老宅。很意外的，曲青山居然沒有在臥室休息，而是在拿著噴壺澆花。
澆花好，怡情養性，適合談判。
曲唯芷走過去拿起來旁邊的壺：“馬上天氣就該暖和了，這些花也該移出去了？”
曲青山看了看身側的女兒：“今天過來的倒是挺早。”
“起得早了，左不過無事可做。”曲唯芷放下噴壺，用一邊的鏟子給花鬆鬆土，“以後恐怕也沒有什麼時間可以這麼站著澆澆花了。”
曲青山問她：“你是打定主意要回曲氏了？”
曲唯芷不置可否地挑眉，並沒有回答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曲青山繼續說：“我昨天和洛洛商量過了。”
曲唯芷一股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發不出來，只得聽著曲青山繼續說下去，“洛洛說她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你是她姐姐，但是她有一句話說的對，你雖然是曲家的大小姐，可是畢竟長時間不在國內，其他股東怕是會反對。”
和洛洛商量過了。這話說出來的語氣竟然和“我開過股東大會了”一樣的理直氣壯。
曲唯芷臉上的譏諷顯而易見：“我倒是不知道公司的事情老爺子你都是需要和曲伊洛商量著來了，要是等曲伊洛接手了公司，我再提出來做個副的，可能還不至於這麼快成了這個家裡的衆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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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青山澆花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曲唯芷罵道：“你妹妹一直幫著你說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曲唯芷扯下來一枝長歪了的枝葉，氣勢不輸給自己父親的轉過身，嗤笑道：“什麼意思！我只想問問她當初初進公司就是副董，有問過別的股東的意思嗎？”
曲青山被問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曲唯芷卻繼續說下去，“老爺子，難道她曲伊洛的曲和我曲唯芷的曲不一樣？好歹我也是曲家長女，她曲伊洛進得，我曲唯芷也一樣。”
曲伊洛應該是聽牆角聽了一段時間，聽著裡邊的兩個人馬上就要吵起來才跑了進來：“爸，姐，怎麼又吵起來了？我媽讓我來問問姐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好讓阿姨做了來。”
曲青山盛怒之下，也沒有理會前來假裝勸架的曲伊洛，對著曲唯芷沉聲說：“你！跟我來書房！”就拿著噴壺出了花房。
只剩下曲唯芷和曲伊洛，曲伊洛臉上的表情告訴曲唯芷她現在很是得意。曲唯芷放下一句“炒一盤虛情，再
來一個清蒸假意就行”，也起身離開了。
書房的地上還有細碎的磕痕，是新砸出來的樣子，曲唯芷想著應該是昨天自己離開以後老爺子氣的砸了一個茶杯。
自己就是有這個本事，記得出國之前家裡一套骨瓷的茶具全是被老爺子砸碎的，都是被自己氣極了。
曲青山這次說的很是開門見山：“現在洛洛對公司的各種事情都處理的得心應手，我本來就是打算要讓她接手公司。你問我爲什麼她可以直接做副董你不行，因爲當時我還能夠繼續打拼，現在我需要有個人來接我的手，起碼她知道我是她爸。”
老爺子都這麼直接明瞭地直抒胸臆了，曲唯芷倒是很高興，省得兩個人礙著所謂的親情孝道都不好說話。
老爺子的意思就是，我當時想要培養接班人的時候你在哪裡。
曲唯芷其實也很想用這個問題問問老爺子，你當年培養接班人的時候爲什麼都沒有想起來過還有一個女兒獨自在海外，爲什麼連過問都不過問。
曲唯芷定定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會兒，才說道：“我爲什麼不回來，你應該比我清楚，我爲什麼一定要接手曲氏，你應該也比我清楚。”
曲青山回到的很是乾脆：“我不清楚。”
在商場上打習慣了太極，居然最後也用這些來對付自己的女兒。曲唯芷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從血緣關係上講是自己父親的人。習慣了沒有人關心，習慣了沒有呵護，所以到是不覺得有什麼難過，只是爲了自己母親感到不值。
書房裡的兩個人僵持著，樓下阿姨已經在請兩人下樓吃飯。
曲唯芷看了一眼曲青山，眼神裡滿滿都是不認同，然後先回身出了書房下樓吃飯。飯桌上的其中兩道菜很有意思，曲伊洛似笑非笑地看著曲唯芷，一一解釋道：“這是炒西芹，這邊，清蒸甲魚。”
