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鬱打來電話要曲唯芷回家吃飯，無非就是說了一些什麼人在家跟前總不能一直在外面吃飯，還有什麼外面的飯哪裡有家裡的順口之類的。
曲唯芷聽著向鬱的話，只有噁心的感覺。她相信向鬱這通電話肯定是當著老爺子的面打的，她剛剛嫁過來當後媽的時候，就很會當著老爺子的面做戲。
曲唯芷很想回答她其實外面的飯最多是有點地溝油，但是家裡的飯，她都怕她向鬱給自己下毒。但是話到了嘴邊，說的卻是：“好，我知道了。”
粉飾太平這種戲碼，只要臉皮夠厚，誰都可以演。
沒有暖氣供應，空調開著，可是室內的溫度還是上不去，曲唯芷抱著被子窩在沙發上待到將近十一點的時候，才爬起來換了衣服。答應了要回去吃飯，總得樣子上過得去。
曲青山已經可以下牀吃飯，只是因爲任誰臥牀太久走路都會有點彆扭，何況剛剛經歷了大手術的快六十歲的人，所以曲青山行動稍顯遲緩。曲唯芷進了臥室就在牀邊的椅子上坐著：“老爺子，我回來了。”
“恩，你向阿姨告訴我你今天會回來吃飯了。”曲青山靠坐在牀上在看報紙，這麼一句話後，兩個人又是相對無言。
起牀的時候，曲青山扶著牀側緩緩起身，曲唯芷就坐在牀邊，伸手扶著他下來，曲青山穿好了拖鞋居然說了一句：“謝謝。”
不是出於禮貌的習慣，可是客套和生疏。曲唯芷愣愣地站在那裡，等曲青山已經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纔回神，跟著走了下去。曲伊洛正幫著阿姨擺放碗筷，看到曲青山和曲唯芷進來，很自然地招呼：“爸，姐，快來吃飯了。”
老阿姨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尤其那道上次就錯過了的炒麻豆腐豆汁兒，還是記憶裡的味道，曾經在國外找遍所有華人餐廳都找不到的味道。那道菜就擺在曲唯芷眼前，就多吃了幾口。
曲青山給曲伊洛佈菜布得很自然：“洛洛喜歡吃茄子，多吃點。然後又指指曲唯芷面前的那道菜，阿姨說你姐喜歡吃辣的，所以這次做的辣一些，你吃不了辣，就先別吃那個了。”
曲唯芷正往嘴巴里送一塊豆腐，聽了這些，吃進去卻有點食不知味起來。但是最後，那一盤子炒豆汁兒幾乎都進了曲唯芷的肚子。人家不愛吃，自然自己要多吃些，省得剩下了給人看著不待見。
曲青山與自己大女兒的話很少，倒是向鬱問了起來：“芷芷這次回來會多待一段時間吧？”
曲唯芷喝了口水，才慢絲條理地回答，卻是對著曲青山說的：“老爺子，我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在主位上一直沉默著的曲青山動作終於停頓了一下，向鬱已經接話：“不走了好哇，省得你爸想你。”
曲唯芷挑了挑眉，這種客套話她向鬱說的出口，她曲唯芷都不好意思聽的入耳。但是她的目光一直都沒有轉向說話的向鬱，只是一直看著沉默不語的曲青山，也沒有繼續說話。冷場了好一會兒，曲青山才問道：“回來住在哪裡了？”
“我媽以前的小公寓裡，雖然老舊了點，但是起碼東西還都是老樣子。”不像是這個宅子裡，她人不在了，連屋子都已經被當做了儲藏間。
直接問住在哪裡，連一句回來住都沒有說，還真算是想我。不過想來就算是曲青山說了要自己回來住自己也不可能回來，或許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執。
曲青山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什麼，只是說了句：“吃飯
吧。”
這下向鬱也偃旗息鼓不再找話說了。
曲唯芷這才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她臉上滿滿的都是沒辦法掩飾的不願意。
她當然不願意了，如果自己就這麼獨自在國外自生自滅，那這曲家的地位、財富將都會是她和她的女兒曲伊洛的，而自己這個時候回來，無疑是她們最大的威脅。
她把自己叫回來吃這頓飯的目的，不就是要打探一下自己這次回來是爲了什麼麼？現在她想知道的告訴她了，那這頓飯起碼可以安安靜靜地吃完。
不過曲伊洛比向鬱精明的多，她知道曲唯芷放下國外已經習慣的生活就是打算回來和自己爭曲氏了，所以先下手爲強。
趁著爲曲青山盛湯的時候，看似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姐回來就能回來家裡公司上班了吧？這下爸可就更輕鬆了，能好好休息一下養養身子骨。”
這句話明明是對著曲唯芷說的，可是曲伊洛的目光卻也有意無意地掃過了坐在主位上的曲青山。
太過明顯的打探，可惜曲青山就是察覺不到。
曲唯芷不著痕跡地笑了，這對母女還真的是沉不住氣。不過既然曲伊洛的目光是落在曲青山身上的，她可不著急幫忙回答，只是悠悠地喝了幾口湯。
曲青山這纔開了口：“芷芷在國外是什麼工作？”
曲唯芷差點冷笑出來，看來自己猜的一點都沒有錯，老爺子根本就沒有打算過把家業傳給自己，也早就忘了曲氏是怎麼來的。
她努力剋制了一下，才答非所問地回答道：“老爺子，我在國外讀的是管理。”
我讀的是管理，當然是爲了繼承曲氏。
曲青山點點頭，又繼續不說話了。
曲唯芷瞭解曲青山，他不說話的時候就一定是在比較利弊，他在商場上算計成了習慣，於是在家裡說話的時候也就還是這個樣子。
曲伊洛這次學乖了，也沒有繼續插嘴，只是低頭沉默著吃飯。飯桌上的氣氛就一直不尷不尬的，直到曲青山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來對著曲唯芷說：“芷芷，你跟我來書房。”