這會兒曲青山也從樓上下來，臉上還帶著一些餘怒。不明白這兩道菜後的含義的阿姨還在想著幫曲唯芷說話：“董事長下來了，大小姐剛剛讓做清蒸甲魚，這東西補身體，怕是想著爲董事長補身體的，也難爲她有心了。”
曲青山看了一眼遠處的餐桌上的菜，冷哼一聲：“她？她不想氣死我就已經不錯了。”
阿姨臉色尷尬的立在那裡，曲唯芷接話道：“謝謝阿姨，您也先去吃飯吧。”
結果因爲阿姨的這一句話，曲青山一點甲魚也沒有碰。曲伊洛嘗試著調節飯桌間的低氣壓：“爸，少生點氣，對身體有好處。”
曲青山接過曲伊洛遞過來的湯，對著曲唯芷嘆氣：“什麼時候你和你妹妹一樣懂事了，我能少生多少氣！”
曲唯芷不想再飯桌上就和他吵起來，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是曲青山似乎是還在氣頭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你還不服氣！”
總之自己在老宅就沒可能好好吃一頓飯，反正這飯吃了也是堵心，曲唯芷索性也放下了筷子，真心實意地諷刺了一句：“誰讓我有人生沒人養。”
“啪！”終於又報廢了一個瓷碗。
曲唯芷還有心情想著下次來老宅要讓阿姨準備一套塑料不易碎的餐具。
曲青山氣得不行，手重重地拍著桌子吼道：“反了你了！反了你了！現在我還是公司最大的股東，這
公司還是我說了算！”
曲唯芷終於也被逼急了，扔下碗筷也站了起來：“老爺子，你也不用生這麼大的氣。這公司當然是你的，也是你說了算。但是我也請你想想，要是沒有慕容婉，今天這所謂的‘曲氏’企業應該是北京城裡哪塊扔著的廢銅爛瓦！”
曲青山臉色鐵青，但是聽到曲唯芷這個說法，卻張了張嘴沒有接的下去。向鬱和曲伊洛忙著替曲青山倒水吃了藥，扶著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向鬱對曲唯芷說：“芷芷，你母親去世的早，你平時裡任性一點我們也不說什麼，但是你不能用這個作爲理由這麼折騰，你爸的身體剛剛好一點，你總這麼氣他，萬一有一天真的氣壞了他你怎麼辦？”
曲唯芷笑道：“向阿姨，這裡誰都有資格提及我媽媽，但是你不行。我想我媽媽不會希望有一天某個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提著她的名字來教育我！”
曲青山在沙發上順著氣，被曲唯芷這句話說得差點又要摔東西：“曲唯芷！你這是在和長輩說話？就算婉婉在世，看著自己的女兒這麼沒有教養，也會難過！”
“我媽媽看著自己的丈夫這麼把她用健康換來公司交給小三兒的姑娘來管理，更會痛心。”
“曲唯芷！”
曲伊洛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沒有辦法插嘴，只能在旁邊坐著幫曲青山順著氣：“爸，你別生氣，別生氣，只要你好好的，我不要公司也沒事啊。”
曲唯芷被噁心的不行，摔上門就離開了。
今天這個結果她不是沒有想到過，可是總還會有著一點點幻想，想著好歹老爺子和母親也是夫妻一場，想著好歹母親曾經那樣付出來對待他，老爺子總要顧念舊情，這樣事情也不會鬧得太過難看。
可是，理想總是比現實要美好一點。
然而下午的時候，曲唯芷終於瞭解了《水滸傳》裡爲什麼會有人被逼上梁山。
因爲前一天夜裡沒有睡好，她中午的時候難得小憩了一會兒，睡得迷迷糊糊中就被電話的鈴聲吵醒，知道她新號碼的人不多，她接起來就想說“風傳你作什麼妖”的時候，那邊傳來一個很是恭敬的聲音：“大小姐，您好，我是曲董事長的助理，請問您下午有時間嗎？”
這還是第一次老爺子的助理給自己打電話，曲唯芷從牀上坐起來：“什麼事？”
“曲董事長說爲您安排一份工作，現在對方公司想要詢問一下您的就職意向，如果您方便的話下午約個時間面談可以嗎？”
曲唯芷差點把手機也摔出去，徹底理解了老爺子每次被自己氣到摔東西的時候的心情。她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強壓著怒火說：“不用面談了，告訴對方，除了董事長一職，我不做。”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繼續睡。
對面的助理對著手機瞪了一會兒眼睛，只覺得自己是個炮灰。
躺了兩秒，曲唯芷又跳了起來，氣鼓鼓地把枕頭當成沙袋一通揍。老爺子真是厲害，自己逼宮不成，這就要被他發配邊疆了，還找工作，明明就是踢出曲氏的前奏，還真以爲自己就必須任他們擺佈了？
索性關了手機，助理回去跟老爺子說了自己的話，老爺子肯定要親自打來電話，肯定又要吵起來。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還不如索性讓他們都找不到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