曲唯芷早就做好了準備被談話。
曲唯芷放下碗筷，跟著曲青山往書房走。路過阿姨房間的時候還特意對阿姨說了一句：“阿姨，您的手藝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好。”
這種被叫到書房訓話的經歷，上次一次的時候還是上小學的時候，因爲貪玩忘記了寫作業被老師告到老爺子那裡。曲唯芷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關上書房的門，很自覺地站在曲青山對面沒有坐下，才問道：“老爺子？”
曲青山示意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端著茶杯喝了口水才問她：“你是打算到曲氏上班？”
既然老爺子阻止的意思這麼明顯，那麼曲唯芷也不想和他打太極，反問道：“倒是總看到說有子輩不想接成父輩公司鬧得人仰馬翻的，怎麼，難道我回家不應該到自家公司工作嗎？我總得熟悉一下公司的業務，以後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曲青山當然明白曲唯芷的意思是以後將要接手曲氏，不過問出來的卻是另外的問題：“你在美國一待九年的時候，怎麼就沒想想要回來熟悉業務？”
“我在美國一待九年，老爺子不也沒怎麼想到過還有我在外邊一個人飄著嗎？”
曲青山被曲唯芷一句話激怒，語氣裡已經帶著怒氣：“你回來，是不是就是因爲覺得我要死了，回來分遺產？！”
曲唯芷卻避而不答：“我在美國，如果不是你的好女兒曲伊洛在電話裡聲淚俱下，我怎麼可能知道你的病情多嚴重？到底是誰覺得你要死了？”
“你是覺得洛洛叫你回來是錯了？難道我病了你就不應該回來看看？”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只要遇到與曲伊洛有關的事情，老爺子就肯定毫無原則的維護，曲唯芷心裡的笑越來越冷：“老爺子，您病了我回來看天經地義，但是我回來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您的病情到底什麼樣，分遺產更是無從談起。如果我沒記錯，曲伊洛大學是在個不怎麼知名的國內大學學的土木工程，她畢業就在公司做副董，那我回來是不是也應該是個差不多的待遇？”
“洛洛這些年做的很好，你從小時候就總是對洛洛有偏見。”
曲唯芷差點就要笑出來，自己那麼一大段話，老爺子還真的就是隻聽到了關於曲伊洛的這一句，而且這麼急著維護。
“那你就知道我肯定做的不好？”
“起碼這些年，我沒有看到。”
“那我就讓你看看。”
本來刻意想著不要吵，可是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談崩了，果然曲青山怒道：“誰教會你的這麼和你父親說話！”
曲唯芷卻四兩撥千斤地回答他：“老爺子，這麼動怒對身體不好。注意身體健康，好來維護曲伊洛，免得她被我欺負。”
曲青山氣的沒有接下去話。
既然壞人演完了，自己就該退場了。反正家裡還有一個可以上二十四孝的孝女，老爺子就算是氣病了也有人照顧，曲唯芷從客廳的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大衣和車鑰匙就走，門外管家客客氣氣地幫自己開大門：“大小姐慢走。”
果然等到自己剛剛開到三環路上的時候，曲伊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神通廣大到自己剛剛換的國內的卡就被她知道了號碼。
電話剛剛接通，曲伊洛直接就說：“姐，你到底和爸說了什麼，剛剛爸氣的又吃藥了，你快和爸道個歉。”
罪名安得可真快，曲唯芷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曲伊洛當著老爺子的面做出來的那種苦口婆心的表情。
自己演了壞人，總得有人來充當正面角色不是。
曲唯芷一邊開車一邊對著藍牙耳機的麥說：“既然是被我氣的，就不和老爺子說話了，免得聽到我的聲音更生氣。”
然後她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我只不過是說要回曲氏做副董，不知道二小姐你什麼意思？”
曲伊洛那邊遲疑了一下，然後曲唯芷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緊接著曲伊洛說道：“姐，你對公司一竅不通，回來就要做副董，不太好吧？”
就知道粉飾太平也只是某些時候而已，觸動了她們的真正利益，她曲伊洛肯定就要撕破臉皮。
不過她還能對著自己叫得出這一聲“姐”，曲唯芷承認自己佩服人家臉皮厚，換了自己，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是打死她也叫不出口那聲“姐”。
不過繡球已經拋給她了，曲唯芷不打算和曲伊洛多說：“好，或者不好，你我都說了不算，得看老爺子的意思，當然也得照顧公司一衆股東的想法。我明天會去看老爺子，掛了。”
從小到大都是，曲伊洛心思縝密但是從來不是個吵架的好手，言語上從來都是自己佔上風。而曲伊洛會做的，從來都是一臉委屈的樣子跑到老爺子那裡告狀，再拉著老爺子來罵自己一頓。
（本章完）